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歐洲最古老的手術室，那時的手術有300%死亡率

一位外科醫生創造了一台歷史上著名的、也是唯一的「死亡率300%」的手術。

在英國倫敦市中心，有一個舊手術室博物館與草藥閣博物館（Old Operating Theatre Museum&Herb Garret），要進入歐洲現存最古老的手術室，要通過聖托馬斯教堂塔樓內盤旋的52級階梯。

1847年1月，在這間手術室第一次實施手術的25年後，醫生在這裡首次使用麻醉劑為「手部疾病」的男患者做手術。記錄中寫明，吸入葯導致患者「劇烈咳嗽，心跳加速頭部充血，醫生認為這種情況下繼續手術是不合適的。」

正中手術室內規章的牌匾寫於1822年，寫明手術醫生和觀摩者的活動區域

博物館每周六下午兩點有一個麻醉技術發明之前的快速手術演示，照片中自告奮勇充當病人的現場觀眾是一位來自德國的醫生。

在參觀之前我很好奇是怎樣「用2分鐘完成截肢手術」的。演示的過程和想像的差不多，用結實的帶子紮緊近心端，用刀劃開組織，徒手扒開肌肉。據說技藝高超的醫生「為了鬆開雙手，他會把那把血淋淋的刀夾在牙齒之間」，即刻用骨鋸鋸斷骨頭，桌子下的一盒鋸末用來接住流下來的血。術前術後病人都靠喝白蘭地止痛，手術中患者的面部不會被遮擋，因為醫生要時常觀察「病人是否還活著」。

在麻醉藥品和無菌術出現之前，除了膀胱取石術外，實施外科手術僅限於那些即使術後感染也有希望活下去的患者：截肢、骨折、和表淺的皮膚癌等。

1823年，醫院對一名34歲的男子進行了第一次人工鼻（artificial nose）手術，他的鼻子被用於治療梅毒的水銀損毀。在手術期間，他不得不經常站在桌子旁吐出流進嘴裡的血。

19世紀初的手術台，兩邊斑駁

由於沒有切實有效的麻醉，患者常會因疼痛休克，所以「快、準、狠」成為那時的手術標準，其中登峰造極的是英國醫生羅伯特·裡斯頓Robert Liston（1794-1847）。他發明了止血鉗，是第一個在歐洲使用現代麻醉劑（乙醚）做手術的醫生（1846年）。

南丁格爾說：「很多手術的死亡率和手術持續時間成正比。而Liston的速度當時無人能敵。」——他可以在28秒卸胳膊，2分30秒卸腿（也曾誤傷睾丸，患者死亡），4分鐘切除一個45磅的陰囊腫瘤（不知後來活下來沒），腫瘤重到用手抬不動，需要用小推車推走。

這位又虎又猛的外科醫生曾經創造了歷史上著名的也是唯一的「死亡率300%」的手術，他以神速切下腿部的患者第二天因感染死去，他的助手在手術中被切斷手指，亦因感染死去，在現場觀摩手術的一位名醫，被他刺中外套的燕尾，驚恐擔心被刺中了身體要害而休克致死。

1821年的外科手術圖解書

在很多個世紀，外科醫生的地位很低。理髮師出身的外科醫生們難以擺脫手藝人的身份，所做的工作常常需要面對化膿腐爛的組織，他們的操作意味著撕心裂肺的慘叫、感染和死亡，治療效果也難以盡如人意，社會地位遠不能與學院出身、衣著整潔的內科醫生相比。而外科從一門手藝向科學的轉變，要歸功於解剖學、生理學和助產技術的成熟。

穿上那時候的手術服，不像醫生，更像是殺豬屠夫，而且據說經常不清洗。有文獻如此記述當時外科醫生所穿的手術衣：「僵硬且散發著膿液和血咒之城的臭味」、「滿是血的外衣越僵硬，忙碌的外科醫生越自豪」。

不光是手術服，曾經外科醫生的手和手術器械也很少清洗，繃帶經常被重複使用，參觀手術的人擠滿了整個階梯（一次手術可能會有100多名學生觀摩），咳嗽低語此起彼伏。病人能挺過一台成功的手術，卻可能死於一種被稱為「ward fever」的感染。

常常重複使用的繃帶

在1860年路易·巴斯德（Louis Pasteur）率先研究出細菌是這種疾病的病因之前，傷口感染被公認是「暴露在空氣中無法避免的結果」。最早的時候，酒、醋和松節油被用於傷口消毒，1864年，外科醫生約瑟夫·利斯特（Joseph Lister）首次發明有效的殺菌技術-石碳酸（phenol）將他的病人死亡率降低了45.7%。

用於洗手的瓷盆

兩年後他在《柳葉刀》雜誌發表文章，指出細菌是傷口感染的因素，強調抗手術切口感染的重要性，並駁斥了「傷口化膿對癒合有益」的錯誤觀點，但收到的不是漠不關心就是公開的敵意，直到1890年，防止傷口細菌汙染的觀念才被接受。無菌術的應用顯著降低了手術帶來的感染風險。

利斯特的親筆信

而真正使外科迅速發展並一躍成為20世紀醫學領域發展最快部分的原因是麻醉和無菌術的普遍應用。幾個世紀以來，醫生用各種形式的止痛方式，如鴉片和酒精，或者通過冷凍四肢，壓迫神經和催眠病人來減輕疼痛，直到兩種神奇的藥物——乙醚（1846年）和氯仿（1847年）問世，才改變人類的疼痛體驗，使患者擺脫了巨大的痛苦，幫助外科醫生從容不迫的完成手術操作。

1879年，德國軍醫Friedrich設計了一套Esmarch氯仿面罩，乙醚和氯仿用滴瓶滴在一塊布或毛巾上，用來防止麻醉劑過量。

如今的手術室，集中了最先進的科技，擁有最先進的設備，可以達到萬級潔凈度，現在的醫生大概無法想像在上述那樣古老的手術室裡開展手術，是什麼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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