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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你笑,你卻覺得我在勾引你

深讀第28期,女性的生存狀況,並不像表面上那麽美好。可怕的是,更多女性,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我很少見到有年輕女性會尖酸刻薄地點評身邊男性的一些行為。但是很多男性似乎天生以為自己是大眾點評,對女性做出並不公正的評價。

女生穿少一點點,他們說你不檢點;穿得多,說你不會打扮;穿中性一點,也要說你變態;就算你大大方方,他們也要把你的肢體分開來吐槽嘲笑;打著正義的幌子對別人指指點點。

當然也有一些女生很“聰明”地想利用性別優勢獲取利益。但是還有更多女生,她們笑只是因為想笑,她們化妝也只是她們想化妝,她們喜歡一個人也只是想開始一段正常的浪漫的關係。

但是她們並不知道,在男性眼裡,她們成為了“一個可以發生一夜情的女性”。

女生一旦開始了解男性,就會發現,事實可能並不那麽樂觀。還有太多不成文的規則正在限制著女性。

年輕男人喜歡說女人想被強奸;毫無疑問,他們故意這樣說,是為了減輕他們向女人施加壓力的負罪感,但他們也說對了一點點。

同米拉一樣內心糾結的年輕女人,在面對兩難困境時,有可能就對暴力的解決方法半推半就地接受了。

可她們想象中的強奸是像《源泉》中那樣的:它源於激情和愛,並沒有身體所遭受的那種鞭笞與折磨。沒有骨折,沒有傷痕,也沒有組織損傷。

不管怎麽說,性對於年輕人來說,是非常單調的。瓦爾曾說,它在年輕人身上就是浪費。她說,他們是欲望最強的,也是最無能的。我說,她是蕭伯納的書看多了。她甚至笑都不笑一下。

她把剛才的話修正了一番:老實說,男人的欲望是最強烈的;而女人,不管是出於害怕還是生理原因,在三十幾歲以前,欲望是達不到最強的。她認為,是大自然造就了奇怪的人類,它讓年輕的男人強奸年輕的女人,使她們懷孕,然後一走了之,就像希臘神話中諸神的所作所為。然後,女人生下孩子,獨自撫養他們。

到三十幾歲的時候,年輕女人開始“性致勃勃”──如果她能活到這個年紀的話,這時,男人們就覺得害怕了。男人們對女人的報復嗤之以鼻,把她們當成碰不得的孩他媽、蛇蠍、魔女和女巫。

到了這時,大多數年齡稍大一點兒的男人已經死於冒險或縱欲過度,所以年齡稍大點兒的女人就去引誘年輕的男人,但她們不會像年輕男人對待女人時那樣使用暴力。她說,理想的婚姻,是筋疲力盡的中年男人配年輕的女人,或者中年女人配年輕男人。

年輕女人懷了年輕男人的孩子,年長的男人接替過來照顧她,讓她不至於忍受性需求無處滿足的日子,在做愛的時候,他們也能控制得好一些,至少還能帶給她一點兒快感。

等到她年齡再大一點兒,老家夥一命嗚呼了,她就放孩子們出去,再帶回一個能帶給她性滿足的、還在艱難學習的年輕男人,然後將她這麽多年來從老家夥身上學到的東西教給他。

不管怎麽說,年輕女人的某些行為確實可稱為挑逗,男人則認為這種行為完全是衝著他們來的。

毫無疑問,當房間裡出現一個對我們有性吸引力的人時,我們大多數人都會增加幾許美好、幾分魅力和幾分熱情。

我也常見到年輕的男人這樣,他們紅著臉,眼睛發亮,卻沒有人說他們想被強奸。如果進行到一半,他們想退出了,也沒有人說他們是男挑逗狂,那個失望的女人還以為全是她的錯。

交配遊戲就像某種可怕而精彩的舞蹈一樣複雜,比如說,充滿陽剛氣的弗拉明戈舞。或許,在過去,那些被稱為貼身保鏢的女孩來跳這種舞會更容易些,那些女孩能像男孩一樣自由,快樂,大大咧咧,不用顧及結果。

很久沒聯繫之後,一天晚上,蘭尼打電話叫米拉出去。她的心雀躍了一下,就像一隻落地太久的鳥兒折斷的翅膀痊愈了,正扇動著翅膀試著飛翔。

或許,他願意用她的方式去嘗試──做朋友,保持親密關係,直到她準備好冒險的那一天。

她知道,在為他打開門的那瞬間,她,至少是她的身體,是愛著這個身形瘦削、有些笨拙的男人的,她喜歡他那分得很開的淡色眼睛、修長而光潔的手。但此刻他拘謹而禮貌,在車裡沉默不語。

“你好像在生氣?”米拉試探性地問。

“我為什麽要生氣?”他說,語氣裡帶著挖苦的味道,這讓她無言以對。

沉默了好一會兒,她冷靜地問:“那你為什麽給我打電話?”他並沒有回答。她看著他,只見他嘴唇動了動。

“為什麽?”她追問道。“我也不知道。”他冷冷地說。

她感到心煩意亂。好像他給她打電話並不情願。除了愛還會因為什麽呢?愛可是超越了單純的欲望的。

她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和他好好談談。可他把車開到了“凱利之家”,那是離學校不遠的一個大學生俱樂部,他們常去的地方。

粗糙的松木壁板上掛著大學生運動會的優勝錦旗,前部有一個長長的吧台,後部有幾張桌子和一台留聲機。桌面上鋪著紅格子桌布,房間裡彌漫著吵鬧的音樂和啤酒的味道。

正如平常的周六之夜一樣,這裡擠滿了人,人們把吧台圍得裡三層外三層。她不喜歡站在吧台前,蘭尼就異常客氣地帶她到裡面去,幫她脫下外套。

等她坐下後,他就到吧台去買飲料。這裡有一個給客人端酒的酒保,可是人太多了,需要等很久。蘭尼消失在吧台前的人群中。

米拉點燃一支煙,坐在那裡等著。她又抽了一支。去上廁所經過她身旁的男人們會停下來匆匆看她一眼,她感到既難堪又焦急。她想,他一定是遇到熟人了。她朝人群瞥了一眼,卻看不到他的影子。於是她又抽了一支煙。

比夫和湯米從後門進來時,看見她正在抖煙灰。他們走過來,問蘭尼去哪裡了,然後站在她旁邊聊了起來。湯米走到吧台那裡去,幾分鐘後,拿回一啤酒酒。他和比夫在米拉桌旁坐了下來,她和他們聊著天。她感到舌頭有點兒僵,嘴角還在發抖。

等壺裡的啤酒快喝完的時候,蘭尼突然出現了,他端來一杯酒,那是給她的加拿大俱樂部加威酒。他冷冷地看著他的朋友,又看了她一眼,將杯子放在她面前,又僵著步子走回吧台去了。比夫和湯米面面相覷,又看了看她,三人都不解地聳了聳肩,繼續聊天。

米拉的五髒六腑都在顫抖。她很生蘭尼的氣,但更多的是困惑、不安,甚至有點兒害怕。既然如此,為什麽他一開始要給她打電話?他是故意帶她出來又冷落她的嗎?

她憂傷地回憶起類似的許多個晚上他都是這個樣子,但那時總有一群朋友和他們在一起。這一切讓她感到恥辱,這種恥辱感讓她來了勁。

去他媽的。她要表現出不在乎,裝出開心的樣子。她會讓自己開心起來的。她變得越來越活潑,她的朋友們也熱情地回應她。

其他人也加入了他們。比夫又拿來一啤酒酒,又為她點了一杯加威酒。她很受感動,因為她知道比夫很窮。她對他笑,他也眼睛發亮地看著她。

比夫對她很好,好像她是多麽脆弱又純潔的姑娘;他徘徊在她身邊,保護著她,卻從沒想佔有她。他那憔悴的臉、破舊的外套令她感到難過。她想要給他些什麽。她知道,他是不會懷著邪念接近她的。

或許是因為他的跛腳。他是靠拿殘疾人獎學金讀大學的。比夫患過小兒麻痹症,倘若他衣食無憂,他也會是個活潑、有魅力的人,對於女人,他從沒邁出過第一步。因為和他在一起有安全感,所以她敢於愛他。她用微笑傳達給他愛意,他也回她以愛的微笑。

湯米目光炯炯地看著她,丹也是。此刻,在喝下了三四啤酒酒之後,他們一起唱起歌來。她正在喝第三杯加威酒,所以到底是第幾啤酒酒,她也數不清了。

她不用再假裝,她真的開心起來,比蘭尼在場時玩得還要開心。蘭尼總讓她覺得自己不屬於這裡,她不應該加入進來,而應該乖乖坐在餐廳角落的椅子上,微笑地看著男人們圍著桌子大吃大喝。

她想,是性導致了這個問題。和這些朋友在一起,就不會有性的問題,所以他們可以隻做朋友,可以一起尋歡作樂。他們是她的夥伴、她的兄弟,她愛他們。他們互相挽起手臂,圍著桌子唱起了《惠芬普之歌》蘭尼並沒有回來。

有人開始放音樂。湯米邀請她跳舞,她答應了。他們放的是她喜歡的格倫 · 米勒的老唱片。唱片一張接一張地放著,有《傷感的旅行》《珍珠項鏈》和《寶貝,外面冷》。

她一支接一支地跳著舞,他們則不停地去買啤酒來。桌上放著第四杯加威酒,裡面的冰融化了,杯壁上淌著汗。又有人來了,是一些她不太熟悉的人,但他們在課上見過她,還知道她的名字。

他們現在又在放斯坦 · 肯頓的歌。歌聲就如她的情緒,越來越亢奮,越來越狂野。她在跳舞的時候也注意到,四周沒有別的女孩,在跳舞的女孩只有她一個,而周圍的男孩就像排好隊似的等待著。

她想,這好像也沒什麽,因為她一次只和一個人跳舞。

林迪舞是男人的舞蹈。男人們將舞伴用力甩開,拉著她們旋轉,而他們則站在原地不動。這種舞一定是某個不會跳舞的男人發明的。

周圍搖擺的人群讓米拉感到眩暈,可她喜歡這種舞。腳步在移動,身體在搖擺,大腦嗡嗡作響,而外面的世界已經消失。

她不再想著蘭尼。她是音樂、是舞步,她放縱自己,甚至不必考慮她的舞伴,因為不管舞伴是誰,她都不在乎。她在偌大的舞池裡旋轉,令人眼花繚亂。

一曲結束,比夫突然出現在她身邊,抓住她的胳膊肘,在她耳邊低聲說:“我覺得你該走了。”她生氣地朝他轉過臉去:“為什麽?”

“米拉,”他聲音急促地說,“好了。”

“我要等蘭尼。”

“米拉。”他的聲音低沉而絕望。她不知所措。“相信我。”他說。米拉相信他,於是乖乖地跟著他穿過擁擠的人群,從後門走了出去。他們在那兒站了一會兒,然後他急促地說:“我們上樓去吧。”

樓上是比夫、蘭尼和另外兩個男孩共同的房間。她去那裡參加過許多次派對。蘭尼喝醉後,常常是比夫開蘭尼的車送她回家。所以,她一點兒都不覺得緊張。

新鮮空氣讓她意識到自己醉得不輕三杯加威酒已經讓她吃不消,走到樓上後,她倒在了沙發上。

“不行。”比夫說著,指了指臥室。她很聽他的話,任由他扶她進房間,她知道那是蘭尼的臥室。

他扶她輕輕躺下。她躺在床上,感到整個屋子都在旋轉,他輕輕為她蓋上一床毯子,然後走了出去,關上門。她從他擰鑰匙的聲音中聽出了慌亂,但眩暈感讓她非常難受,她強迫自己睡去。

過了一會兒,她漸漸醒過來,依然昏昏沉沉。她似乎聽到了吵鬧聲、喊叫聲、摔門聲,還有爭吵聲。聲音越來越大。她試著坐起來。她依然頭暈目眩,只得半坐著,用手撐著身體。

她仔細聆聽,想弄清楚外面發生了什麽事。吵鬧聲越來越近,似乎是往房間這邊過來了。然後她聽到撞擊聲、摔門聲,好像是有人在打架。她一躍而起,朝門口走去,試著打開門。可是門被鎖上了。她只好退回去,坐在床上,脫掉鞋,縮進毯子裡。

後來,吵鬧聲平息了,只有幾聲砰砰的摔門聲,然後就徹底安靜下來。她重新試著站起來,打算敲門讓比夫放她出去。突然,門開了,亮光刺得她睜不開眼,門口站著一個人。

“這下你該滿意了吧,賤人!”蘭尼對她吼道。她眨了眨眼。他摔門而去。她坐在那兒,一個勁兒地眨著眼。

又是幾聲摔門聲,然後就安靜下來。門又開了,比夫走了進來,把書桌上的台燈光線調暗。她眨著眼睛看著他。他走過來,坐在她旁邊的床上。

“出什麽事了?”他的聲音很微弱,簡直不像是他的聲音。他說話拐彎抹角,她不明白他想要表達什麽。她問他一些問題,他也總是回避。可她不依不饒,最後,她終於明白了。

他說,是因為跳舞,還有蘭尼把她一個人留下。全是蘭尼的錯,他是個渾蛋。所以,那些小夥子理解錯了,這不怪她,他們不像比夫那樣了解她,不知道她的天真──他把這種天真稱為“純潔”。所以......

“所有人嗎?”她毛骨悚然地問。

他嚴肅地點了點頭。她腦子裡一陣翻騰。他們打算怎麽乾呢?“一個一個來?”她問他。他厭惡地聳聳肩。

她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說:“比夫,你剛才把他們都打跑了?天哪!”

他是那麽瘦弱,體重比她還輕。“不要緊。不是真打,就是推推搡搡而已。沒傷著人。”他站起來說,“我送你回家,我有蘭尼的車鑰匙。”

他已經盡力不讓她知道真相,好像只要她不知道,事實就沒有那麽醜陋。但這也是徒勞。他滿懷同情地開車送她回家,一路沉默。

她對他滿懷感激之情,不僅因為他為她所做的一切,也因為他的為人,可她說不出口。她小聲咕噥著一再地感謝他,除此之外,再不知說什麽好。她走回樓上自己的臥室,倒在床上,很快睡死過去。她一連睡了十四個小時。第二天她也沒有起床。她對母親說身體不舒服。周日一整天,她都躺在床上。

她屈服了。原來如此,她所學到的那些奇怪的規矩原來是這個意思。所有的事物也都恢復了本來面貌,一切存在即合理。而所有的一切對她來說也都如此難以接受。

其他女孩也去酒吧,其他女孩也跳舞,唯一的區別是,她是一個人去的。因為她未標明是屬於某個男人的財產,所以就成了任何男人都可以進攻──甚至一齊進攻的蕩婦。

女人不該去公開場合縱情跳舞,更不該不去考慮那裡的男人們會怎麽看她,甚至對她做什麽。這簡直太不公平了,她無法接受。

她是一個女人,單這點就足以剝奪她的自由,無論歷史書如何聲稱婦女投票權已經結束了這種不平等,或者只有在古老的舊中國婦女才會裹腳。她生來就不自由,她不能在夜晚獨自外出。她不能在孤獨煩悶的時候去當地的酒館借酒消愁。

有兩次,她白天坐火車去逛紐約的博物館,一路上不斷有人搭訕。她甚至要有人陪著才能出門。如果這個陪同者棄她而去,她就會很無助。她沒辦法保護自己,只能靠一個男人來保護她。

遇到那些情況,就連虛弱又跛腳的比夫都比她應付得更好。假如那些小夥子把她弄到了手,那麽世上的一切憤怒、驕傲和抗爭都無濟於事。

而她,永遠不可能自由,永遠不可能。情況會一直如此。她想到了母親的朋友們,突然能理解她們了。不管去哪裡、做什麽,她都得考慮男人們的想法,他們怎麽看她,他們會做什麽。

幾個月前的一天,她去看牙醫,在電梯裡,她無意中聽到一個染著紅頭髮、有些駝背的上了年紀的醜女人在和另外一個五十來歲的胖女人談論強奸。兩人咂著舌頭說著鎖門鎖窗之類的話,還不時地瞄她一眼,好像她也包括在談話之中,好像她也是她們中的一員。她不屑地別開了臉。誰想強奸她們啊?她們倒是巴不得呢。

可是沒過幾天,她在報紙看到一條新聞,一個八十歲的老嫗在自己的公寓裡被奸殺。

她在想,如果比夫當時不在,會發生什麽。想著想著,腦子裡一片昏暗,恐懼、血腥與受辱的畫面一並湧上來。

她珍視的並不是貞潔,而是對自己的權利,對她自己的思想和身體的權利。可怕,太可怕了,難怪她親愛的蘭尼會罵她賤人,說她活該。他當然會把她從那一類值得尊重的女人中排除。事情不就是這樣嗎?

不論她將頭抬得多高,無論她如何離群索居,也不會改變事情的本來面貌。還說什麽不公平,太可笑了,反抗是沒有用的。她也曾有幾次和別人談起女人和自由,隨即明白,這樣的抗議只會讓男人們更加隨便地對待她。

於是米拉退卻了。她被打敗了。她用盡全部的驕傲,不讓這種失敗表現出來。她一個人走在校園裡,高昂著頭,冷若冰霜。她獨自坐在咖啡館裡,或是和比夫一起,或是和班裡的某位女同學一起。

她對從身旁經過的男生看都不看一眼,即便他們和她打招呼,她也不會對他們笑。因為她不確定那晚都有誰在那裡,太多人了,太多熟悉的面孔,空氣中彌漫著煙霧,令人眩暈。如果她碰巧看到蘭尼在不遠處,便會刻意避開。

編輯 = 洋野、兩塊錢

動圖來源 = GIPHY

頭圖來源 = 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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