膠囊日報|292
每天往裡裝一件小事
排除一切不可能的
剩下的即使再令人難以置信
那也是真相
——福爾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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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好幾次說到自由意志了，在最廣義的層面，自由意志指的是，人們依照其擁有的條件去決定是否做一件事的能力。
但是你和我，真的有這樣的能力嗎？
是我們依照擁有的條件去決定是否做一件事，還是我們已經擁有的條件決定了做一件事呢？
例如機器，機器是不能自己決定什麽事情的，機器的行為只能被自身的編碼、所處的環境和外來的刺激信息所決定。
而你和我是由血肉組成的，血肉是由原子組成的，所謂的感覺、靈魂、認知，是大腦接收了外部的環境信號，然後根據基因的編碼轉化成一個個指揮身體行動的信號，本質上也是一台機器。
那我們真的有這樣的能力，決定自己做什麽不做什麽嗎？人真的有自由意志嗎？
現代的腦科學研究，已經給了我們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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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你已經隱隱覺得，答案會是「沒有」。但情感上，又不願意接受這個答案，不願意相信人是沒有自由意志的，人只是一台機器，人不能選擇自己的行為，一切都在受大腦控制，沒有「我」的存在。
這樣吧，我們現在放三個選項在這裡，拿實例看看哪一個是正確的。
選項A：人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行為。
選項B：人能部分控制自己的行為。
選項C：人不能控制自己的行為。
我相信很多人都會選擇B，但為了方便理解，我還是從A開始：
選項A一定是錯的。比如有個人患有癲癇病，他發病的時候控制不了自己的手臂，揮起手來打到了別人，你會為此懲罰他嗎？你肯定不會的。他只是有病而已，他不是主觀有惡意，他發病時不能控制自己的行為。
同樣，大腦受到損傷的精神類疾病，例如妄想性精神病，也是能讓人完全喪失主觀行為能力，控制不了自己的。
那麽剩下的，就只有B和C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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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和C的區別是，C表示完全不受控制，B表示人能主觀控制，哪怕只有一點點。
事實上有非常多的因素能影響人的行為，包括各種神經傳導物質、激素、基因、基因的表達、成長中家裡的環境、是否目睹過暴力、社會的文化等等 —— 所有這些因素都是“客觀”的，都是你被動接受的，不是你自己設計出來的。
我們都知道，機器影響不了自己，一切都是設定而已。可是你和我作為人，總會覺得自己還是能做出一些選擇的 —— 最起碼如果讓我深思熟慮的話，我相信就能做出跟上面所有那些因素的影響都相反的選擇，也就是「我」是有自己的意志，可以影響大腦的判斷和選擇，最終影響自己的行為，做出自己想要的結果的。
1980 年代，神經生理學家本傑明·李貝特（Benjamin Libet）做了一個被傳誦至今的經典實驗。實驗中受試者要做一個簡單的動作，比如選擇打開還是關上一個開關。科學家使用核磁共振同時觀察大腦的活動，發現在受試者意識到自己選擇怎麽做的幾百毫秒甚至幾秒之前，他的大腦其實已經做出了選擇。
但是，當你的大腦已經做出選擇之後，到你切實按下開關之前的那半秒鐘之內，你的意識可以決定不按那個開關。你還有覺察並製止自己行為的機會，你有最後一刻的否決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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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到這裡，可能你已經認為答案是B了，這就對了嘛，人多多少少還是有一點自由意志的，對嗎？
這的確是一個讓人感情上好受的答案，但是從科學來說，這個答案，不對。
因為還有一個問題沒解決：最後否決權的選擇，是誰在做呢？
比如以前人們還不知道癲癇是一種病的時候，會認為癲癇患者或者是被魔鬼附身了，或者是自己變成女巫了，應該被無情地、但是不得已地殺死。以前人們不知道“閱讀障礙”是一種病，以為讀書慢的孩子是自身不努力，會去指責孩子。
那將來的人，有沒有可能看我們今天選擇答案B，認為人有自由意志能最後否決行為，就好像我們現在看過去的人對癲癇患者一樣呢？
如果最後的否決權，並沒有大腦以外別的東西，例如靈魂、精神力之類的參與，那它只不過是機器指令發出前的一次bug排查而已，無論做與不做，和「你」，和「我」，又有什麽關係呢？
這樣排除了選項B，排除了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再令人難以置信，那也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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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確答案是選項C：人不能控制自己的行為。
人沒有自由意志。
任何我們以為的「主觀本意」，都不過是生物學現象而已。
「我」不過是大腦，和組成這個大腦的血肉、原子、基因編碼的其中一個名字而已，這個世界上根本並不存在，我認為應該存在的那個「我」。
這和兩千多年前，佛陀提出的「無我」概念何其相像，但同樣，又是多麽難以讓人接受啊。
畢竟每個人都天然相信自我的存在，誰願意相信這是大腦的機能給我們製造出來的幻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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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說實話，
以上這都不是人沒有自由意志，
面臨最大、最難的問題。
更難的問題是：
人不能控制自己的行為，
那麽犯罪分子應該被懲罰嗎？
而最難的問題是：
人不能控制自己的行為，
做好事的人應該被讚美嗎？
歡迎你來留言討論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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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圖來自unsplash.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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