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最新頭條.有趣資訊

中關村電子賣場往事:20年風雲變幻,強者勝弱者亡

「創業最前線」旗下「子彈財經」原創出品

作者 | 楊博丞

這是中關村“金三角”的故事。

1999年,故事的主角逐漸登場——以中關村北部為首的太平洋電腦城、以西部為首的矽谷電腦城、以及以南部為首的海龍電子城、e世界賣場、鼎好電子城。

直到20年後,這個故事迎來了終結版。

中關村“金三角”統稱為中關村電子賣場,它對每個人來說並不陌生,你或許在那裡買過人生的第一台電腦或是第一部手機,也有人被那裡的商戶坑蒙過,發生了不愉快之事。

20年沉浮造就了中關村獨特的電子賣場氛圍,同時,它也推動了整個中國個人電腦的進程。隨著時代變遷,電子商務逐漸興起,傳統電子賣場的模式受到衝擊,其中的商戶不得不轉變經營思路,而中關村電子賣場也在經過陣痛後日漸失去了其應有作用。

從2011年起,這些故事主角紛紛落幕,直至今年5月,中關村地區最後一家賣場矽谷宣告關閉,20年的賣場故事得以終結。

如今,隨著新零售業的興起,傳統零售再次被提起。從線下傳統櫃台—線上電子商務—線下門市,在經歷20年起伏後,又再次回歸。

這是關於中關村電子賣場的故事,也是關於這些從業者與時代變遷的故事。

“五點,準備走了。”

馬健看看腕上的手錶,面無表情地說。如果放在幾年前,他還會和幾個夥計們一起加班,聊天,但那樣的場景在如今已不複存在。

馬健的櫃台位於矽谷電腦城地下一層,這裡是所有經銷電腦配件和新舊電腦之地。

2018年11月,產權方矽谷科技發布停業通知,自2019年1月31日起正式停業進行升級改造。

“五一之後就撤了,搬到五棵松,以後中關村沒有櫃台了。”馬健對「子彈財經」說,今年初,矽谷電腦城的實際經營企業利康金橋舊電腦市場也發布公告稱,所有商戶均需在今年五一前撤出,對於續簽者,可搬至位於五棵松的新市場內。

對於這位看著中關村長大的“創業者”,這裡顯得既熟悉又陌生。

10多年前,中關村矽谷電腦城乃至於整個中關村電子賣場還是另一番景象。

“98年我就來北京了,你算算得多少年了,20多年。”當時,馬健只有22歲,可謂初生牛犢不怕虎,在那個年代,私營企業開始逐漸放開,互聯網進入中國,這為中關村這片“電子搖籃”帶來了生機。

馬健回憶起曾經打拚的歲月,不禁眼角泛花。“這個地方我待了20年,你能理解那種感受嗎?”

不止是馬健,還有他的老鄉徐力。他們二人都來自安徽,結伴來到北京,先後在北京安家立業。無論在哪,馬健的櫃台旁邊總會是徐力。

“以前最早是在太平洋有櫃台,後來到矽谷和廣安中海。”徐力回憶道,1998年初來北京的中關村就趕上了第一屆電腦節,從那時起,他對於這個新生事物充滿了好奇。

最初,徐力本想在北京先找個能吃飯的行當,但他在電腦節上接觸了各種品牌的電腦,彼時,他下定決心要開始學習有關這個新物件的知識。

“那個時候個人電腦開始逐漸流行,品牌機組裝機,最賺錢的還是攢機。”馬健對「子彈財經」說道。

攢機的學名為組裝機,也是人們經常談論的組裝電腦,通過各種散裝零組件進行裝配。

可以說,在中國的個人電腦發展史上,組裝機功不可沒。在當時,還沒有DIY這個時髦的英語單詞,組裝機以低價迅速佔領了市場。而在當時,國內的台式電腦品牌只有聯想和清華同方。

2000年,馬健和徐力開始了他們的北漂之路,在當時,他們二人沒有任何人脈關係,甚至連電腦都是第一次見到。“說實話,很迷茫,沒有認識的人,關係都是靠自己一點點打通。”

正是在這一年,他們租下了位於太平洋電腦城的兩個櫃台,從事組裝電腦及品牌機銷售。據他們的講述,組裝機成為了他們最為賺錢的業務。“一台組裝機大概能賺800-1000,有時甚至更多。”馬健對「子彈財經」說。

在當時,信息並不透明,因此這導致了信息不對等的情況,一台組裝電腦的成本究竟是多少錢大眾無從知曉,唯有圈內人才深知它們的利潤究竟有多暴力。

“有學生,有做生意的,大多數還是尋常百姓。”據徐力講,他的櫃台一天幾乎可以賣出不下5台組裝機,同時也有品牌機,但相較組裝機來說,品牌機卻並不佔優勢。“品牌機不便宜,組裝機是它價格的一半多,買組裝的人要比那個多。”

太平洋電腦城是中關村地區中最早開創的電子賣場,但在12年後,它也是第一家關閉的電子賣場。

2011年,中國電子商務開始迅猛發展,而在此時,中關村地區IT賣場的銷售額卻依然保持高位,銷售額達280億元。

但問題接踵而至。

越來越多關於中關村電子賣場的負面不斷在互聯網上湧現。黑導購、強行拉客、以次充好、偷梁換柱……一幕幕案例呈現在廣大消費者面前,中關村電子賣場的口碑一落千丈。

京東創始人劉強東曾就這種聲音稱,是他們自己弄死了自己,捫心而問,你們做了多少偷梁換柱勾當?賣了多少水貨假貨?暴打了多少客戶?劉強東的批評可以說是整個電腦賣場的普遍現象。

“其實這些人不能代表所有,還是有更多人踏實做生意的。”馬健語氣強硬地說。按他的說法,多數人是守本分的,只是在當時電子商務崛起之時,一些人感到恐慌,想掙一筆快錢。

但對於掙快錢馬健覺得沒必要這麽做,他更在乎客戶的口碑。“可能沒有白手起家的人感受不到這種堅信,客戶真的是一點點打拚積累起來的,你做得不好他以後就不找你了,損失的是你自己。”

馬健總說,他和這裡的人不一樣,他們是為了眼前的利益,但你是為了長遠的利益。“做生意賺錢固然重要,但怎麽賺錢也很重要。”

徐力和馬健不一樣。

徐力有時覺得馬健太重感情,馬健也因此損失了不少錢。“這或許是個人性格吧,他比較重感情,但我就不一樣,做生意錢一定是第一位。有次跟他比較熟的朋友把貨拿走了,錢卻一直沒回來。”

“聽說之前賠過一次?別人拿貨走了沒給錢?”

“對,因為比較熟了,也經常從我這裡拿東西,後來我知道是他家裡出了些事情。後來也還我了,只是隔了有四五年了。”

這種事出現在馬健身上兩次,一次是錢回來了,但另一次是錢直到今天也沒回來。“大概五六萬吧,在10年前來說也是不小的數目了。”當馬健談論起這件事時又氣又恨,緊接著他又歎氣道,“這個世界不是所有人都很善良。”

矽谷電腦城是他們的第二落腳點。在太平洋“落戶”一年後,他們各自的分店落在了矽谷。

“那的攤位費可不便宜,一年大概得3-4萬,如果你搶不到櫃台那就等著吧。”據徐力講,當年的櫃台出現了很多掮客,如果你沒搶上櫃台,那基本就沒戲了,一旦落入掮客的口袋,基本無望。

“我聽說倒一個櫃台就能賺幾萬,也就是說租戶從掮客那買櫃台就要被加價。”馬健對「子彈財經」說。

當時倒櫃台的人在如今相當於倒手機的黃牛,他們先利用電子市場兩到三個月免租期的漏洞將位置較好區域的櫃台租下,而後在二次倒租給實際需要者,掙的則是差價和“中介費”。因此,這種戰況導致了攤位費的不斷上漲。

“當時矽谷很多人都不幹了,因為那時矽谷的人氣並不高,很多人都是新來的租客,不像我們之前已經有店了,來這邊有的是從太平洋引過來的,或是老客戶。”馬健說道。

而後幾年,中關村周邊的電子賣場不斷擴張,從太平洋到矽谷,再到後來的海龍、e世界、鼎好,中關村地區電子賣場總面積超過了32萬平方米。

伴隨著經濟快速發展,3C電子市場則開始持續膨脹。

這種膨脹帶來的並非一定的良性發展,更多的商戶在這種快速發展中被圈進了一個怪圈。

“其實,中關村這邊原來很多人是本分做事的,但後來一些人覺得來錢慢,再加上後期電商帶來了一定影響。”馬健回憶那段歷史時不斷搖頭,在他心裡,商家在不斷追求利益,直到電子商務興起後徹底將他們淹沒。

從中關村電子賣場興起後的幾年,越來越多的商家開始以次充好蒙騙消費者。

“當時也做過這種事,但沒辦法,老闆為了多賺錢,我們也為了多拿提成。”

韓明在中關村也算一位老人物,他在這裡待了15年。正是從他開始乾電腦組裝工作時起,那是中關村最為鼎盛的幾年。

“像一塊新的主機板或者CPU可能要五六百甚至更高,但你用一塊回收回來的二手板,成本可以省好幾百,利潤就高了。”韓明稱,更多的消費者是不懂的,他們覺得你是專家,他們很放心。“你說新的就是新的,因為從外觀上看不出新舊。”

“我覺得來中關村攢電腦,80%的人都被蒙過,除了那些認識(櫃台)的人之外。”韓明向「子彈財經」道出了當年的真實情況。“人很多,他們要什麽你想換什麽件上去就看你怎麽忽悠了,懂一些電腦知識的人只能從新舊件上去作假,不懂的就直接在配置上下手。”

“當時誰都不想那麽乾,這麽乾就等於是一錘子買賣,但利潤太大了,你又是一個給別人打工的,只能乾。”韓明說,畢竟那時候剛來北京不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他的老闆在海龍、太平洋、矽谷都有櫃台。“做的不光是生人生意,還有熟人生意。”

除了零售外,更多的店主做的是批發生意。譬如公司電腦採購、網咖電腦採購或向下級經銷商放貨等。

“後來渠道也越來越多了,櫃台在電商興起後就不太好幹了。”馬健如實說道。當年,在以京東為首的自營電商興起後,正中中關村賣場下懷,京東不斷打出正品低價招牌,獲得了不少消費者青睞。

誰也沒有想到,從中關村走出的劉強東卻在用另一種模式顛覆著傳統的中關村電子賣場。而後,阿里巴巴揭竿而起,直到現在的拚多多、貝店等新興電商元老入局。

傳統中的中關村賣場也在迫切地轉型。

徐力對「子彈財經」回憶道,當時電商開始興起時自己也在淘寶账號,通過互聯網賣電腦及配件,生意開始有些改觀。“在淘寶上也賣了不少東西,更多的是耗材,電腦也有。現在京東上多了DIY電腦,總體賣得還算可觀。”

馬健則依然通過櫃台對外銷貨,他沒有注冊電商账號。“那玩意太麻煩,不是剛注冊就能有用戶來的,還得給網店裝修,刷量,費錢,太麻煩。”

對於電商馬健顯得有些保守,但歸根結底,電商的一些規則讓馬健無法接受,更讓他不想費力地去經營。

2008年,中關村電子賣場已向多元化轉型,多家商戶也從電腦單一品類轉向手機等全類電子產品。

鄭倫變是其中之一,作為一名80後,他到中關村租下一尺櫃台並不是為了做電腦生意,而是手機生意。

“那個時候手機生意比較好做,因為懂得人不多,不透明,收多少錢賣多少錢都是你說了算,新機只要不比京東高就行了。”鄭倫對「子彈財經」說道。

那時的電子產品市場遠不像今天那樣透明,雖然已經有電商的存在,但依然無法影響他們現有的生意流量。“你要說有影響也有些,但影響我覺得沒那麽大。”

“網上賣東西唯一的一點就是賣不了假貨,或者偷梁換柱的東西,嚴重了就會直接封店。”韓明從電商逐漸興起之時另辟門戶,雖然依然從事電腦銷售,但相比以前打工時的經營方式,現在的他謹慎了許多。“這畢竟是自己開的店,不敢再那麽幹了。”

2011年6月30日,經營了12年之久的太平洋電腦城正式關閉,隨之開始關閉的更有一個時代的產物——傳統線下櫃台。

當零售一次又一次地在今天被人們所提起,而在當時,正是這種傳統的零售方式奠定了未來傳統零售之路。

當太平洋電腦城關閉的那一刻,馬健和徐力不得不暫時縮小了他們的“戰鬥”範圍,將原本的分店矽谷作為了長期戰略要地。2012年,他們又在鼎好電子城租下了兩個櫃台,以此代替太平洋電腦城的地位。

“後來買組裝電腦的人就很少了,品牌電腦的銷量反而開始增長。”在2013年,馬健的櫃台幾乎很少能看見有個人來買組裝電腦,更多的是找他購買品牌電腦,尤其是筆電電腦。

在電腦進入中國的十多年後,筆電電腦的價格開始趨於大眾化,人手一台筆電成為了每個上班族,乃至大學生的標配。

“那時候買神州筆電的人很多,相當於電腦界的小米,高配低價。”徐力興奮地回憶著當年的往事,仿佛置身於櫃台前在向用戶介紹產品。“現在我都能背下來當年的配置表,那是銷量僅次於聯想的品牌電腦。”

“除了國產這些電腦,13、14年買蘋果電腦的人也開始多了,主要是因為10年的iPhone4太火了,直接帶火了蘋果的產品。”韓明向「子彈財經」講道。

據韓明回憶,在他開店的這些年裡,蘋果產品的銷量佔到他所售產品利潤的60%,一多半的利潤來自蘋果產品。

“蘋果的產品佔的很多,剩下的是國產電腦還有一些配件的利潤。那時我的網店光賣iPhone和iPad一天流水就能有幾萬,要是在賣幾台蘋果電腦,利潤就更大了,基本一台1000多的利潤,跟現在沒法比,現在一台電腦的利潤才200多。”

“的確是那樣的,很多人後來都在銷國產電腦的基礎上加了蘋果的業務,你能想象得到有多火嗎?如果不是蘋果救了我們,我們恐怕早就不幹了。”徐力對「子彈財經」說。

2010年—2015年,中關村的很多商家稱這五年為蘋果黃金五年。正是在這五年裡,蘋果的產品迎來銷量高峰,這讓不少商家嘗到了甜頭。

“原來一起賣電腦那幫人現在基本都做蘋果生意去了,但這幾年蘋果的生意也怎麽好做了,大家都在想出路。”徐力對「子彈財經」說。

馬健在這幾年也賣了不少蘋果產品,除此之外,他將重心轉到了銷售二手電子產品和維修上。“新機現在賺不了幾個錢,還是二手和維修能賺些錢。”

當時,中關村地區的二手銷售主要集中在矽谷地下一層和廣安中海電子市場,這裡曾是該地區最大的二手電子產品集散地。

宋奇當時的櫃台就在廣安,每天的客流甚至要比買全新機的人更為密集。“其實現在矽谷地下一層跟當時的廣安差不多,都是做二手電腦批發回收的,還有一些配件,比如顯示器印表機之類的。”

最初,他們的經營模式基本與馬健和徐力一致,基本是通過櫃台或熟人銷售這些二手產品,但在2010年後,這樣的場景發生了變化,二手產品的銷路由對批發和零售,轉為了八成靠批發,僅剩兩成為零售。

同時,不僅是人群的變化,銷貨的方式也發生了變化。在傳統賣場趨勢愈發向下之時,越來越多的商戶開始在閑魚上銷貨,這也使得現在的閑魚軟體中充斥著大量的商家,普通人基本難以分辨。

“很多人都在網上賣了,一個是因為市場關了,另一個是現在年輕人幾乎不在線下櫃台去買東西,尤其是這種綜合類的賣場。”宋奇斬釘截鐵地說道。

宋奇對「子彈財經」透露,現在光中關村的商家就有一半多在閑魚或58同城這種二手平台上銷貨,另外分成兩部分分別出給了同行或者銷往二三線城市,以及做租賃使用。

“很多人一聽取貨的地點在中關村不能說完全沒有,70%—80%的人都沒信了,現在我們銷貨都不敢說是中關村的,基本都說是公司資產清理,有時候還能碰上同行殺價。”宋奇對「子彈財經」說。

“現在在閑魚上越來越不好賣東西了,感覺像是他們屏蔽了一些流量。”徐力今年發現,在閑魚上賣東西已不像原先那麽容易,以前發布後半小時基本就會有很多客戶前來問詢,現在已經很少甚至基本沒有。

而他在58同城或者趕集網發布的帖子卻基本不受影響。“可能還是規則不一樣,畢竟像58和趕集都要花錢買置頂,花的錢多就靠前,閑魚畢竟是免費的平台而且你一天發的東西多了,系統會認為你是商家,限制流量。”宋奇分析稱。

對於當下的境況,多數商家選擇了留守,而其中也有部分商家選擇了放棄。

2016年7月7日,海龍電子城正式關閉,2018年10月,鼎好電子城也正式關閉,2019年5月,中關村地區最後一個電子賣場矽谷電腦城將正式關閉,擁有20年歷史之久的中關村電子賣場徹底退出了歷史舞台。

這裡的大部分商戶都被分流到了距其一路之隔的科貿電子城和e世界財富中心。

“其實對於像我們規矩經營的商戶來說,我們也是受害者。”馬健無奈地說出了這句話。

的確,在中關村更多的商家是本分經營的,但人性是難以管控的,不得不說有部分商戶損害了中關村電子市場的聲譽。而在電子商務興起之時,中關村電子賣場也曾做過艱難轉型,但效果甚微。

宋奇和韓明都搬到了e世界財富中心,對於許多商戶來說,這裡再次成為了他們的“家”,也讓不少熟人再次相聚。只是,相比於以前的櫃台,現在的辦公大樓讓人們之間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以前誰家缺貨或拿個東西都很快,隔壁或者同層認識的人直接拿就行了,現在大家都分散在不同地方,不方便了,拿個貨都得等個十多分鐘。”韓明對「子彈財經」說道。

現在,許多商戶都在從事電子商務,但刷單的現象卻一直存在。“多多少少都會有,不刷你怎麽會有流量?”韓明對「子彈財經」講,他現在一共有三個電商平台,分別是淘寶、京東和拚多多。

拚多多的出現,讓許多商戶又重操舊業。對於一個新興平台,補貼是家常便飯。“都是剛出來的時候行,補貼很多,現在也沒以前多了。但刷單是必不可少的項目。”韓明稱,每個做電商的商戶都會有刷單,為的是提升自家店鋪的銷量。

“很簡單,像雙十一,就會在群裡召集大家下單,發一個鏈接,然後給出幾個不同的地址,下單成功後有貨到付款的就選貨到付款,沒有一般我們付完後截圖給他們,他們馬上打錢給我們。”對於這樣的操作,在雙十一期間韓明就操作了不下二十單。“其實你都不用看這些電商的數據,有多少是假的我們最清楚。”

對於這些商家來說,電商公布的雙十一數據對他們毫無意義,因為絕大多數都是他們這些商戶內部刷單而形成的交易額,同時在渠道商交易市場,也有專職從各大電商平台薅羊毛的羊毛黨們,現在他們又將觸手伸向了銀行App中的電子產品板塊。

“現在做刷單還有渠道的這些的人都留下來了,但大多數也都是從賣電腦轉過來的,因為電腦早就不賺錢了。”宋奇對「子彈財經」說。

馬健反駁了他的說法。“該賺錢還是可以賺錢的,每個人做的渠道和品類都不一樣,賺不賺錢不能光看表現。”他在今年五一之後就要搬到位於五棵松附近的市場中,繼續從事著他的老本行。

“離開中關村難過嗎?”

“說難過也有,畢竟在這邊待了差不多20年,老客戶都在這邊,以後拉貨不方便了。但是在難過也要生活,我們終究是被時代淘汰了。”

“我壓力也挺大的,畢竟還有妻兒要靠著我。”

徐力和馬健擁有同樣的感觸,但他和馬健不一樣的是,他轉變了一些想法,而馬健依然在堅持傳統。

“誰知道未來會是怎樣呢?”這是馬健和徐力共同的問題。

堅持傳統還是作出改變,這是擺在每個中關村電子賣場老人們身上的沉甸話題。堅持傳統意味著與這個時代做對抗,而作出改變則意味著順應時代潮流。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裡的絕大多數人都深知這個道理,但是,在逆流中行進才會愈發覺得這個時代帶給他們的巨大變化。

而現在,新零售業正是在這種逆流中不斷前行。從傳統賣場到線上賣場,在經過20年後,最終又回歸到了傳統賣場,只是形式發生了變化,櫃台不在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展台。

20年風雲變幻,中關村電子賣場從零散商戶,到集貿市場式的電子市場,再到海龍、鼎好、科貿、E世界等大賣場鼎力,終到雄霸全國的輝煌,離不開數以萬計的從業者為之付出的奮鬥。

對於這些人來說,他們的命運好似當代創業者,強大者勝出,弱小者衰亡。或許,他們能夠比這些真正的創業者們更加明白這是九十九死一生的幾率,但正是他們,推動了電子行業的變遷與發展。

供銷不分家,廠商的每個產品都必須經過他們才得以讓品牌流通,而消費者也正是通過他們熟知了每件商品。

雖然,盜版、水貨、欺詐消費者事件、不良奸商等負面新聞,給中關村電子賣場的輝煌抹了許多黑色。但中關村電子市場時代,作為中國科技進步和經濟發展的重大推力的印記,不僅銘記為歷史,也刻印在了這些親歷者的心中。

中關村電子賣場終落下帷幕,朋友再見。

注:馬健、徐力、宋奇、韓明、鄭倫均為化名。

獲得更多的PTT最新消息
按讚加入粉絲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