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訊新聞《潛望》 紀振宇 11月18日發自矽谷
隨著輝瑞、Moderna等藥廠先後公布振奮人心的新冠疫苗三期試驗數據，·人們仿佛看到了阻止這場全球大流行病毒進一步蔓延的希望，正如輝瑞首席執行官所說，“我們終於窺見了隧道盡頭的一絲光亮。”
在這場全人類共同面對的災難面前，爭分奪秒的疫苗研發從某種意義上已經成為一場競賽：誰先公布利好數據、誰先獲批、誰先實現大規模生產和投放市場，似乎都成了進行疫苗研發的藥廠在治病救人之外，最在乎的任務指標。最近一段時間相關藥廠的股價表現，也反映了在資本市場眼中，這樣一場競賽是“零和遊戲”。
然而在現實情況下，最終我們可能將在市面上看到多個疫苗同時存在，這與廠商供應能力、價格、疫苗有效性、醫藥渠道以及個人選擇等因素都有著密切聯繫，從迫切期待通過疫苗來盡快終止這場全球病毒大流行的全人類角度來看，這並不是一件壞事。
疫苗有效性：試驗結果 vs真實世界
在探討疫苗是否有效之前，需要首先澄清一個概念。目前由於新冠疫苗還沒有最終投放市場，因此所有討論的所謂疫苗“有效性”，均是基於三期臨床試驗的數據結果，也就是說這是一個統計意義上的概念。
按照專業領域的嚴格定義，試驗階段的疫苗有效性（Vaccine Efficacy）指的是在同一期參加臨床試驗的人群中，相對於未注射疫苗的人群，注射疫苗的人群被病毒感染的概率所減少的比例。
為了獲得這一數據，疫苗研發商需要進行嚴格的臨床試驗，即通過雙盲、隨機且在臨床控制下的試驗，目前我們所看到的輝瑞以及Moderna所進行的臨床三期試驗，均是隨機抽取了數萬名參與試驗的人群，對半分為不注射疫苗的“安慰劑”組和注射疫苗組。
輝瑞在上周率先公布了超過90%的疫苗“有效性”數據，令外界信心大增，幾天后，Moderna又公布了更高的94%的疫苗“有效性”數據，進一步增強了外界對於新冠疫苗研發進展的信心。
具體而言，這兩家進行新冠疫苗研發的藥廠對外公布的疫苗有效性數據是由如下公式所得出的：
其中，VE代表疫苗有效性（Vaccine Efficacy），ARU代表未經疫苗注射人群的病毒感染率（Attack rate of unvaccinated people），ARV代表經過疫苗注射人群的病毒感染率（Attack rate of vaccinated people）。
結合兩家藥廠所公布的數據，代入上述公式便不難得出它們所給出的疫苗有效性數據，例如Moderna在11月16日公布的三期臨床數據顯示，在參加試驗的3萬人中，共有95名確診新冠病毒感染，其中90名來自於未經注射疫苗的“安慰劑”組，剩餘5名來自於經過疫苗注射組，根據上述公式便能夠得出Moderna疫苗的有效性為94.4%。
另外輝瑞在11月18日公布的三期臨床試驗最終有效性分析結果顯示，在43661名試驗人群中共有170例感染新冠病毒，其中162例來自於未經疫苗注射的“安慰劑”組，剩下8例來自於注射疫苗組，最終得出疫苗有效性高達95%。
值得一提的是，參與三期臨床試驗的人群，並非完全意義上的“隨機抽取”，而是在為了保證受試人群多樣性的情況下，人為控制下的“隨機”，例如輝瑞的三期試驗中，42%的人群來自於美國以外，30%的美國試驗人群來自不同種族，41%的美國以外受試人群是45%的美國受試人群年齡在56至85歲之間。輝瑞疫苗的有效性在65歲以上的易感人群中也達到了94%以上。
同樣在Moderna所進行的三期試驗所包括的3萬人中，7000名年齡超過65歲，5000名年齡在65歲以下但是患有高危慢性病，例如糖尿病、心髒病等，有11000名是有色人種，佔到全部受試人群的37%，其中6000名為墨西哥拉丁裔、超過3000名為非裔，基本與全美國的有色人種比例相一致。
需要特別指出的是，正如前文所提出的，目前的所謂疫苗“有效性”（efficacy），嚴格來說依然指的是具有臨床試驗統計意義的結果，並不代表投入到市場後，在真實世界裡的“有效性”(effectiveness)，但根據美國食品和藥物監督局（FDA）所要求的疫苗75%的試驗結果有效性，以及最為人熟知的流感疫苗僅僅不到40%-60%的有效性來看，目前藥廠公布的數據已經足夠令人振奮。
疫苗研發漸入終局：多路徑下的嘗試
隨著藥廠紛紛公布新冠疫苗三期試驗有效性數據，關於疫苗研發以及最終投放市場的“競賽”也將逐漸步入終局。
在公布令人振奮的試驗結果的同時，輝瑞和Moderna都在加緊向監管提交上市申請的步伐。其中Moderna在11月16日的新聞稿中稱，將在未來幾周內向美國食品藥物監督局（FDA）提交“緊急使用授權”（Emergency Use Authorization）的申請，而輝瑞的速度則顯得跟快，在18日的新聞稿中，這家製藥巨頭稱，計劃在幾天內向FDA提交EUA申請，並同時向全球範圍內其他的監管部門共享數據。
就這兩家在新冠疫苗研發方面領跑的公司正在將這一場“競賽”帶入白熱化階段，從資本市場的反應來看，儘管一家藥廠公布結果後股價大漲的同時，另外幾家同樣在進行疫苗研發的藥廠股價卻出現大跌，仿佛市場中投資者認為疫苗研發是一場零和遊戲，贏者通吃的結果，但事實上，許多因素決定了，未來市場上最終將會是多種疫苗共同存在的局面。
從全球範圍來看，經過了前期多個階段的不斷篩選，疫苗研發已經從最早期的超過 154個候選者，減少到目前進入三期臨床試驗的10支，如果最終試驗數據良好並順利通過相關監管審批，意味著這10支疫苗都有望進入最終的上市階段。
從供應能力來看，單一一家藥廠或許不足以滿足全球對於新冠疫苗的需求，根據輝瑞所公布的計劃，這家藥廠計劃在2020年底在全球範圍內完成5000萬劑疫苗的生產，到2021年底達到13億劑的產量。Moderna首席執行官Stephane Bancel表示到2020年底，將會完成2000萬劑的生產。根據輝瑞及Moderna三期臨床試驗部分人群需要接受第二季疫苗注射的情況看，新冠疫苗未來可能並非只需要一次注射接種就能終身防護。
其次輝瑞和Moderna的疫苗從現階段來看，還存在著儲存和運輸條件方面的差異，輝瑞的疫苗需要儲存在零下80度的環境內，在普通冰箱內僅能保存24小時，而Moderna的疫苗則只需要零下20度的環境且能夠在普通冰箱內保存超過一周時間。這方面的差異或許在未來會影響到疫苗最終上市的價格。
即便在有效性差異不大的情況下，美國民眾在選擇疫苗時，可能還要受限於其所使用的醫療保險，美國的醫療保險體系複雜，藥廠、保險公司、醫療服務提供機構和民眾多方的關係，決定了部分保險並不會覆蓋所有市面上可用疫苗。
最後從新冠疫苗目前主流的幾種研發路徑來看，儘管使用mRNA路徑的輝瑞和Moderna目前來看跑在了最前面，且這一方法的另一大優勢在於生產方面的便利性，一旦獲批，將能夠在短時間內進行大規模生產，但這一基於基因工程的疫苗研製方法，目前依然處於實驗階段，至今為止還沒有經歷過真實世界環境的驗證，目前市面上還沒有任何一個獲得批準的mRNA疫苗，如果輝瑞和Moderna的新冠疫苗最終上市，將會是基於mRNA技術的首個正式獲批上市的疫苗，目前在全球範圍內，已經進入三期臨床試驗的還包括運用傳統技術研發的新冠病毒疫苗，一些初步數據顯示，它們的臨床有效性也獲得了初步驗證。
儘管人類與新冠病毒的鬥爭還遠未結束，但疫苗研發的進展令人欣喜，人們有理由期待到明年隨著全球範圍內疫苗研發進一步深入，有望看到疫情發展出現更為明朗和積極的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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