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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路青年丨童模,被父母提前收割的人生

這兩天一個叫妞妞的童模,火了。

她的媽媽在童裝拍攝現場踢她的視頻,播放量已超千萬次。在萬千網友的批判聲中,昨日凌晨,妞妞媽在微博上發表了致歉聲明。

從標記了一堆媒體大V可以看得出,妞妞媽在很努力地道歉,但卻有些跑偏。這份聲明中對全網的網友都道了歉,獨獨落下了自己閨女妞妞。而且妞妞媽的文字表達功底實在不敢恭維,可能是童裝業務做久了,表達水準也降到了兒童。

妞妞事件仍在發酵,在發布道歉聲明之後,又有網友曝出3月份妞妞媽在拍攝現場用衣架打女兒的視頻,這更加激起了網友們的憤怒,這絕不是妞妞媽解釋的“偶爾出現的暴力管教行為”,反而更像是慣性虐童。

其實,像妞妞媽這樣一邊利用孩子賺錢,一邊對孩子拳打腳踢的父母,在童模市場裡不在少數。大家夥在自己的成人世界不加倍努力奮鬥,卻把一夜暴富的夢想都加注到了孩子身上。

在浙江湖州的織裡鎮,流傳著一首叫做《走南闖北織裡人》的歌,描繪了勤勞的織裡人在改革開放的熱潮下,如何用一根扁擔挑出中國最大童裝市場的創業史。

現在,織裡鎮早就達成了既定的GDP,成為宇宙童裝生產中心,一年就能生產出童裝2.2億件。話說中國有沒有2.2億兒童?那也管不了了,需求和供給總是相輔相成,有人生產,自然有人會想方設法把它賣出去。

一條集童裝生產,童模拍攝輔以銷售的產業鏈很快成熟起來。

原來的織裡鎮只是一個有10萬常駐人口的小鎮,自打喊出了“時尚看巴黎,童裝看織裡”的口號,便吸引了20多萬流動人口入住,和咱這種北漂不一樣的是,來這的都是“童漂”。

年少有為的谷歌是所有“童漂”中最為風光的一個,多家主流媒體都曾對她進行過報導。

前些年,淘寶上只要有女童相關的服裝,幾乎放的都是谷歌的照片。

不吹不黑,她拍一天衣服的薪資,趕超我兢兢業業連續碼字一個月。

有記者去現場採訪時發現,拍攝現場的所有人都會尊稱谷歌一聲谷歌老師,雖然管一個五年級的小屁孩叫老師聽上去有點傻,但這是出於已經“出道”8年的谷歌最基本的尊重。

谷歌老師打三歲起就開始給服裝店拍樣照了,在威海老家打遍同行無敵手後,谷老師的媽媽便帶她來了織裡。一方面是這裡的機會真的多,另一方面嘛,則是薪資跟得上履歷。比起在威海一個周末隻掙100塊錢,在這時薪就抵得上往常一年的量。

谷歌老師盤靚條順配合度也高,在織裡有著很高的名氣,廠商經常搶破頭地要和她合作。

谷歌的工作時間較為固定,基本都在放學後拍攝。有時拍攝時間被延長到10點後,谷歌就得在拍照和化妝的間隙吃飯及寫作業。

長時間熬夜工作,雖然無法保證谷歌充足的睡眠,卻為她換來了更長的職業生涯。

都知道早睡早起長得高,這晚睡早起嘛,自然就讓谷歌長得比同齡人稍慢一些。現在的她依舊保持在140cm左右,完全不擔心自己的職業生涯會隨著年齡的增長戛然而止。

谷歌和媽媽穿梭在拍攝基地間的座駕,誠實地記錄了谷歌家這些年的變遷,從最初的小三輪到如今的商務車,谷歌坐得更加舒適,谷歌媽媽自然也就更開心了。

對於做童模這件事,當事人及家長都很快樂。

看著妝容比我還精致的谷歌,面不改色地說出要讓客戶滿意的話語,我突然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市儈的意味。

谷歌的眼裡少了些孩子的天真,卻多了點風塵氣,過早地接觸社會讓她變得有眼色、情商高、會來事,與成人世界融合得異常完美。

但我卻還是想問問她,一年300天都在拍攝的日子,到底累不累?被父母提前收割的人生,究竟難不難?

2017年,有一名11歲的寧波女孩樓思諾入選了韓國女團。

我尋思,這11歲女孩怎也不能比我這青年路一枝花性感吧,直到我看到她跳舞的視頻,這才心服口服。

無獨有偶,這位樓思諾也是一名小童模,不過和谷歌不同的是,她是正兒八經走T台的秀場模特。

樓思諾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打5歲起便開始學習舞蹈,在古箏、聲樂、主持等方面也頗有造詣。

前兩天晚上十點多,我宛如一個廢物一樣躺在床上刷微博,看到樓思諾媽媽發了孩子在練習古箏的視頻,不禁感慨這位妹妹將來必成大器。

在9歲這年,樓思諾不算長的人生旅途發生了重大轉變,她媽媽為了鍛煉她的自信、氣質還有膽量,開始讓樓思諾上台走秀。

最初樓思諾對走秀表示怯懦,但她的媽媽會逼迫著她,直到她甘願上台為止。如今她再走起秀來,台風頗穩,絲毫看不出緊張和害怕的樣子。

年紀不大的她,成績斐然,曾獲得過“中國頂尖少兒模特大賽”寧波區冠軍,在全國總決賽中還斬獲了亞軍。

樓思諾比起許多灌輸自己“今天少喝一碗湯,明年維密我開場”的小姐姐們,也就強出100個劉雯吧。

2017年,她入選了第一屆韓國USSO女團,和團內的其他成員遠赴韓國進行了訓練。

遠赴異國他鄉對年紀尚小的孩子是一個不小的考驗,11歲的小女孩抗壓能力這麽強,著實令人欽佩。

在媒體採訪中,樓思諾媽媽還表示,培養出這麽優秀的女兒前前後後共投資了20多萬,雖然付出不少,但總歸有了回報。將來女兒的選擇她也不會干涉。

但每個人心裡都清楚,早早接觸了燈紅酒綠、浮華生活的樓思諾,最終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嘴上說著不乾預女兒人生的媽媽,實際上是把她推到了一條沒有後路的單行道上,除了成名,樓思諾別無他選。

但樓思諾終究還是幸運的,有機會被人看到,更多和她一樣的秀場童模卻只是各種培訓機構的活招牌。

光織裡鎮上就有大大小小幾十家童模培訓機構,許多機構甚至還打出了“只要花上十萬+,孩子準進國際時裝周”的口號,吸引著大批望女(子)成名的家長帶著孩子踏入成名的深淵之中。

踴躍的中國家長們,正不斷助推著國內童模黑產鏈的發展,他們沾沾自喜,甚至迫不及待地希望下一個成名的就是自家孩子,而自己可以早日過上周圍人豔羨的日子。

畢竟,一年就能買套房的夢想,真的需要孩子不遺余力地貢獻力量。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這看似風光的成名路背後,已有國外的孩子為他們呈上了鮮血淋漓的答卷。

俄羅斯的Vlada,就是那個在成名路上中飽受摧殘的孩子。

14歲的她,身材修長,膚白貌美,業務能力過關。無論是平面還是走秀,她都有著極強的個人風格。

未來可期的小姑娘,很快就被模特公司挖掘,順理成章地變為了一名正式簽約的模特,並輾轉於世界各地進行工作。為了更好地掌控小姑娘,模特公司哄著Valda一家簽署了一份含“奴隸”條款的合約,合約中規定Valda要經常性的連續工作12小時。

2017年,上海時裝周請了大批模特來華工作,Valda就是萬千幸運兒中的一個。

由於她獨特的氣質,許多雜誌和時裝周都向她拋出橄欖枝,一心想助Valda成名的經紀人幫她一一應承下來,隨後便帶著Valda開始為期兩個月在上海、杭州等時尚之都的高強度連軸轉的工作。

本該在學校享受肆意青春,閑暇時和朋友打獵,偶爾養養熊的14歲俄羅斯少女,卻只能在異國他鄉的T台上展現自己的高級臉。

貼心的經紀人為了鍛煉Valda成為名模的堅韌毅力,在簽署協議時並未給她辦理醫療保險,就是希望Valda時刻都要保證自己的身體健康,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更是她通往名模界的堅實踏板。

但Valda卻辜負了經紀人的一番美意,在高強度的工作下累垮了身體。

在參加最後一場時裝秀時,Valda正在後台換自己所展示的最後一套裝裝,突然她的體溫急劇升高,幾分鐘後便在台下倒了下去。

在醫院經過兩天搶救後,這位十四歲的小天使還是永遠地離開了人間。

經醫生診斷,Valda死亡極有可能是腦膜炎或身體過於疲勞所造成的。

不過,這又能怪誰呢,公司只不過是想幫Valda成為名模,卻未曾想過14歲女孩的承受能力居然這麽弱。

至於Valda的父母,更是把孩子的離世歸咎於公司,畢竟他們只是想讓Valda成為名模,所以才過分信任了公司,誰都沒有做錯。

這些想讓孩子成名的父母,全都沒有錯。

即使孩子在成名的路上受到挫折也無妨,二胎政策都開放了,一胎不行我們二寶接著上,總有孩子會替這些父母實現願望。

不過需要提醒各位父母的是,2018年最新修的廣告法中第三章第三十八條規定,不得利用不滿十歲的未成年人作為廣告代言人,這種看似利益極高的童模產業不過是在打法律的擦邊球。一旦東窗事發,後果將不堪設想。

這些童模被過早地推入了成人世界,他們尚未做好準備,便要經歷生活的考驗。

他們對金錢概念模糊,對世界認知不清楚,本該歡快玩耍的童年,就這樣被葬送在無止境的拍攝當中。

有人說,童年幸福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而童年不幸的人則用一生治愈童年。

可這些未曾擁有過童年的孩子們,他們這一生又該如何才能被治愈呢?

在尚未播種的年紀,就被父母們提前收割,這些一直在幫成年人贏取利益的孩子們,過早透支了生活的紅利,之後的人生只會是一道單選題。

而這些靠孩子贏得尊重的父母們,即便家庭收入年過百萬,午夜夢回時又是否會記得自己對親生兒女們的虧欠?

做父母是無需進行考試的,所以總有些不夠資格的人提前做了爹媽。

他們把自己缺失的家庭責任感強行加在了這些仍需關懷的孩子身上,而孩子們無處可躲,只能繼續這被父母提前收割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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