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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這家精神病院的重症病區住了一晚,體驗和想像截然不同

中國規模最大、收入最高的精神病專科集團康寧醫院,還在繼續快速擴張。根本動力是——市場需求。

六米高的大堂、光可照人的大理石地板、精心的空間設計,牆下有鋼琴、軟座,大堂一側是種滿綠植的咖啡吧。這不是一個星級酒店,而是溫州康寧精神病醫院的前台及接待區。

不僅「門面」如此,重症病人(精神分裂症)的住院區,也寬敞明亮。走廊寬度超過2米,醫生及護士台不足1米高,醫護工作區與病人之間沒有任何間隔。所有病區都依東南向而建。4月中旬,八點健聞記者到訪溫州康寧精神病醫院,並在重症病區住了一晚,體驗到一個與想像中截然不同的精神病醫院。

△康寧醫院6米高的大堂 圖:周瓊攝

溫州康寧精神病醫院是康寧醫院集團(02120.HK,下稱康寧醫院)的總部。康寧醫院是中國第一個上市的精神病專科醫院集團,其去年的營業收入為7.46億元人民幣,旗下18家醫院,床位數6300張(含1160張管理床位),已成為中國規模最大、收入最高的精神病專科醫院集團。

起步於溫州的康寧醫院,是個典型的民營醫院。

1993年,一個年輕又不安份的精神科醫生,與他當精神科護士的妻子,在工作數年後,雙雙「逃離」公辦精神病院。倆人找了個400多平米的場地,辦了一間個體精神病小診所。這是康寧醫院的前身。

一年後,這家小診所從20個床位,擴展成為擁有100個床位小醫院,求醫者絡繹不絕。

1997年,康寧醫院在此基礎上誕生,起步即500多個床位——沖著三甲醫院的標準起建,開始走上規模化、專業化之路。

當年那個年輕的精神科醫生,叫管偉立,如今是康寧醫院集團董事長。他的妻子王蓮月,現為康寧醫院院長。

2015年11月20日,溫州康寧醫院股份有限公司(簡稱康寧醫院)在香港聯合交易所主機板掛牌上市,成為國內第一家精神專科醫院上市公司。

目前康寧醫院的布局已從華東地區,延伸到華北、華南地區,在深圳、北京等地,均建有醫院。

但在管偉立的眼中,更大的宏圖,尚未展開。

未來5年,康寧醫院至少投入十億元,繼續在全國各地布局,通過新建醫院、收購、合作等形式,使床位數由現有的6300張,再翻兩倍,擴至2萬張。

更多的床位,主要是為滿足精神疾病中重症治療的需求。在康寧的規劃中,除增加床位之外,還將投入更多的力量在心理輕症的治療上,如抑鬱、焦慮、壓力、情緒障礙、睡眠問題等狀況的治療與舒解。「以後重症治療的總體比例會越來越小,心理輕症的治療將佔大頭。」管偉立說。

而在自有醫院的建設之外,康寧還計劃要搭建一個線上平台,一端連接世界各地優質精神科醫生及心理治療師,另一端連接中國的精神病患者及心理健康問題來訪者。

從一個400平米的小診所,到國內最大的精神病醫院集團,是什麼在推動康寧的快速生長?

「市場需求」。管偉立的回應脫口而出,不假思索。

他衣著講究、雙眼有神,說起話來語速很快,鏗鏘有力。在他的身上,醫者的情懷仍在,醫生的氣質已淡去;布局者與運營者的味道則更佔上風——這也許正是他的天性。

需求:中國逾1.86億人需精神及心理治療

中國精神病及心理治療的需求到底有多大?真的有那麼多人需要精神治療嗎?

在中國,18歲以上人群中,大概有16.6%(加權終生患病率*)的人,在一生中至少會遭遇一種精神疾病。按照第六次人口普查結果,18周歲以上人口佔總人口的比例約為80%,因此,在18歲以上人群中,約有1.86億國人需要專業的精神疾病治療。這是中國首次精神衛生調查項目組於2019年2月底在國際權威醫學期刊《柳葉刀》上公布的數據。

(*註:加權終生患病率是指,將幾類相關疾病納入統計,針對抽樣調查人群,從調查之日起,以有生以來曾罹患過這幾類精神障礙的人群作為病例,該病例數佔總抽樣人群數的比例,為加權終生患病率。因為多數精神障礙具有反覆發作、病程較長的特點,因此為了滿足病程的診斷標準,國際上常採用終生患病率指標描述流行強度。)

這裡所說的精神疾病(即進入加權統計者),是指六類(含35種)精神障礙。這六類分別為:精神分裂症及相關精神病性障礙、心境障礙、焦慮障礙、酒精/藥物使用障礙、進食障礙、衝動控制障礙。

中國首次精神衛生調查自2012年啟動,獲得了國家衛健委及科技部共同資助,由北京大學第六醫院社會精神病學與行為醫學研究室主任黃悅勤教授率團進行。31個省、自治區及直轄市的32552人接受了抽樣調查,第一次系統而全面地反映了中國精神障礙流行病學的現狀。

黃悅勤告訴八點健聞,與國際平均水準相比,中國的精神障礙加權終生患病率處於中低水準。患病率最高的是美國,其精神障礙加權終生患病率高達25%。即每四個人中,就有一個人在一生中會被精神障礙所襲擊。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隨著經濟社會的發展,以及人類對精神類疾病認知水準的提高,不排除中國的患病率會繼續上升——據中科院院士、北大六院院長陸林介紹,從全球來看,無論在發達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精神分裂症的患病率在過去幾十年間變化不大。但焦慮障礙、心境障礙等患病率正在顯著增加。

這份調查,顯示的僅是18歲以上人群中重度精神類障礙的患病率。對18歲以內的人群並無涉及。事實上,這個群體精神疾情的情況亦不容忽視。

除此之外,幾乎所有的人,在一生中都會遭遇心理上的困境。

這些困境雖達不到精神障礙的診斷標準,卻深深影響著當事人生活與工作的質量,如抑鬱、焦慮癥狀、失眠、應激創傷、人際關係衝突、社交恐懼、心理壓力等。有些癥狀在一段時間後會自動消失,但仍有相當部分的心理困境,需要接受專業的治療與疏導,否則可能拖成中重度精神障礙。

精神及心理健康方面的需求,伴隨著中國經濟與社會的發展而來。當生存危機被拋在身後,精神的困境必然突顯,並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黃悅勤在調研中發現,農村地區精神分裂症患病率更高,但受困於生活壓力與認知水準和衛生資源,還沒有條件被照顧到。

沒有對手的擂台

與其它醫療專科相比,目前精神病學科的發展依然薄弱。除中心大城市外,很多地區的基層醫院,並無精神病科。而大中城市醫院的精神科,或精神病專科醫院,也以治療中重度精神障礙為主。這就好比一個綜合性醫院,只能治療癌症等重症,卻不能對感冒發燒、跌打損傷等輕症提供醫療服務。

1993年,當管偉立與妻子王蓮月從當時的溫州精神病院辭職出來,開辦自己的精神病小醫院時,他們看到的就是兩個字:需求。

他們當時想做的,倒還不是心理輕症的治療——26年前的中國,尚未引入心理治療的體系和技能——他們想改善的是對精神分裂症患者的醫療及服務模式。

那時,全國各地的精神病醫院,與其說是醫療機構,不如說是精神病人的管制機構。

這些醫院(或稱精神衛生中心)主要接待精神分裂症病人。無一例外,各院對精神病人都採取嚴管的方式,鐵門鐵窗,甚至鐵腳鏈,以限制病人內在那不可預知的「破壞力」。即便如此,由於公立精神病醫院的服務和床位有限,很多病人還住不進來,只能回家等待著被家人捆綁或被關的命運,且得不到任何治療。

「他們都是人,都有活生生的體驗、有尊嚴,他們的感受應該被尊重。」管偉立說。夫婦倆在全國首創「變關為管」的醫療理念。摒棄鐵門鐵窗,也把醫生護士從「牢籠」裡解救了出來。

面對溫州康寧醫院「毫無防備」的硬體設計,很多參觀者心存疑惑——重症精神病人的病情波動大,難以預料,這樣不怕出事嗎?

△康寧醫院重症病區住院部 圖片來源:周瓊攝

「我們後邊還有一整套診療和管理體系」,康寧醫院精神科主任醫生、病區大科主任唐偉告訴八點健聞,病人入院前,醫生須對其進行診斷和評估,對處於發病期的病人,加強醫護管理和治療,「通常過了發病期,病情就會慢慢平穩下來,這時候他們並不危險」。

「入住」康寧醫院重症病區的一夜,八點健聞記者感受到的只有兩個字:平靜。

該樓層的21個病房,60多位住院病人,一夜基本無事。跟隨護士查房時,有不願入睡的病人,會抬頭打量記者,目光和善。護士小姐一路為病人掖被子、撫背、或隨口聊兩句,都顯得親近而自然。若不是身處此地,很難將這裡與精神病院聯繫在一起。

能體現精神病醫院特性的,是正對著醫護值班台的一個有八張病床的大病室。那裡安置的都是剛入院病情有波動的病人。在這裡,有病人難以入眠,緊繃著身體,在走廊走來走去;也有病人坐在自己的床上唉嘆、對著牆壁訴說,顯然內心正處於煎熬之中。但彼此並不發生衝突。當晚值班的住院醫生蔡正茂告訴八點健聞,對這些情況,醫護人士一般不會乾涉,而是給予尊重,任其自然平息。

然而26年前,當管偉立夫婦提出不要用鐵門鐵窗來管理精神病人時,卻引起一片嘩然。大家擔心醫護人員及醫院的安全問題,擔心可能引發的種種風險和後患。

「沒這麼可怕!」管偉立說,「他們都有情感,你對他們好,他們都會感同身受。」事實支持了他的判斷。20多年來,在康寧醫院,很少發生病人與醫護人員衝突、或損毀設施的惡性事件。

2010年以來,國家關於支持社會辦醫的政策頻出。「什麼是社會辦醫?把醫院上市,讓大家都來投資,那才是社會辦醫呀!」管偉立說,『社會辦醫』這四個字,一下子點燃了他心中「上市」之火。

2015年底,康寧醫院成功在港股上市,進一步加快了其生長的速度,並使其床位數躍升為精神類專科的全國第一位。

2017年底,康寧醫院申請A股上市,被否。對康寧的管理層來說,這是個意外。原本公司都準備好要提前慶祝了,「聽到沒通過的時候,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董秘王健說。當天,IPO發審會出現「7過1」的「慘象」,6家公司的上市申請被否。

A股沒上成,康寧醫院的關注度卻大大地火了一把。圍著一個精神病醫院上市的傳聞和一個「瘋了的股市」,股民們寫了若乾「段子」,讓不少覺得精神疾病遠在天邊的國民,意識到了這可能是一個與每個人都密切相關的領域。

對於A股上市,管偉立表示仍在「時刻準備著,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摘到花了」。他說先把事情做好,機會總是給有準備的人。

回顧一路成長的歷程,管偉立告訴八點健聞,今天國內的公立精神病醫院及三甲醫院的精神病專科都迅猛地發展起來了,「個個都是拳王泰森,」可是20多年前,「我們的對手很弱。」

國家投入嚴重不足

20年前康寧醫院的對手為何「很弱」?那時除了管偉立等少數業內人士外,社會資本對這個領域知之甚少,鮮有投入;而公辦精神病醫院及三甲醫院的精神科,則缺乏足夠的財政投入。至今財政對於精神病醫院的投入仍顯不足。

目前中國共有精神衛生專業治療機構約1900家。根據國家衛計委發布的《國家衛生計生委2016年度部門決算》所述,公立醫院財政撥款支出287,079.13 萬元,精神病醫院為6004.29 萬元,約為公立醫院的的2%,佔整體衛生預算投入的比例則更低。

到底要投入多少算合適呢?並無標準答案,世界各國都仍在探索中。

以紐西蘭為例,該國家精神疾病治療的年均投入從1993/94 財年的2.7 億美元增長到了2010/11 財年的12 億美元,佔健康預算的10 %。且所有的投入並不分「公立」「私營」,而是所有符合標準的第三方機構都可以獲得精神衛生資金的支持。其中76%的預算都選擇投入了以社區為中心的治療服務。

可以確定的是,精神疾病狀況正在全球範圍受到越來越多的重視。

2016年5月,中南大家湘雅公共衛生學院的肖水源和周亮等幾位學者,與印度公共精神衛生領域近20位作者合作,在著名醫學期刊《柳葉刀》上發表了三篇研究論文。研究顯示,中國和印度承受了全球三分之一的精神疾病負擔,其中中國貢獻了全球精神疾病負擔的17%,印度貢獻了15%。這兩個發展中國家的負擔比西方所有發達國家加起來還要大,數百萬精神疾病患者沒有得到治療。

其中,抑鬱和焦慮等常見的精神障礙在精神疾病患者中佔比最多。其它疾病包括藥物使用障礙、癡呆、癲癇等。

研究者們預計,未來10年的情況還可能變得更糟。研究者呼籲政府加大對心理健康護理的資金投入。報告指出,這兩個國家在心理健康領域的投入都不到衛生預算的1%。而在美國,這個比例接近6%,在德國和法國等更是高達10%。

有不願具名的專家提出,心理健康與身體健康處於同等重要的位置,甚至心理健康狀況是身體健康的基礎和源頭。因此對精神及心理健康的投入必須納入整體規劃,一視同仁地對待。「如果能借鑒新加新等國家的辦法,打破公立與私立醫院的局限,衛生部門隻設立標準,對一切符合標準的醫療機構,都能一視同仁地在人才培養、稅費減免、購買服務等方面給予扶持,精神和心理健康的醫療發展會更快」。

人才瓶頸

康寧醫院想要實現規模進一步擴張,錢顯然不是問題。「我們經營活動產生的自有現金流大約有5億元,銀行給的貸款授信額度還有2億元,另外3億元可以在合適的時機通過股權融資」。管偉立告訴八點健聞。

最大的難題,是人才。

這個領域裡的專業人員主要有三類:精神科醫生、心理諮詢師及心理治療師。

精神科醫生以診治中重度精神障礙為主,可以作診斷、開藥、作物理和心理治療等。據國家衛生和計劃生育統計年鑒數據,截至2017年底,共有精神科醫師3.34萬人,尚不能滿足現有醫院的需要。按照相關規定,二級以上綜合醫院都要設立精神科或心理衛生科。但事實上,由於人才短缺,一些醫院的精神科或心理衛生科還設立不起來,或有名無實。

心理諮詢師則以幫助健康人群(非精神障礙者)疏導心理問題為主。目前中國逾100萬人獲得心理諮詢師職業資格證。不過由於該證書的專業含量較低,遠不能滿足實際從業的需要,需要另行付出大量的時間與費用去探索心靈、並系統學習心理諮詢實務。據估計,實際從業者僅為5萬人左右,成熟的諮詢師不足2萬人。

心理治療師主要針對在醫療機構內從事心理治療工作的人員。目前已獲得證書的人員接近1萬人。但數位已獲得該證書的治療師告訴八點健聞,該證書與心理諮詢師證類似,其培訓內容的專業含量亦不能滿足實際從業的需要,也必須不斷去探索自己的心靈、並系統學習心理諮詢實務,方可勝任。因此成熟的心理治療師到底有多少,難以預估。

優質專業人士短缺,是當前發展精神病診療及心理健康產業的主要瓶頸。對於仍在起步階段的中國精神病學及心理健康行業,這是必經階段。

康寧集團副總經理葉敏捷告訴八點健聞,為緩解這個業界共同的難題,康寧與溫州醫科大學共同創建了溫醫大精神醫學學院,共同培養精神醫學方面的人才,並開展相關基礎及臨床研究。葉敏捷的另一個身份,是溫州醫科大學精神醫學學院副院長。

不過這個醫學院每年培養的人才數量有限,只能一定程度上填補空缺。

此外,康寧的品牌效應,已吸引了一批同樣「不安份」的從業者,前來「加盟」。葉敏捷本人,就是2013年辭去公立精神病院行為醫學科主任之公職,加入康寧的。原有崗位有其優勝處,但缺少空間和資源去做拓展與創新,康寧則正好可以提供這樣的平台。

上文提到的唐偉亦是其中之一。

唐偉1988年大學畢業後,即被分配到西部某省屬精神病院當醫生。「當時國家還沒有專業的精神病醫生,都是從學公共衛生或臨床醫療專業裡抽調來。大家對精神病人缺乏認識,不知道為什麼會得這個病,有的說是有邪事,有的說是前世造孽,不知道怎麼治,只要能管住能行。」與全國其他地區的精神病院一樣,他所在的醫院對病人也是鐵門鐵窗鐵鎖鏈。

本來以為一生就要這樣過下去,不料1997年被派往上海精神衛生中心學習,「突然看到另一片天地」,那時上海已經開始在做輕症病人的心理治療。唐偉心裡的某團火被點燃了。四年後的2001年,他辭職了。裸辭。成為該院成立45年以來,第一個辭去醫生公職者。

「當時沒想太多,只是覺得我的人生不能再這樣過下去,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必須走出去,尋找新的可能性。」

「流浪」中,一則康寧醫院的招聘啟事吸引了他。與老闆管偉立一談,「我們對想要做的事,理念差不多,於是就留下了」。

一留就是17年。現年54歲的唐偉,仍在拓展自己生命的可能性,在精神科醫生的本職工作之外,他還做流行病學調查,做危機乾預,並創立婦女精神醫學科等。「康寧的成長之路,也是我個人職業的成長之路」。他說。

上述不願具名的業內人士在談及行業發展時說,心理健康是一個特殊的行業,人才培養的周期長,對從業者綜合素質要求極高,導致優質治療師稀缺。因此發展過程中宜穩而不宜快。

盲區探路

對康寧而言,要具備更強的虹吸效應,吸引業界人才的聚焦,還需增強其診療及科研水準在業界的影響力。

說到規模,業界人士會首先想到康寧醫院。然而提起權威性,首當其衝進入業界人士腦海的,也許是北大六院、上海精神衛生中心,廣州腦科醫院、北京回龍觀醫院等醫院。

不過對這個學科來說,一個公認的遺憾是,即使是最權威的專科醫院,目前也只能在現象的層面治療精神疾病,無法觸及病因,或病根。這不僅是中國的現狀,亦是全球精神或心理疾病治療的局限所在。

△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康寧醫院精神科醫生蔡正茂告訴八點健聞,剛入行時,常有挫敗感。因為「在別的科,有些病治好了,就是治好了;在我們這裡,今天病人不發病了,看上去好了,過兩個月,他又來了。」經過了多年的調整,他才接受目前人類的醫學水準不能根治精神疾病的現實。「只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住癥狀」。

八點健聞採訪了數位從業超過20年的資深精神科醫生,談及當前精神及心理治療的方式及效果,答案大同小異。

概括起來說,目前精神及心理治療(指中重度疾病)的方式主要有兩種:藥物治療及非藥物治療。

其中藥物能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中樞神經系統,影響多巴胺(與情緒反應相關)的分泌,從而調整人的抑鬱、焦慮、驚恐、過度興奮等癥狀。

假如把人比作一個海,則精神病癥狀類似於海嘯或死海現象。用藥可在一定程度上將風浪強度降下來,或激活水的活力。但海嘯或死海產生的原因何在,依然是盲區。然而對於中重度精神病患者而言,由於情緒波動過於頻繁又強烈,發病期間往往喪失意識功能,完全陷在情緒的苦海裡。這時,藥物控制可以助其情緒安穩下來,在一定程度上恢復意識和社會功能。

南方一位資深精神病醫生告訴八點健聞,臨床上95%的病人通過藥物治療,癥狀都可被抑製,出現好轉,但複發率高。比如目前常見的抑鬱症,在藥物治療下,複發率可達50-80%。精神分裂症的複發率更高,癥狀嚴重者需要終身服藥。

藥物對癥狀有效,但副效用也大。比如常吃藥的病人體重會增加。一些人的認知功能會受到損害。還有女性病人報告藥物干擾其月經周期。然而在找不到更有效更根本的方法前,用藥依然是當前治療的首要方式。

非藥物治療,在精神病專科醫院的治療手段中,居輔助地位,使用率約為10%。常見的非藥物治療方式,有電療、磁療以及心理治療。

而在社會心理諮詢機構,諮詢師們對來訪者所採用的,則基本上都是不同流派的心理諮詢方法。與藥物治療相比,心理諮詢猶如深入人的心理之海,起效慢,但影響相對深遠。不過,無論是精神治療方式,還是心理諮詢方式,都是近百年來從西方創造出來並引入東方的,同樣是在現象上工作,無法觸及根本。

管偉立說,康寧醫院正在與溫州醫藥大學合作,開始研究人的基因,嘗試尋找病因。他相信,終有一天人類會找到精神病發病的病根,讓數億患者免於這無形的折磨。

周瓊|撰稿

卜艷|責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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