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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老師·好》看好老師:經師易遇,人師難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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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 · 好

文丨續祥法師

首發丨騰訊佛學

同學拉我去看於謙老師跨界主演的電影《老師好》,說實話當我聽說導演上一部作品豆瓣兩點九分時,是懷著忐忑的心情坐到座位上的。

觀影三分鐘後,我心裡的石頭才算落了地:“這應該是一部好電影。”

德國哲學家雅斯貝爾斯曾說:“教育是一朵雲推動另一朵雲,一個靈魂喚醒另一個靈魂。”

這部電影的故事講的則是一朵雲推動一片雲,一個靈魂喚醒一群靈魂。我沒上過幾天學,更不記得自己小學的老師長啥樣,從小到大都是師父陪著我,看完電影,我想起了我的師父。

社會上推動孩子進步的是老師,佛門中喚醒迷徒覺悟的是師父。

老師與師父的不同之處在於老師和學生是“契約關係”,而師父和徒弟大多數則是“人身依附關係”。

師父這個詞不僅限於佛門,但無論僧俗,師父承擔的責任都要比老師多, 教授的東西也比老師多。

從古至今無論是販夫走卒還是文人雅士,其最拿手的本事基本都是師父給的,相應的是師父對於徒弟的支配權也更大,徒弟對師父盡的義務也更多。

韓愈說:師者,傳道受業解惑也。對於老師來說,做好這幾條已經綽綽有余,但對於師父而言,這幾條還遠遠不夠。

電影路演時,有人問於謙老師:“你在生活中是師父,電影裡又飾演了老師,請問這二者有什麽不一樣嗎?”

於謙想了想回答道:“師父是一輩子的事情,我想區別就在這裡吧。”

講一個古人拜師的故事。

漢靈帝時期,太原名士郭泰博學多才,為人正直,被推舉在太學任教,深受太學學生愛戴。

當時太學裡有一位神童魏昭,11歲就入太學學習,他拜訪郭泰,表示願意向他求學,說:“嘗聞‘經師易遇,人師難遭’。願在左右,供給灑掃。”

這個故事被司馬光記錄在了《資治通鑒》中。

南宋史學家胡三省注釋這句“經師易遇,人師難遭”時說:“經師,謂專門名家,教授有師法者;人師,謂謹身修行,足以范俗者。”

“經師”是“授業解惑”的知識傳授,“人師”則不然,除了“言傳”,更有“身教”,不僅授業解惑,更要以身作則。

這位備受推崇的郭泰和苗老師有很多相像之處:

苗老師不肯巴結領導,郭泰則拒不出仕。

苗老師不肯拿走那串帶著“施捨”意味的鑰匙,郭泰一樣不肯為五鬥米摧眉折腰。

苗老師不肯放棄地痞洛小乙,不避危險拉他懸崖勒馬,郭泰則更勝一籌,對於萍水相逢的學生也能做到如此。

當時的郡學有位名叫左原的學生因犯法被勸退,郭泰遇到他後設酒肴款待他,好言勸慰他:顏回尚不能無過,況其余乎!左原後來終於責躬自省,痛改前非。

事後有人譏笑郭泰與惡人交往。郭泰聽後感歎道:“對於犯錯誤的人理應熱情幫助,勸其從善,若如果對其疏遠甚至忌很,那就無異於促進惡。”

郭泰去世時後送行的多達萬人,讓人不得不感慨世人對他的推崇。

像電影中喬衫飾演的另一位老師,也許他有著水準線上的業務能力,可以當得起“經師”的稱呼,但卑劣的行為決定了他無法像苗老師成為一個能潤澤學生心田的“人師”。

合格的經師本就難尋,遇上了則可保學業精進;人師更加難求,遇上了可能成為龍鳳棟梁。

雖然稀少,但像郭泰和苗老師這樣的人師,一個人就喚醒了多少迷惘,哺育了多少自信,點燃了多少青春,摧發了多少征帆?

三寸舌,三寸筆,三尺講台、三千桃李;

十載風,十載雨,十年樹木、十萬棟梁。

這樣一看,這種稀少就更值得我們珍惜了。

經師和人師的不同也可以看作是老師與師父的不同。

就和世間人學手藝一樣,學佛也要拜師,但教育的方法卻截然不同。

成佛不同於成才,不必量化灌輸也無法量化灌輸,覺悟不用記背,更無法解說,而妙用常露現前,山河大地,翠竹黃花,無一鐫刻真理,卻無一不是真理。

因緣湊泊,落瓦敲竹皆可開悟,因此佛門的教育講究一個“活潑潑地”,不拘泥與形式和方法。“如珠之走盤”,像一顆珠子在盤裡滾,雖沒有固定的軌跡,卻周流無所不到。

這個道理其實不僅適用於學佛,世間學問想要獲得“真味”,也不能拘泥於框架。

同樣是講文學,苗老師為了礦山的孩子們能考上大學,要他們去背繁瑣的語法,可徐志摩這種大文人在大學講文學時,乾脆直接把學生帶出室外,到青草坡上雜亂躺坐,聽著小橋流水,望著群鶯亂飛,隨他遨遊詩國。

灌輸的效果,和浸潤的力量,你相信哪個?

這種浸潤的力量和尼采對於自然之美的解讀如出一轍:

“它並非一下子把人吸引住,不作暴烈的醉人的進攻,相反,它是那種漸漸滲透的美,人幾乎不知不覺把它帶走,一度在夢中與它重逢,可是在它悄悄久留我們心中之後,它就完全佔有了我們,使人們的眼睛飽含淚水,使我們的心靈充滿憧憬。”

——《人性的,太人性的》

當然,這只是興之所至的發揮,不能當作常規的方法,禪宗的所有公案也一樣,都只是此時此地此人的對機之談,離開了此時此地此人,可能就是廢話一堆,因此拜師的必要就更為凸顯。

非要有一個“過來人”耳提面命時時提斯,方不至於浪費生活中每一個“得道因緣”,師父傳遞給弟子們的除了知識經驗,還有每時每刻接觸帶來的“熏習”,後者正是獲得覺悟的最佳渠道。

因此在佛教徒才會把隨之修學的師父成為“依止師”,正如《中庸》所說:“知止而後能定。”依於有德之師,我們的心就不會再如同浮萍一樣在業浪識海的裹挾下隨波逐流,六神無主,方能立定腳跟,迥出沉淪。

師生與師徒之間的所有記憶都是美好的嗎?

當然不是。

越關心你的師父和老師,越會折騰你,約束你,嘮叨你,提撕你,而當我們明白他們老婆心切時,卻往往已經沒有機會當面感謝了。

為人師者貪心掏肺,可你我卻覺得腥臭難忍,甚至惡言相向,但他們卻依然義無反顧,這是因為他們相信,我們終將能明白他們的良苦用心,就像苗老師明白當年自己老師的良苦用心一樣。

《大話西遊》裡玄奘法師對至尊寶說:“等你什麽時候明白舍生取義了,我相信你會回來跟我唱同一首歌的……”

總有一天我們會長明白那些我們不曾理解苦口婆心,悉心教導……

學生的知識、經驗、對世界最初的認識多半都來自老師,而老師的意義感、榮譽感、成就感則全都來自於學生。

就像苗老師說的那樣,我不是在最好的時光遇到了你們,遇見了你們我才有了最好的時光。這種雙向的互動磨合出了 彼此的人生之中最難以抹去的印記。

等你羽翼豐滿可以獨自面對修道路上的艱難時,“師”這個角色就會從你的生活中逐漸退場,就像龍應台《目送》裡一句話:“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謂父女母子一場,只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

這段描寫親子的話同樣適用在師生與師徒。

老師如此,師父亦然,他們總有一天會放手,任你鷹擊長空,魚翔淺底,或許過若乾年,師這個角色就將輪到你來扮演。

新竹高於舊竹枝,全憑老乾為扶持,千百年來,佛法正是在這種師徒之間的“傳幫帶”下,德焰聯輝,傳光匪絕,燈燈相續,明終不盡。

就像日本的禪師們口耳相傳的那句話:一朵花盛開,就會有數千數萬朵花盛開。

這不僅是教育,更是傳承。

影片結束時,一臉褶子的苗老師,拄著拐杖,在安靜的書店外,遠眺在店裡看書的安靜。

安靜發現苗老師後,歡喜踴躍的推著輪椅去迎接,而苗老師則悄然轉身拄著拐杖越走越遠。

這個鏡頭沒有旁白,但卻令人思緒萬千,我想起木心的一段話:萬頭攢動火樹銀花之處不必找我,如欲相見 ,我在各種悲喜交集處,你能做的只是長途跋涉的返璞歸真。

本文為騰訊佛學獨家原創稿件,轉載請務必聯繫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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