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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逢《小歡喜》收官，“沙溢把一個原本油膩的角色演得很討喜”的說法不脛而走。
這部劇中，沙溢飾演的喬衛東，作為中年離異男一枚，和女友戀愛多年不提結婚，被前妻嫌棄還死乞白賴。不少觀眾表示，透過表演看人設，喬衛東這一角色其實與今夏流行的“油膩”一詞直接掛鉤，然而後面也經常不忘跟上一句“但是沙溢演得很討喜。”
無獨有偶，《小歡喜》中和沙溢組CP的陶虹，同樣拿的是一個在傳統審美裡不夠“圈粉”的角色。她飾演的宋倩是一個控制欲極強、敏感、將自己的意願強加於女兒的媽媽。宋倩與喬英子之間的母女戲份，往往看得人糾結、壓抑、緊張，令不少人回想起自己矛盾重重的原生家庭關係。然而即使是這樣，宋倩這個角色，也並未受到如以往電視劇中負面角色成片的罵聲，反而最終她與喬衛東再度喜結連理，得到的是觀眾由衷的祝福。
本來是看起來很“危險”的角色，在某些劇中、某些演員的演繹下，卻令人不反感，甚至可以像沙溢的喬衛東那樣有些圈粉，這樣的情況在近兩年並不多見。除了演員演技，劇本的嚴謹度、人設的合理性和立體性，都是影響因素。
缺點明顯優點更要突出
人設立體是扭轉局面基石
不討喜的角色，身上總有不符合當下審美的元素。以喬衛東為例，疑似出軌、對現女友不夠負責是角色身上存在的客觀缺點，而這類缺點較為明顯的角色，想要演出來不討人厭，擁有一個相對更科學、更立體的人設是一個重要基礎，由演員本人去促成人設優化也是一個常見操作。
缺點明顯、優點突出，是不討喜角色扭轉局面的關鍵。喬衛東有種種缺點的同時，對女兒喬英子寵溺的愛，與喬英子和母親在一起時的壓抑氛圍形成鮮明對比，觀眾對喬英子的同情在他的父愛中得到宣泄，使這個人物擁有了討喜觀感。而沙溢賦予喬衛東幽默、搞笑的性格特點，也衝淡了人物缺點帶來的惡感。
另一人物宋倩，人設中不討喜的成分是控制欲、強勢，但同時這個人物也有著較為豐富的層次。她一面嚴厲管控女兒，希望孩子向自己希望的方向發展，一面又唯恐失去女兒，不停調整方式。細心、脆弱、深愛女兒、願意學習和改變，這些優點也一定程度上消解了人物缺點帶給觀眾的不滿，甚至讓人願意去同情和理解她。
人設立體在當下是一個被經常提起的創作優點，對於不夠討喜的角色來說，這一點更為重要。在大眾喜好貼標簽的環境下，如果人物有著出軌、家暴、媽寶等負面行徑，就極易被貼上渣男等標簽人人喊打，所以演員接下這類型角色，往往一出場就是劣勢。
這種情況下，人設的立體就至關重要。雷佳音在《我的前半生》裡飾演的陳俊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出軌男，但他為人踏實本分、對妻子娘家也大方友愛，並不是傳統影視劇中塑造的那類為美色所迷、自私自利的負心漢；郭京飛在《都挺好》中飾演的蘇明成，人設集媽寶、暴力、好高騖遠等諸多“踩雷”缺點，但他同時愛老婆、對父母夠盡心，更像一個有缺點但本質不壞的幼稚男人，而不是十惡不赦的混蛋。
擺脫標簽化反面人設，塑造立體人物，使之顯得更為真實而不是令人反胃，不討喜角色想要博好感，這是創作前提。耐人尋味的是，這種立體性，很多時候是演員有意去推進的。
比如雷佳音，他曾在《我的前半生》相關的採訪裡提到，在拍攝之時他對角色做過一些改動，其中一場他與小三凌玲見面被小姨子看見的戲，劇本原設定是他發現自己被撞破，故意拿錢討好妻妹，但雷佳音將其改成了陳俊生並未發覺，是主動關心妹妹的生活困境才拿錢接濟。
這個改動使人物擺脫了自私自利的特點，更引人思考他出軌的深層原因，而不用直接歸咎於人品。郭京飛在《都挺好》中給妻子下跪道歉、吹腳等橋段，也是他自己的設計，凸顯出人物愛老婆、詼諧趣味的婚姻相處細節；黃維德在《琅琊榜》中飾演譽王，曾寫下十幾頁紙的分析，並做了如“增添譽王生母為玲瓏公主的背景”等諸多改動，最後呈現的效果也使譽王成為了廣受歡迎的反派。
為什麽不討喜角色到了這些演員手裡就變得討喜？也許更務實的原因，也是因為演員本身懂劇作，能提出合理意見，並且遇到了願意溝通和采納的劇組。
演技過硬才能點石成金，喜劇化表達更加分
如果說人設立體是基礎，演員的演技就是製勝關鍵，塑造不討喜角色，往往更需要演技去呈現複雜的人物層次。
《小歡喜》中的宋倩，控制欲背後是其爭強好勝、視女兒為唯一的心態，她的敏感、脆弱、對前夫暗暗的怨恨，都需要演員能夠深層表現；《都挺好》中的蘇明成，他媽寶男、幼稚自私的背後是原生家庭塑造的映射，人物的心態、一步步成長的細節都需要過硬的演技來展現。
《小歡喜》中被人稱道的陶虹的哭戲，就能夠充分展現人物內心層次。在一場與女兒的爭吵戲中，宋倩先是忍不住捂嘴哭泣，之後當女兒表示自己更愛媽媽，宋倩瞬間轉為抑製不住的大哭。陶虹將人物內心委屈、驕傲、與前夫爭奪女兒心中地位的微妙心態通過這些細節表演，展現得十分到位。
郭京飛在《都挺好》中有一場戲也很有代表性。他被父親蘇大強告黑狀，自覺委屈生氣，與父親辯解時情緒濃厚又轉變豐富，從委屈痛陳，到拚命克制，再到眼含淚珠、帶著哭腔，最後埋頭痛哭，結合他講述自己為何變為啃老男的台詞，令觀眾深深理解了人物的行為動因。
如果說正面人物更多是吸引人們認可、喜愛，那不討喜角色則更多激發人們的理解與思考，這種思考依托的就是演員對角色到位的演繹，使觀眾能透過不討喜的外在，窺探到人物有價值的複雜內在。
另外，不討喜角色呈現討喜效果，往往有另外一個鮮明原因，即演員通過自己過硬的演技，為角色賦予了喜劇感。沙溢的喬衛東即是如此，因為有經典喜劇中的人物印象，沙溢的喜劇感更為天然。他合理運用了這種特色，在《小歡喜》中，他出場一句“開門，爹地”成為熱門段子；偷看女兒被宋倩發現，慌亂中掉下床的設計也更為喜劇化；得知女兒可能早戀時，說話破音的細節，也引發觀眾調侃。種種細節，都讓喬衛東這個人物顯得可愛搞笑，自然容易討喜。
郭京飛在《都挺好》中同樣有許多喜劇化表達。劇中蘇明成懟蘇大強的許多段子，都是郭京飛自創，“圖你歲數大，圖你不洗澡”“他怎麽不把故宮買下來”等都令網友啼笑皆非，包括一開門被嚇成表情包的搞笑橋段也是由他自創。
作為一部現實主義作品，《都挺好》的諸多角色都有著所謂“不討喜”的特點，所以該劇的演員集體都比較注重喜劇化表達。飾演蘇明哲的高鑫在劇中加大了“你太讓我失望了”這句台詞的出現頻率，使之成為角色的搞笑標簽；飾演蘇大強的倪大紅，有一場趴在地上說“我想喝手磨咖啡”的戲份，這句台詞也是由演員即興添加，成為引發網友追捧的搞笑段子。
喜劇感帶來的輕鬆幽默屬性，堪稱某類不討喜角色的圈粉利器，不過喜劇感背後也很依賴演員演技，畢竟好的喜劇演員往往比好的悲劇演員更難尋。
其實不討喜角色算得上是一個偽命題，因為一個合理的角色，由一個合格的演員演繹，最終呈現的效果都該是令人接受和認可的。所以想要擺脫不討喜，從劇本和演技角度努力，才是創作的大方向。
【文/薛柯】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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