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平兒有時候會維護怡紅院的體面

陳能雄/文

平兒人如其名，性情平和，行事平穩。她是王熙鳳的得力乾將，鳳姐的很多任務都交於她去辦理。她為人處世不像王熙鳳那樣嚴厲刻薄，總是寬厚待人，與人為善，積聚了廣泛的人緣，受到賈府上下的一致好評。小廝興兒說平兒背著璉二奶奶做了許多好事，府中的丫鬟小廝要是遇到一些小差錯，就會求平兒幫忙說幾句好話。

怡紅院有些丫鬟同樣念叨平兒的好處，因為平兒有時候會維護她們的體面。比如有一次平兒在蘆雪庵吃烤鹿肉，她褪下來的蝦須鐲轉眼間就被盜。這引起王熙鳳等人的高度重視，她派人明察暗訪。怡紅院的宋嬤嬤發現鐲子是小丫頭墜兒偷走的，就要到璉二奶奶那裡告狀。平兒把這事攔下來，囑咐宋嬤嬤不要把這事告訴任何人，她謊稱蝦須鐲是不慎掉在雪地裡的，已然找回。

要是其他脾氣暴躁的丫鬟知道誰偷走鐲子後，估計會沉不住氣，要麽把偷盜者的劣跡匯報給上司，要麽自己上門找她索回失竊物品。而平兒卻極其冷靜，不但沒有把墜兒的劣跡公之於眾，還私下勸麝月不要把這醜事告訴賈寶玉、晴雯等人。平兒會維護怡紅院的體面，主要有幾個原因：

一是平兒感念賈寶玉好處。在鳳姐生日那天，平兒夾在王熙鳳和賈璉中間兩邊受氣，在她極度傷心之時，賈寶玉給予她暖心的安慰。賈寶玉代賈璉夫婦向平兒賠禮道歉，服侍她梳妝打扮，還暗地裡為她熨衣裳、洗手帕。賈寶玉的一言一行，讓平兒萬分感動。

當宋嬤嬤向平兒告知墜兒偷竊之事，她心中想：“偏是他這樣，偏是他的人打嘴。”平兒不喜反憂，為賈寶玉的名聲和體面考慮，賈寶玉對底下丫鬟那麽關心體貼，偏偏是她的丫鬟會出事。那些嫉妒寶玉的人要是知道此事，肯定會幸災樂禍，借題發揮，說賈寶玉的手下出了不少小偷。小說的回目“俏平兒情掩蝦須鐲”，一個“情”字道明平兒的深情厚誼，她於公於私都是維護賈寶玉的體面。

二是平兒不把墜兒偷竊之事公布出去，是不想讓賈母、王夫人知道，不要因為自己一個小小的鐲子，就惹得大家不得心淨。三是平兒顧及襲人、麝月、晴雯等人的體面。平兒和襲人情同姐妹，襲人作為怡紅院的丫鬟主管，底下的小丫頭手腳不乾淨，她負有管教不嚴的責任，面上也無光。

四是平兒不想驚動王熙鳳。王熙鳳從嚴治家，要是讓她知道墜兒居然偷到自己手下人的身上來，就會大發雷霆，處罰手段會更嚴厲。平兒對此事冷處理，既讓鳳姐少結仇怨，又使墜兒免受皮肉之苦，也算功德一件。

五是平兒給墜兒留點面子和後路。平兒把墜兒偷鐲子的事告訴麝月，並非是興師問罪，只是提醒麝月防著墜兒。等襲人回來後，找個其他理由辭退墜兒。這是平兒有容人之心，不大肆宣揚墜兒的醜事，墜兒不用擔著一個偷竊的罪名過一輩子，不會影響到她以後找工作找婆家。

有段時間王熙鳳病倒在床，由賈探春、李紈暫管家事。平兒沒有就此偷懶懈怠，時常協助賈探春管理家事，仍會暗中維護怡紅院的體面。賈探春新官上任，為了樹立長官威信，要專門拿幾個體面人作法開端，很多申請領錢的事都被她一一駁回。丫鬟秋紋仗著怡紅院的人與賈探春關係不錯，也不管探春等人正在吃飯，就要走入議事廳谘詢月錢發放的事。平兒趕忙攔住她，讓她不要在這個節骨眼上碰釘子。

平兒這個小小的舉動，已經維護了雙方的體面。一是使得怡紅院的人避免成為開例作法的榜樣，賈寶玉在榮國府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要是被妹妹拿來“開刀”，是件不光彩的事情，估計趙姨娘、賈環知道後會暗暗趁願。

二是平兒攔阻秋紋，是維護賈探春的體面和威望。賈寶玉是賈母、王夫人的掌上明珠，她屋裡的丫鬟也跟著沾光，不能輕易得罪。賈探春口口聲聲說要按規矩公平辦事，前下子別人過來回事，說一件駁一件，儼然就是個鐵面無私的“清官”。這會子賈寶玉屋裡的丫鬟過來申請領錢，賈探春要是隨口答應，別人就說她專挑軟柿子捏，以後賈探春還怎麽服眾呢？

秋紋的事同意了會落人口實，駁斥也不大好。賈探春要是駁回此事，就是不給怡紅院的人好臉色看，賈母、王夫人的面上也不好看。是以，平兒才會攔住秋紋，就是不想讓賈探春難做人，這既維護賈寶玉的體面，也保住賈探春的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