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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年前,這張“地球升起”照片改變了世界

沒有人提醒過他們注意地球。

1968年聖誕前夜,首次載人探月的阿波羅8號抵達目的地。隨著飛船滑入月球軌道,機組成員開始準備朗讀《創世紀》的相關段落,向全球進行電視直播。但在指揮艙繞行第四圈時,透過舷窗,在黑色天幕背景中,一個藍白相間的璀璨圓球清晰地出現在月球一望無際的灰色地平線上。

歷史上,從沒有人見過地球升起的景象,直到50年前的那一刻。

該任務的攝影師比爾·安德斯(Bill Anders)手忙腳亂地抓起一部哈蘇相機,裝入70mm的彩色膠卷,將焦點設為無限遠,開始透過長焦鏡頭,抓拍眼前的景象。

在他捕捉到的畫面中,地球就像一個孤零零的、脆弱的綠洲。這張照片被命名為“地出”(Earthrise),不但推動了環保運動,也成了歷史上的最具影響力的照片之一。

在前幾圈的繞行中,安德斯已經抓拍了月球的背面和正面,分別供地質學家和阿波羅號的著陸點策劃人員使用。“沒過一會兒,月球就讓人有些厭倦了。它就像髒兮兮的沙灘一樣,”安德斯在接受採訪時說,“突然之間,我們看到了這個名叫地球的天體。它是太空中唯一一抹彩色。”

1968年12月21日,阿波羅8號從佛羅裡達的肯尼迪太空中心發射升空。這枚體型巨大的土星五號運載火箭高逾110米,此前隻飛過兩次,而且都沒有載人。但在那一天,火箭表現優異。

繞地飛行了兩周,三級火箭才將指揮艙以及蜷縮在艙內的安德斯、弗蘭克·博爾曼(Frank Borman)、詹姆士·洛弗爾(James Lovell)推向月球。將近三天之後,他們才抵達目的地,繞月十圈,然後返回地球,落在北太平洋中。

《地出》並沒有立刻掀起軒然大波。它的哲學意義在多年時間裡逐漸被人們理解,它被美國宇航局(NASA)印在了郵票上,被《時代》和《生活》雜誌推舉為“定義那個時代的影像”。“它的標誌性地位是一步步取得的,”安德斯說,“人們漸漸意識到,我們生活的這座星球是多麽脆弱,它需要我們的關愛。”

這張照片的影響不僅限於推動環保運動。就連自稱“冷戰尖兵”的安德斯也感覺,它向全人類傳遞著一條訊息。“這是我們唯一的家園,而我們卻忙著互相殺戮,威脅要開啟核戰,穿上自殺背心,”他說,“這讓我覺得不可思議。”

這張照片也改變了他的個人生活。“它大大削弱了我的宗教信仰。說一切繞著教宗轉,說上面有一台超級電腦,整天盤算著小比利昨天乖不乖——這些已經不能讓人信服了。我成了科學家理查德·道金斯(Richard Dawkins)的擁躉。”

12月27日,阿波羅8號飛船撲通一聲落在大海裡時,安德斯還以為,過不了多久,遊客們就會從太空酒店中凝視地球。“我還想著,如果能找到不錯的工作,掙一點錢,我就能帶著妻子去軌道上,看看我們生活的這個美麗星球。”他說。

50年過去了,商業太空酒店的夢想依然遙不可及。安德斯說,太空梭和國際空間站將載人太空探索帶偏了。從始至終,這個計劃都是循環論證式的:建造太空梭是為了飛往空間站,而空間站是為了給太空梭充當目的地。但太空梭有負眾望,沒能成為低成本、可重複利用的太空渡輪。

“太空梭讓整個NASA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但他們沒有足夠的勇氣取消它,”他說。“就像鳩佔鵲巢一樣,太空梭把好的計劃都排擠掉了。等到它終於退出歷史舞台,美國再要重返太空,就得搭乘俄羅斯的飛船了。在1968年,跟蘇聯競賽登月那會兒,我實在想不到這樣的結果,”安德斯說。國際空間站造價1500億美元,確實產生了一些有趣的科學成果,但他認為,這些成果並不值當。

冷戰結束後,對於任何由納稅人出資的載人太空探索活動,安德斯都多留了個心眼。按照最新計劃,空間站將被移交給私營部門,NASA將能空出手來,新建一座更小的繞月空間站,以及一個月表營地。

“造價會極其高昂。何苦呢?錢由誰出呢?”安德斯說。“我不反對載人太空探索,我反對的,是為了支付這些費用,讓美國背負難以承受的債務。眼下,人類在太空沒有找到方向。也有一些很好的無人航天計劃,一些很好的商業計劃,但目前,最主要的計劃是搞砸了的。”

大家對載人太空任務的盲目熱情讓安德斯有些看不慣。但讓他氣不打一處來的是載人火星計劃。被任命加入阿波羅計劃之前,安德斯曾供職於新墨西哥州的美國空軍武器實驗室,研究核反應堆屏蔽和異塵餘生的後果。他很了解太空異塵餘生對航天員的殺傷力。

“人類上火星也許根本就不可能。保護人體所需的屏蔽裝置是帶不下的。你需要比現在大一百倍的火箭。就算能帶,也得面對失重帶來的健康問題。”

看來,對於踏足火星的計劃,他不是很感冒。“去火星的想法就是胡扯。要出於科學目的探索火星,那些無人任務就足夠了。把人類送上火星,除了一張天價账單,你能得到什麽好處?”

安德斯坦言,也許,他已經變成一個看啥都不順眼的老頭。去學校激勵下一代航天員的事情,他肯定不會去做了。“年輕人都太熱血沸騰了,想做什麽宇航員,”他說。“我告訴他們,這樣想你就錯了。做宇航員意味著你科學生涯的終結。”

安德斯把《地出》的照片掛在他的起居室裡,用防曬玻璃保護了起來。但這並不是那次任務中他最喜愛的一張照片。他最喜歡的那張是回程時拍的。當博爾曼將阿波羅8號調轉方向,準備反向助推減速時,他按下快門,拍到了黑暗之中,一個孤懸的地球。

雖然對載人太空探索牢騷滿腹,但軌道對他的吸引力一如既往。“沒能從地球軌道上觀看地球,我感到很不甘。我幾個好友是國際空間站的宇航員,我很羨慕他們。他們可以透過舷窗,看地球從旁邊經過,以此打發時間。我可以用谷歌地圖來看,但終究不一樣。”

翻譯:雁行

審校:李莉

編輯:漫倩

來源:The Guard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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