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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歲家政阿姨登台跳舞,用身體講故事:遭家暴、睡大街、有家難回

春天,我摸到了春天

5月的一個周六,早上七點,家政阿姨羅雪芳離開了雇主家。她背著裝有水瓶的雙肩包,在雇主一家人醒來前小心帶上了門。一周七天,這是唯一一個休息日。清晨還有些涼意,她先走上半個小時,走到公車站,坐上公車,離目的地還有60站地,3個多小時。公車帶著她從西向東穿越逐漸甦醒的北京城,然後她下車,抱著一種屬於休息日的愉悅心情又開始步行,直到來到目的地,望京一棟居民樓裡的地下室。

在地下室裡,和她一樣的家政姐妹們已經陸續到來,周六都是她們的休息日。她們脫掉鞋,慢慢活動身體,在這個夏初時分,溫熱透過衣物傳來,還有汗液的潮濕,在場的每個人都松弛下來。在指導老師的指揮下,她們開始“身體練習”——這是日複一日的勞累後,屬於她們的休憩。

這一天,羅雪芳和另一位姐妹兩兩一組,背靠背地站著,扭動身子讓兩人脊柱完全貼合。一位像捂住耳朵一樣抱住背後另一位的頭,慢慢彎下身,背後的人就慢慢下躺,如果脖子或者雙手用力,兩個人的身體便無法貼合。也就是說,每一個人都要學會放鬆自己,同時收獲彼此的信任。

這樣進行身體練習一個小時,所有人都滿身是汗。當大家手拉手圍成一圈,一位家政阿姨不由自主感慨道:“我感覺渾身好輕鬆,好舒服呀!”

這間地下室是公益組織“鴻雁”為家政阿姨們提供的休息場所。來到這裡的,多屬於住家阿姨,顧名思義,一周之中,她們只有周末的一天可以離開雇主家,趁著雇主還在睡覺,就要早早出門。最早到的那個人總能在門口的小台上摸到鑰匙,打開房門,打開燈,打掃一下衛生,等待其他的姐妹。地下室雖然簡陋,不見陽光,卻是這座龐大都市裡,屬於她們的休憩之所。阿姨們在這裡聊天、跳舞唱歌,還互相刮痧(“鴻雁”請了教授刮痧技巧的老師),又或者,像今天這樣,做一些“身體練習”。等到下午,估摸著自己的雇主吃完晚飯了,她們便各自散去,回到“上班”的地方。比如羅雪芳,又需要坐3個多小時60站路的公交,下車再走半小時才能回到雇主家。

2022年,有報導稱:“根據商務部數據,目前家政服務業從業者已超3000萬。另據北京大學教授佟新估算,北京有近60萬名家政從業者。”雖然沒有嚴格的統計,但其中許多都是中年以上來到城市打工的女性。

指導老師書藝是一個通過身體來表達的創作者,她給各種職業的人做過這類身體訓練,比如普通白領或者程序員,通常是都市的年輕人,剛開始時總會顯得拘謹疏離,要花很多時間適應。

但這些家政阿姨不一樣。第一次見面,書藝讓她們在地上打滾翻騰,她們很自然地閉上眼睛,根本不需要過多引導。書藝想,也許她們大多來自農村,來自田間地頭,身體動作對她們來說是再自然不過的。

那些身體的重複訓練總是讓家政阿姨們代入獨有的生活經驗。比如簡單的活動手腕,阿姨說“這就是我們在打雞蛋嘛”,隨著手腕力度和幅度的增加,阿姨說“這是洗衣機在洗衣服”。當胳膊下垂,來回慢慢晃動,有阿姨說她想到“沉重”,就像拖著一百斤的化肥。

52歲的譚啟容是在場十幾位阿姨中的一個,她說就在某一次的身體訓練中,自己的內心忽然感受到重複的動作帶來的情緒衝擊。那是一次雙人訓練,譚啟容和同伴先緊緊地擁抱在一起,身體貼著身體,她再慢慢後撤,等兩個身體只剩指尖有粘連,快要真正分離時,同伴趕緊往前追上她,兩個人又緊緊相擁,循環往複。

譚啟容不禁想起80歲的老母親,想起家中的孩子,想起自己離開他們,坐上火車來北京打工的情景。伴隨著身體的後撤,她像對著親人那樣,對著同伴低聲說“我要走了”,“我要走了”。

“我要走了”,言外之意是“我不想走”,可為了生計,“我必須走”。阿姨們圍繞在四周,靜靜看著譚啟容和她的同伴,直到她們精疲力盡停下。阿姨們都看懂了,她們抱在一起哭。

也是有過快樂的時候,那是2022年春天,北京疫情嚴重,地下室已經不能用作活動場地。她們到望京各個公園的空地進行身體練習,在公園裡和保安打遊擊。有天下午,她們在半山坡草坪上鋪上野餐墊席地而坐,保安也追累了,離她們遠遠地。

陽光灑下來,周圍一片安靜,大家兩兩組隊,一個阿姨閉上眼睛,被另一個阿姨攙扶著,慢慢往前挪動幾十米,伸手撫摸低處的樹枝。她們手指微顫,按照同伴的指引,輕輕在樹枝上摸過去,摸到小小的花骨朵,還有新開的小花,花瓣嬌嫩、新鮮、易碎。阿姨們摸了好久,嘴巴一直咧著合不攏,“春天,我摸到了春天”。

來北京

“身體訓練”裡那個垂著胳膊拖著重物行走的“沉重”動作,讓譚啟容想起自己的父親,三姐告訴她,在癌症後期,父親還要邊點滴邊被扶著去看別人打牌。

18歲時譚啟容在廚師學校學習,有次不小心滑倒,手裡端著一鍋煮沸的水從頭淋到腳,她昏迷了一周左右,醒來聽到姐姐們說自己的頭腫得像豬。一個月後她出院,右側下巴和脖子下面的區域留下溝壑般的疤,還有左眼眼角上永久的紅色印記。

她不敢再照鏡子,也不敢出門,同學來看望她也不見。外婆說她醜,再也嫁不出去了。她心裡自卑,離開老家,嫁到廣東惠州的一個農村,丈夫身材很矮,沒說過她臉上的疤。

嫁到廣東半年後,父親病逝,又過了半年,母親才把這件事用電報告訴了譚啟容。她在床上躺了兩天,兩天后她6點起來做飯,像往常一樣下地乾活。家裡有魚塘,還租了別人的地種菜,一天不乾少一天的飯錢。

現在譚啟容總是想:父親離世前,我都沒怎麽向家裡寄錢,他甚至沒像公公那樣喝過我做的黃鱔湯補身子。太遺憾了。

14年前,譚啟容賭氣來到北京,原因是她受不了和丈夫的冷戰。來北京的前一年,她拿了家裡要交地租的200多塊錢,坐25小時的硬座來到河北,參加二姐女兒的婚禮。回到家,她的丈夫便一句話沒跟她說過。三個孩子在中間傳話:“爸爸說你拿了家裡的錢走,菜也沒人種,耽誤他掙錢。”

“我躺在床上生病,一直吐酸水,鄰居們都看不下去,讓我丈夫帶我去醫院。我丈夫說她有手有腳,不會自己去嗎?聽到這話,孩子我都不管了,直接從家來到了北京。”譚啟容說。

她先住在親戚家,給一家公司跟車送貨,每個月領1800元工資。過了兩個月,譚啟容在電腦上看到一家家政公司的廣告,她想到以前照顧人的經歷,而且還會做飯,便在家政公司交了200元,培訓了半個月的育兒課程,考試通過後拿到證書就正式上崗了。

那時她還算年輕,還不到40歲,填好簡歷和其他家政工一起,坐在家政公司門市裡屋等活兒。裡屋有床鋪,給沒活兒的家政工一個落腳地。工作人員把填好的簡歷和照片拿給雇主們挑選,挑中誰就把誰叫出去,聊幾句,如果雇主滿意,家政工就可以“上戶”,帶著自己的東西住進雇主家了。

等了一個星期,她被一家來自四川的雇主叫出去,因為看中她是老鄉。

直到現在,14年過去了,譚啟容和她的丈夫依然沒說過一句話,就算在大女兒的婚禮上,他們都沒有任何交流。大女兒有段時間特別痛恨她,打電話的時候哭著控訴譚啟容一點兒都不像個媽媽。她和弟弟都是重點中學的學生,但因為媽媽的不辭而別,高考考得很差,後來住院做手術也沒有人陪在身邊。

譚啟容默默聽著不說話,這些年她能做的,只是把掙到的錢轉給三個孩子,給他們交學費和生活費。

根據公益機構“鴻雁”創始人梅若統計,幾百個接受問卷調查的家政工裡,有一半離開老家的原因是家暴。但有的家暴受害者在過年後還會回去照顧殘疾的丈夫,儘管他已經沒有能力施暴,還是會用語言侮辱責罵妻子。

即使已經遠離,與過去的聯繫並不那麽容易斬斷。更別提還有一半從事家政的原因散落於掙錢養家、還債又或者給孩子攢錢結婚。

直到現在,譚啟容也沒有和丈夫離婚。雖然“丈夫”已經是個極其陌生的身份,“沒有情了,翻篇了。”她平靜地說。

截然兩異的生活

牛會玲總喜歡穿一些亮色的衣服,比如橙色上衣和藍色褲子。她燙著卷發,看人時眉眼也像在笑。

牛會玲從老家山西臨汾跑到北京打工,因為兒子娶媳婦兒、蓋房、丈夫腦梗三年看病住院,家裡已經欠錢十幾萬。丈夫生病後像變了一個人,不再工作,整天跟在牛會玲屁股後面,“我乾活的時候他就在旁邊指指點點”。她再不出來打工真的不行了。

在此之前,牛會玲做了27年的鄉鎮老師。從家出發騎車十分鐘就到學校,上完課還能趕回家做飯。

對牛會玲來說,北京太大了,地鐵可以看著指示牌和箭頭正確地乘坐,但是地鐵口太多,出口不對,就完全不認得自己到底在哪兒。問路之後,才恍然大悟就差了一個路口而已。

來到北京後,她先是去麵包店做面點師,但隻工作了不到一年丈夫就病重,需要她回老家照顧,但不過兩三個月,丈夫就過世了。她第二次來到北京,在門頭溝一處工地的小超市裡給人看店。坐在店裡,喪夫之痛突然襲來,她會崩潰嚎啕大哭。全然不顧來往工友的錯愕和側目。

如果當初一直在老家陪著他不出來打工,是不是他就不會死這麽早了?她一直在自責。

在工地,男性的過於集中令牛會玲感到不安。早上醒來,她發現內衣不知道被誰偷了,並且不止一次,她選擇沉默。晚上有工友隻穿著一條三角內褲來超市買煙,她感到羞憤,大聲呵斥著把人趕跑。

後來老鄉給她介紹家政工的工作,她想了想,給自己做了份簡歷,她說自己的特長是可以輔導孩子寫作業。在自我評價裡,她這樣寫:“乾淨利落,好相處,脾氣好。愛學習,教學期間課堂評價合格、優質。”

她去了一家別墅做家政,這裡隻住了女主人,女主人的兒子和女主人的母親。牛會玲要不停地擦洗,保持這座四層小樓的潔淨,還要忍受老太太寸步不離的跟隨和口頭提醒,像理所當然的監視。

女主人吃的菜來自農場,每天都有卡車專送擺在陽台,吃不完爛掉直接扔了,讓牛會玲特別心疼。每頓飯,牛會玲需要做四五個菜,量不用太大,精致地擺在小盤裡。菜和肉要洗三遍,自來水一遍,純淨水一遍,還要放在專門的消毒機器裡再洗一遍。做好之後,這些精致的菜要放在托盤裡端到三樓的書房,女主人只在那裡就餐。牛會玲一趟端不完,得來回跑三趟,上下樓梯六遍。

直到進口的水果放在托盤裡時間久了爛掉,女主人也從來不會客氣地表示一次:牛姐,你把水果吃了吧,反正不吃也會壞的。每天回來,女主人總是目不斜視地徑直上樓。直到她離開這家人,牛會玲和女主人也沒說過一句話。

如果說這些還只是一種由截然兩異的生活帶來的刺目衝擊,那麽當休息日時,牛會玲要背著包離開別墅,女主人的母親攔下來要求檢查,看是不是偷拿了家裡的東西,就讓她感到難以忍受的屈辱。隻幹了兩個月,她就離開了這家月薪可以開到8000元的別墅。

後來她又來到望京的一戶雇主家,給一家三口打掃衛生做飯,接送8歲的女孩上下學。有次她在門口聽說學校裡要舉辦活動,便把這件事隨口告訴了女孩的爸爸。爸爸剛開始沒吭聲,牛會玲以為他沒有聽見,站在他眼前又重複了一遍。這次爸爸悶頭“嗯”了一聲,說“阿姨您不用管”。

她教了很多年小學,總是忍不住指導女孩寫作業。站在女孩身邊停留得時間久了,被媽媽在監控裡看到,回到家就被告知,除了提醒孩子什麽時間做什麽事情,其他的一律不要管。

牛會玲感覺這太壓抑了。丈夫的離世還沒有完全忘記,每天還要看別人臉色。休息日,有時她一個人跑出去飲酒,還買了一個帶喇叭的小話筒,跑到廢棄的停車場唱歌發泄。

對於這些遠離家鄉的家政阿姨們,在雇主家,她們首先要學會的,總是抹去自我的痕跡,默默地做事,仿佛不能成為隱形人的家政工不是一個好的家政工。

一個小時工就說,自己給一對年輕夫妻打掃衛生時,看到男主人光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她喊“哎呀,你這樣對身體不好,快把鞋穿上吧!”儘管出於好意,說出來的那一刻她就後悔了。

更別提當雇主家內爆發爭吵,家政工們就躲在房間或者廚房不出來,等到外面聲音消停,再等一會兒,才默默出面收拾,比如那些打碎的碗筷或者髒了的地板。

牛會玲也遇到過非常好的雇主,這家除了一家四口,還有姥姥姥爺,她要和六人打交道。但不管家裡誰過生日,出門吃飯都會帶著牛會玲。今年3月份,雇主一家帶著牛會玲去環球影城給大女兒慶生。在小黃人的周邊店,牛會玲拿起一個黃色的小書包,想買下來送給自己的孫女。她看了一眼價格,168元,內心一驚,又默默放下了。

剛出門雇主就追上了她,把她相中的書包送到她手裡。她百般推辭,但雇主說,“送給您孫女的,她還沒有來過。”

這個五一,雇主送給牛會玲一束鮮花,祝她勞動節快樂。新鮮的紅色和粉色玫瑰,簇擁著中間一朵向日葵。雇主還寫了一張卡片:生活美滿、健康。

“我們農村可不興送花,我還沒收到過呢!”牛會玲特別高興。

“嗨,牛姐,以後讓您先生過節的時候也送!”

牛會玲沒有說話。她不會說她的丈夫已經過世,這太私人了。

分·身

對於這些住家女工來說,每周一天的休息日,基本上,她們都不會留在雇主家。“你說你休息日留在雇主家,你是做飯還是不做呢?是幫著看孩子還是不幫呢?”只有當實在無處可去,她們才會留下。

最經常地,她們去逛公園、免費的景點、免費的博物館,或者待在有空調的大型商場。有位家政工甚至一大早去看盧溝橋,再輾轉坐公交去逛豐台、朝陽的公園,直到晚上7點一到,她說:“我終於可以回去了!”

回到“家”,看到水池裡的碗筷,另一個問題又擺在了她們面前:晚上的碗筷到底誰來刷呢?

最初,牛會玲也不知道去哪,便和另外兩個老鄉在城中村租了一間房,只能放一張床和一張桌子,富余的空間塞滿了她們的行李箱,每個月房租300元。一周七天,她只有在出租屋才能睡到自然醒。

這樣的休息日,雖然是難得的松弛,但也會有些孤獨而無聊,直到在那間地下室改造的休息室裡,她找到了自己的家政姐妹們。

對於家政阿姨們,這是一種巧合與自然夾織的選擇。2017年,小時工宋廷會看到有人在發傳單宣傳“鴻雁”,便好奇地走進那間地下室。裡面只有幾張桌子,桌子上放著一些便宜的零食,有幾個家政阿姨正坐在一起聊天,宋廷會很自然地加入了她們。

在“鴻雁”,宋廷會學會了使用智能手機、打字、上網購物、買火車票,教程都被列印出來,貼在桌子上。後來那裡還成立了一個經濟小組,阿姨們自製手工皂並在網上開了微店,她又成了這個小組的骨乾。

宋廷會不善言辭,不像其他姐妹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會分享出來。她買了一個小筆電,裡面工整地記錄著一些手工皂收入和支出的明細,還有一些生活感悟,“你若不勇敢,沒人替你堅強”之類的。

康耘是教給這些家政工手工皂製作的老師,她在群裡經常看到姐妹吐槽雇主,比如吃飯不讓上桌啦,或者給工資又不及時啦。兩年前她也雇傭過一個阿姨給自己看孩子,每次她看到這些吐槽,她就在心裡搜尋,當時有沒有做過類似的事情呢?如果沒有,她會鬆口氣,感覺沒有辜負她們。

給家政阿姨們做“身體練習”的時候,書藝總是讓阿姨們去分享感受和經歷,將她們能想起的故事記錄下來。就像“縫補棉被”一樣,她們的故事,在身體動作與回憶相互刺激之下,慢慢補齊了,她們給它取名“分·身”。

今年4月8日,《分·身》在天橋劇場上映了,家政阿姨們第一次登上了劇場的舞台。《分·身》是一場五幕劇,用身體行動講述了家政阿姨們作為女兒、母親、妻子、家政工等等身份,從老家來到北京後的40個小故事。她們遭遇家暴,寧願睡在大街上也不回家,睡在雇主家的陽台或者客廳的地板上,像照顧自己的父親那樣照顧年老生病的雇主。

這場表演持續四十多分鐘,平時她們隻排練片段,從來沒有完整順下來過。那天演出完,“阿姨們情緒太飽滿了,互相抱著埋頭哭了很久”。

夏天到了,譚啟容決定不再留意胸前的疤,買一些燙傷後從來沒買過的裙子穿。她網購了很多條,紅色的、藍色的、白色的。一個休息日,她穿上了白色的裙子。照鏡子時她反覆擺弄領口的扣子,系上又解開。來到地下室,姐妹們都誇她看起來和平時不一樣。沒有人留意那些一條條讓皮膚看起來萎縮了的疤痕,只有好意的提醒,讓她放開手臂,看起來更好看大方。

這麽多年過去了,宋廷會一家四口唯一一次集體出遊,還是“鴻雁”組織的,免費坐著大巴車去郊區摘桃。那時讀大學的女兒和讀初中的兒子放暑假,來北京找她和同樣在打工的爸爸。

在大巴上,參加摘桃活動的姐妹依次站起來坐自我介紹,介紹完之後又依次唱歌,大家笑了一路。到了桃林,他們一家人一組,穿梭在一排排桃樹中間,爸爸個高,專挑高處長得又大又肥的桃子摘,兒子像小猴子一樣,三兩下就爬上去,把看好的桃扔下來。

她看著兒子敏捷的動作和認真的眼睛,心想,兒子都這麽大了。

那是她來北京十幾年裡最開心的一天。

今年的520,譚啟容、牛會玲等5位家政阿姨,也將帶著她們北漂打工的經歷和體驗,參與騰訊新聞的“愛上你,療愈我”療愈分享會,講述她們在“鴻雁”通過身體劇場療愈了自己的故事。掃描海報二維碼,即可預約直播。

作者 | 葉雯 編輯 | 張瑞 出品 | 騰訊新聞 谷雨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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