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經濟能否支撐川普的野心

　　文/新浪財經意見領袖（微信公眾號kopleader）專欄作家   黃志龍

　　通貨膨脹壓力正在加劇。資產泡沫風險正在顯現。居民儲蓄率下降和國債收益率倒掛趨勢隱現。美國經濟還將面臨兩大外部衝擊。

美國經濟能否支撐川普的野心

　　最近，川普又有驚人之舉——退出了奧巴馬政府簽署的伊朗核協定。與此同時，中美貿易戰懸而未決，打打談談或將成為常態。川普的任性風格，來自於美國強大國力和當前美國經濟強勁增長的支持。然而，美國經濟真的是一片豔陽天嗎？它能否支撐川普四面出擊的野心？

　　失業率創歷史新低，一定是好事嗎？

　　不可否認，美國經濟強勁最有力的證據是失業率屢創新低。今年4月，美國失業率在保持了連續5個月的4.1%水準之後跌破4%，達到3.9%，與2000年4月的歷史新低3.8%僅一步之遙。今年一季度，美國經濟增速為2.3%，再超市場預期，已經連續擴張了108個月，如果持續到2019年7月，將打破二戰之後連續121個月的增長紀錄。然而，下面這張圖或許能給市場一個警示：

　　從圖中可以清晰地看到，過去三十年，失業率與標準普爾500指數完全是一種反向關係：2000年4月，美國失業率跌破4%，達到歷史低點3.8%，隨後科技股和互聯網泡沫見頂，標普500指數三個月後見頂掉頭向下；2007年5月美國失業率達到階段性低點4.4%後，標普500指數同樣是在三個月後掉頭向下，次貸危機隨之爆發，並引發了一年之後的全球金融海嘯；早在上世紀60年代，美國失業率也是在1966年跌破4%之後，迎來了70年代長達十年的經濟“滯脹”低迷期。

　　盛極必衰、物極必反，這是中國道家的哲學思想。過低的失業率可能意味著經濟景氣的轉捩點即將來臨，失業率將出現急劇上升。其背後邏輯在於：失業率創新低後，工資水準會顯著上漲，進而傳導到通脹壓力，央行收緊貨幣政策之後，資產泡沫破滅後勢必引發下一場金融或經濟危機，失業率大幅攀升。如此循環反覆也正是美國經濟周期性波動的主要特徵。

　　預警美國經濟或衰退的四大關鍵風險

　　美國聖路易斯聯儲的報告顯示，美國經濟陷入衰退前通常會有以下現象出現：二戰後幾乎每一次經濟衰退之前，油價都會飆升；最近兩次經濟衰退前，資產泡沫都快速膨脹；1960年以來所有衰退前夕，短期和長期國債收益率都會出現倒掛。當前，美國經濟是否符合這些特徵，除了這些風險，還有哪些值得關注的風險，且看以下深入分析。

　　第一，通貨膨脹壓力正在加劇。今年4月，美國CPI和美聯儲更為關注的個人消費支出指數（PCE）漲幅連續兩個月超過2%（參見下圖），4月份美國工資總額環比增幅也達到0.6%。5月美聯儲議息會議紀要中，美聯儲對通脹的預期也明顯強化，通脹超出2%預期目標，將進一步確認美聯儲持續加息的步伐。

　　第二，資產泡沫風險正在顯現。最近，哈佛大學教授、美國總統經濟顧問委員會前主席Martin Feldstein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認為，美國金融市場太脆弱可能是美國經濟最大擔憂，雖然經濟形勢很好，但美國現在的風險是資產價格太高，隨著利率上升，可能會導致資產價格、股票市場價格、商業地產價格同步下跌，使經濟陷入衰退。

　　從股市估值水準來看，5月10日美國標準普爾500指數的席勒周期性調整市盈率（利用過去10年經過通脹調整的盈利水準計算）已達到32.36，而在今年年初一度達到33.4倍。當前美國股市的估值水準僅次於2000年互聯網泡沫破裂前的歷史最高水準，已經超過了1929年股市泡沫破滅前的估值水準（參見下圖）。

　　房地產價格方面，美國標準普爾20大中城市房價指數和全美聯邦住房監督辦公室（OFHEO）房價指數都已突破歷史新高（參見下圖），30年和15年固定抵押貸款利率2017年以來持續攀升，今年3月，全美喪失住房贖回權案例數為7.423萬件，環比上升了21%，這或許意味著房地產上升周期將迎來轉捩點。

　　第三，居民儲蓄率下降和國債收益率倒掛趨勢隱現。另外，還有兩個非常重要的預警指標值得關注：一是2017年末美國居民儲蓄率已降至2.4%，為近十年來最低水準，而在次貸危機爆發前，美國居民儲蓄率也曾降至歷史低點1.9%的水準，由消費支撐的美國經濟繁榮將面臨後勁不足的問題；二是國債收益率倒掛現象可能來臨。其中，2年期國債收益率高於10年期國債收益率的倒掛現象，在2000年互聯網泡沫破滅前、2007年次貸危機前都曾出現。今年5月初兩者的利差已降至0.45個百分點，為10年來最低點，距離倒掛僅一步之遙。

　　第四，美國經濟還將面臨兩大外部衝擊。以上是美國經濟基本面的風險，除此之外，美國經濟還可能面臨以下兩大外部衝擊。

　　其一是中東局勢動蕩加劇油價上漲的壓力。5月9日川普退出伊朗核協定，國際油價大漲3%，布倫特原油最高達77.2美元/桶，刷新2014年末以來的新高。與此同時，雖然原油產量屢創新高，但美國即將迎來夏季駕駛高峰期，原油和成品油庫存或呈逐漸下降趨勢，5月第一周美國原油庫存減少近220萬桶。可以預見，伊朗核協定廢除之後，中東局勢還將激烈動蕩，油價上漲將進一步加大美國通脹壓力。

　　其二是中美貿易摩擦懸而未決。除了中東局勢，中美貿易戰對美國經濟和通貨膨脹的影響巨大。最近一段時間，中美貿易戰的前景，牽動了美國股市的敏感神經，貿易摩擦加劇或貿易談判受挫，美國股市均出現大幅下挫。當前中美貿易談判分歧依然巨大，貿易戰打打談談將成為一種常態。

　　以上這些趨勢或風險，並不意味著美國經濟將快速走向衰退，但最近摩根大通的一項調查顯示，75%的超高淨值投資者認為美國經濟將在未來兩年陷入衰退。按照川普“no zuo no die”的節奏，或許預示著美國經濟繁榮的周期將提前終結。

　　(本文作者介紹：蘇寧金融研究院巨集觀經濟研究中心中心主任、高級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