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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寒冬論,《大江大河》如何打出獻禮“詠春拳”?

文|「廣電獨家」記者 何佳子

“文藝作品如何用文藝的形式去承載重大主題的宣傳?《大江大河》給出了答案。”

12月26日,在《大江大河》研評會上,國家廣播電視總局電視劇司司長毛羽在總結點評時一連說了幾個好——檔期好,主題好,故事好,人物好,演員好,質感好,合作好,以及宣傳行銷好……“核心就在於對於傳播規律的遵循”。

2018年恰逢改革開放40周年,同時也是現實主義創作大年。從年初開始,《最美的青春》《黃土高天》《大浦東》《大江大河》等一大批聚焦改革開放進程和人民生活變化的現實題材電視劇湧現。

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名譽主席、著名文藝評論家李準表示,《大江大河》雖然播至年尾,但整體而言,它的品質、口碑以及反響都算得上是2018年幾十部現實題材的壓卷之作,“是名副其實的第一部”。

電視劇《大江大河》研評會

“長期以來,中國電視劇形成了聚焦現實,扎根人民,扎根生活,與時代同呼吸,與人物共命運的現實主義創作團隊。如何讓主流的電視劇更加主流,更加深入人心?”毛羽認為,關鍵在於背後的創作者。

“總有一批創作者,不論外界如何浮躁,如何喧嘩與騷動,他們都在潛心耕耘,都在默默探索實現。大家都說,正午出品,確屬精品,可以看到正午陽光的劇如《大江大河》,的確像陽光一樣溫暖,撫慰了觀眾的心靈。”毛羽評價道。

▍小溪小流匯聚成大江大河,現實主義創作的時代回應

近年來,現實題材劇作和現實主義創作手法呼聲愈高,但在中國作協副主席閻晶明看來,部分“現實主義”作品仍流於淺表化和虛假化。

“並不是說寫了現實生活中的故事,就叫現實題材;也不是寫了當下發生的事情,就可以稱作現實主義創作了。”在他眼中,目前現實主義創作最大的問題在於只是粗淺地、表面化地表現生活,而回避或者無力回應整個社會和時代的巨大變遷,“這對作家、藝術家都是一個巨大的考驗。從這一點來看,《大江大河》確實是做出了一個有力的回應。”

閻晶明坦言,從致敬改革開放的角度來看,《大江大河》稱得上是2018年中國電視劇領域裡最重要的一部,而其中最值得稱道的就是劇中對現實主義創作手法的堅持。劇中反映的是大江大河的湧動,但呈現給觀眾的都是小人物的生活。既有大歷史,也有小家庭,既有重大嚴肅的政治問題,又有普通人的親情、愛情與友情,是“小溪小流的奔跑匯聚而成的大江大河”。

《大江大河》開拍之前,製作團隊去化工廠采風。面對巨大的閥門和不斷往外湧著刺激性氣味的地下管道,編劇唐堯說,只要站在那兒,你就會理解宋運輝。

“什麽矯情,什麽咬文嚼字瞬間就沒了。在這種環境中,人就不免活得真實粗糲。大家都在討論現實主義,現實主義要想做出好作品,關鍵在於求真求實,不能閉門造車。”他說。

編劇唐堯告訴「廣電獨家」,作為改革開放後三種不同人生態度、經濟形態和成功方式的代表,宋運輝、雷東寶、楊巡每個人都是時代的英雄。“他們是時代弄潮兒的三副面孔,如果分別用一個詞概括的話,宋運輝是執拗,雷東寶是勇敢,楊巡是靈活。作為編劇,最重要的就是貼近人物。貼近之後,人物自然會給你反饋。”

他以台詞為例解釋說,比如宋運輝的性格內斂,他在前半部分的台詞基本都是短句,劇本上都沒有轉過行的。相比之下,楊巡是距離現代觀眾最近的一個人物。他是小商販出身,特點相對好把握,能說會道,善投機,善鑽營。而雷東寶的性格魅力是很突出的,豪爽直接,也有狡黠的一面。

在中國廣播電影電視社會組織聯合會副會長李京盛看來,電視劇創作主要有三個倒推的層次:寫活了人物,才能寫活時代;寫出情感和人性,才能寫活人物;寫出細節,才能寫出情感和人性。

“在影視寒冬論的背景下,《大江大河》等一批現實佳作的出現是對2018年影視行業整體創作水準的巨大提振。”李京盛表示,就電視劇而言,不管是平台還是宣傳,一切做法能不能代替一部劇的品質,“文藝作品如何用文藝的形式去承載重大主題的宣傳?《大江大河》就給出了答案。”

中央文史研究館館員、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主席、著名文藝評論家仲呈祥認為,電視劇講好中國故事,主要是藝術家運用電視劇的藝術語言體系構築情節、連接情節,然後來展示人物性格發展的歷史。“40年改革開放就是40年關係發展的歷史。這部劇生動證明了這一條。”

巨集大、勻稱、堅實的格局,形成了《大江大河》的骨骼;大量來自生活、精彩密集的細節,組成了故事的血肉。在李準看來,巨集大的格局體現了創作者的眼光,也是它成功的首要條件。宋運輝、雷東寶、楊巡代表的不僅是三個人的命運,更是工人、農民、小商人三個階層的命運,他們的生存狀態、情感生活、生存境遇都巧妙地帶出來了,“這是一個時代的縮影。”

▍溫暖現實主義:如何像陽光一樣撫慰人心?

近日更新的劇集中,姐姐宋運萍的意外身亡讓觀眾惋惜,也讓參與研評會的專家唏噓。相比於劇中優缺點鮮明的三個主要男性角色,姐姐宋運萍的角色形象更趨向於柔和純善。相比原著小說,電視劇《大江大河》中將宋運萍的離開節點往後推了不少。

唐堯告訴記者,劇本改編中,在重大的命運節點上,都盡可能地尊重原著。尤其是宋運萍的離去,對宋運輝和雷東寶兩個主要人物都造成了相當深遠的影響,甚至會延續到正在創作中的《大江大河》第二部中。

“因此,我們在前期塑造宋運萍時,會盡量多給她一些亮色。在大學中的一些鏡頭,比如閃著光的奔跑,導演完成得非常精彩。特別是對宋運萍與宋運輝姐弟之間的關懷,雷東寶對宋運萍的熱愛依戀,都在原作之上進行了豐富和突出。”

唐堯表示,對《大江大河》來說,編劇是這個世界的觀察者,“我們希望把這個世界真實地展現出來,盡量展示給觀眾美好燦爛的一面,這是創作者的態度。這個世界有殘酷的一面,不近人情的一面,也有積極溫暖的一面。我們盡量給大家看到一個真實的世界,同時傳遞出一種態度——生活是殘酷的,但我依然熱愛生活!”

劇中,宋運萍更像是宋運輝和雷東寶兩個個性鮮明的強人中間的一個刹車片,既是他們的盔甲,也是他們的軟肋。當她離去後,宋運輝再也沒有機會向世界表達自己的委屈,而雷東寶也失去了能在摔得遍體鱗傷後給予他撫慰的人,這為之後他的悲劇命運也埋下了一個伏筆。

在李京盛看來,宋運萍的離去是《大江大河》中的一個催淚點,更是一個動情點,“因為它觸動了人性最深點。作為丈夫,在妻子靈堂前的長跪不起貌似不合理法,卻感人至深。表面上看,這些好像與改革開放沒什麽關係,但它不是無用的閑筆。它把情感寫真了,寫純了,這樣的人物才能站起來、挺起來、硬起來、活起來。”

北京大學藝術學院院長、教授、博士生導師王一川認為,劇中的女性角色宋運萍更像是一面凝聚了改革開放40年來特有的理想主義與純美信念的鏡子,“直到現在,她代表的純美與溫柔目光,仍在深情撫慰著改革開放時代洪流中不斷翻滾的中國人,尤其是在40年節點的特殊時刻。”

▍映照現實與人心,“唯當下者方可入畫”

研評會上,王一川用“中國改革開放時代的一面三棱鏡”來比喻《大江大河》的現實映照。“就美學個性和歷史個性來說,《大江大河》的完成度是遠超一般獻禮劇的。它不只是滿足歌頌和理想化,而是懷揣更加遠大的抱負,這就是透過三位男性不同的命運為中國改革開放史立傳,書寫改革開放時代的史家之心,同時向觀眾釋放出社會改革五彩斑斕的精彩畫卷。”

對於有關“中國經濟斷代史”的稱讚,編劇唐堯回應說,作為創作者,更多是希望抓住時代的發展脈絡,把它結合在人物命運上,從而將時代洪流自然展現出來。從恢復高考到聯產承包,再到經濟整頓“清理籠子外面的鳥”,人物命運與時代節點自然融合在一起。

在近期播出的劇集中,金州化工廠的廠鬥片段讓不少網友直呼過癮,“這次我們的智商不止沒有被低估,還被高估了。”對此,唐堯笑著回應說,感謝幽默自黑的可愛觀眾,“《大江大河》在劇情上並不追求燒腦,而在於呈現出之前現實題材劇中較少呈現的生活的一面。”

他向「廣電獨家」記者透露,金州化工廠部分是改編後自己最喜歡的部分。“這部分相比小說作了很多改編,比如小說中水書記始終是掌握權力的,而宋運輝的下放到一線就很像皇太子微服私訪。改編後,通過一老一小兩個邊緣人的作為來突顯宋運輝的執拗性格,也用金州廠袞袞諸公的漠視和僵化來反襯出宋運輝和水書記的積極和熱血。”

在與導演孔笙的合作中,編劇唐堯說感觸最深的就是創作團隊對現實主義質感的追求和力求真實的堅持。“孔導有個特點,只要是劇裡出現的東西,都要砸實了。比如這個標語是哪年的,這句口號是哪年的,每一個都要查清楚。”

以劇中牆上粉刷的標語為例,1978年年底前以打倒“四人幫”為主;1979年有了宣傳聯產承包製的“交夠國家的,留足集體的,剩下都是自己的”;等到了1983年就出現了“隻生一個好”。

“其實這些是很容易混淆的。它們都出現在那個歷史時期之中,但誰前誰後,就很容易搭錯。”唐堯補充道。

除標語外,諸多細節和瞬間都有精彩勾勒和精準表達。在《人民日報》海外版副主編李舫看來,一個水杯、一個茶壺、一張報紙、一張課桌,甚至打飯的場景,都做到了真實還原和細膩刻畫。“這部作品的成功,在於它把生活美好的、值得描畫的瞬間都抽離出來,並將其豐富和複雜化,不回避問題,將整個時代環境和改革進程進行了真實展現。”

大江大河之大,在於其中宋運輝、雷東寶、楊巡三種不同的人生軌跡,在於對國有經濟、集體經濟、個體經濟等國民經濟主要形態的體現,也在於對中國社會改革進程全方位、立體式的展現。

大江大河之美,在於其中匯聚的小溪小流的細膩溫柔,以及各種翻湧浪花的色彩。

在大江大河中接受洗禮,也感受溫暖;讓親歷者感慨,也讓年輕人感同身受。這或許就是《大江大河》和“唯當下者方可入畫”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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