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豔麗 | 文
上海萊士的故事,終於崩塌了。
停牌近10個月,在12月7日複牌至今,已連續十個跌停。沒有人知道,地獄的底部在哪裡。
一家以生產“人血白蛋白”、救死扶傷為主業的醫藥股,在業績增長乏力之時,竟開辟出一條上市公司炒股的神奇路徑。
自2013年初至2015年底,上海萊士的股價在牛熊翻滾中上漲了14倍,甚至在暴跌和“熔斷”中都毫發無傷。這個美妙的神話,終結於2018年。
越南裔美國夢
“前方的路上存在像大河高山一樣的阻礙時,真實的困難是人們心中懼怕穿越大河、登上高山的恐懼,如果你能穿越它們,那你將獲得徹底的成功。”
上世紀五六十年代,越南裔少年黃凱光著上身打著赤腳,在田間手持彎刀伐樹的時候,心中默念著這句越南古語。
越戰打斷了黃凱的大學生活。在戰爭結束的時候,31歲的黃凱來到美國,從雅培的一個時薪1.25美元的初級崗位起步,半年後晉升為經理,最後躋身最高管理層。
“想必你經歷了非普通人所能想象的艱難。”曾有人問黃凱。
“我們熬了過來,勉強度日。” 黃凱說,“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全部故事。”
一位導師對黃凱說,不要廉價出售你的知識。於是在80年代,黃凱創立了自己的血漿公司,即美國萊士,到1985年,他已在美國各地擁有11個血漿中心。
下一步,黃凱的選擇是上海,因為童年時用過的美女頭像的香香的上海肥皂。
1988年,上海萊士成立。
血液製品監管頗為苛刻,直到1992年,才正式投產。
第一個產品,就是“安普萊士”,即“人血白蛋白”的別稱。據黃凱所述,供不應求,上海萊士甚至無法滿足中國一個省的需求。
收購
資本大佬鄭躍文,是“科瑞系”的掌門人。2004年,科瑞天誠入股上海萊士50%股權。
當時的背景是,上世紀90年代,河南地區的不規範采血,艾滋病泛濫。2004年,政府整治血製品行業,關停不合規漿站。一時間,血漿資源奇缺。
科瑞天誠正是在此時入主上海萊士,旋即開始了對血漿站的收購。上海萊士,是一個非常罕見的背後有兩大家族實際控制的A股上市公司。
血漿站是血製品行業最稀缺的資源。血液製品企業的上限,是由原料血漿供應量和血漿站的規模而決定的。
2008年,上海萊士登陸A股。招股說明書中披露其控制的9個血漿站,多是在2005年至2007年收購而來。
隨後的五年間,營業收入、利潤規模翻了一倍,波瀾不驚,至2012年底,總市值才61億元,與如今停牌前近千億的市值可謂天壤之別。
慢,是很正常的。因為血液製品行業門檻極高,采血資質、建廠、投入生產每一個環節都需要監管部門批準。迅速做大規模的主要途徑,就是收購。
2013年,上海萊士營收4.96億元,淨利潤1.44億元,較2012年下滑36%。
2014年,上海萊士啟動了收購馬達,先後收購鄭州萊士、同路生物,旗下血漿站數量從12家增至28家。
這一年,上海萊士的營收猛增至13.20億元,淨利潤增至5.11億元。
(備注:目前上海萊士有40個血漿站,是國內最大的血製品公司之一)
這是年過七旬的黃凱很志得意滿的時代。
2014年6月,黃凱收購了美國加州納帕的頂級酒莊。被稱為“中國版安吉麗娜·朱莉”的李冰冰,以酒莊代言人的身份出現在開業典禮。
“在納帕河谷,釀酒就像詩人賦詩一般”,黃凱說。酒瓶身上,不僅有他的頭像,還輔以代表其醫藥背景的“細胞”外包裝標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股神變韭菜
上海萊士的“炒股”之路,始於2015年1月。當時,公司以不超過10億元進行風險類投資,使用期限2年。
炒股對公司利潤的影響,一度超過了主業。2015年和2016年,股票投資收益帶來的利潤分別為+8.8億、+8.3億,佔淨利潤比例鋼彈60%、51%。
嘗到甜頭後,跟所有散戶一樣,信心大增,果斷加碼,2016年2月將投資額度上限提升至40億元。
上海萊士相當專情,前前後後隻買過兩隻股票:萬豐奧威(002085.SZ)、興源環境(300266.SZ)。
這兩家公司,自2018年2月始,出現了斷崖式下跌,年內跌幅六成以上。
於是,股神上海萊士變成了韭菜。
2017年、2018年1-3季,投資帶來的利潤分別為+2.5億、-20.3億。
與此同時,由於國家醫藥流通政策調整,上海萊士原先的銷售模式不適應“兩票製”的要求。2017年,上海萊士華南地區營收4.4億元,同比下降63.11%。
幻滅
上海萊士的市值,曾一度超過恆瑞醫藥、複星醫藥、雲南白藥等一眾醫藥龍頭。
今年2月份停牌前,股價仍有19.5元。市值從那時的971億元,縮水至338.8億元。
更令人哀傷的是,大股東持有的股份鋼彈96%已經被質押。
這些質押的股權,已部分逾期構成違約,被動觸發了各大金融機構的相繼減持。
饒是如此,仍時不時有敢死隊衝進去翹跌停板。
大股東還在奮力一博。
12月7日複牌當日,上海萊士拋出一個收購案,擬以發行股份的方式收購全球血液檢測巨頭CDS全部或部分股權、以及天誠德國100%股權,其核心資產是德國血液巨頭Biotest 91%的股權。
前者作價343.96億人民幣,後者47.18億元,同時配套融資30億元。
這起交易尚處在審計階段,有較大不確定性,特別是需經各國政府審批。
上海萊士的懸念,終究是要留到明年了。
參考文章:
《誰在操盤“A股血王”? 拆解上海萊士5年股價翻10倍》,新財富plus,張力迪著。
《科瑞系、萊士系坐鎮,昔日“股神”何以淪為韭菜?》,野馬財經。
《中國“血漿第一股”背後的越南人黃凱》,楚天金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