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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學長老尼:追憶淨慧長老

口述丨慈學長老尼

執筆丨耀虹

圖片 | 柏林禪寺數據中心

2016年10月,在武漢蓮溪寺棲心寮,我們見到了被讚譽為“中國第二比丘尼”的慈學老法師。

慈學法師出生於1921年,10歲出家。她曾親近近代佛學泰鬥太虛大師,並跟隨其創辦武昌佛學院愛道培訓班,現任湖北省佛教協會谘議委員會主席。

慈學法師見證了中國佛教近百年來的歷史變遷,是一部武漢佛教的“活字典”。

老法師的眼睛做過白內障手術,視力有點模糊,但是說話聲音堅定有力,渾身上下散發著慈祥、柔和與謙卑,讓親近她的人感到舒適、安詳。

我們說明來意直奔主題,請老法師講一講關於淨慧長老的故事。

老法師取出一張照片,說,這是淨慧長老的師公——大鑫老和尚坐缸的照片。照片上有年輕時候的淨慧長老和慈學法師,一段段塵封的記憶由此被逐一打開。

淨慧長老一直親近虛雲老和尚

淨慧長老因為家庭貧困,一歲半就被父母送到了尼庵,被海善、仁德兩位比丘尼法師撫養長大。

自他開口說話,說的都是佛家的話,善的話,見他善根如此深厚,仁德尼師的師父能慶長老尼就把淨慧長老送到了武昌卓刀泉寺宗樵上人那裡出家,後來淨慧長老又去了三佛寺,親近大鑫和尚。

大鑫和尚把淨慧長老養大,後來又送他去受戒、讀書。

大鑫和尚對虛雲老和尚非常恭敬。他看到淨慧長老年齡小,從小又聰明,就把他交給虛雲老和尚。

淨慧長老受戒的時候,虛雲老和尚是他的法和尚。淨慧長老一直親近虛雲老和尚,直到解放以後,到中國佛學院去上學。

衣服上都是一層層的補丁

慈學法師比淨慧長老年長13歲,在解放前那個艱苦的年代,老法師把淨慧長老的衣服縫了又縫,補了又補。

淨慧長老在三佛寺的時候,住在禪堂裡。那時做小和尚,不像現在的小和尚穿的比較俏皮。那個時候經濟非常萎縮,淨慧長老穿的是幾代人換下的舊衣服,腐得厲害。

有一天,慈學法師剛好在三佛寺禪堂外路過,看到幾個六七十歲的老居士在給衣服打補丁,就問那些老婆婆,給哪個補衣服啊?她們就說給淨慧法師。

慈學法師見她們用大粗針縫,一扎一個窟窿,補的那些框框也不好看,就親自動手縫。

可是衣服實在腐得不行,補上去一塊補丁,穿不了幾天就又掉下來,她就再補一塊。

這些小事,慧公從來都沒忘

當時在三佛寺的時候,慈學法師並不知道淨慧長老多大年紀,補衣服的事情也早都忘記了。直到後來在五祖寺、老祖寺,淨慧長老跟領導介紹她時才記起來。

淨慧長老在老祖寺升座的時候,省市領導都來參加了。

升座儀式結束後,淨慧長老陪首長吃齋,慈學法師想親近他,等她一走過去,淨慧長老就說:“這個老師太,她大我十三歲。那時候,我的小衣、褲子都是她補的。”

這個話,淨慧長老講了不止一次,在五祖寺升座、當陽玉泉寺升座,首長在場的時候,他都說過。他告訴那些首長,這個老法師怎麽照顧過他。

慈學法師感歎說,淨慧法師是中國佛教協會的副會長,一再把這些小事說給別人,足以說明他平易近人、平等對人。

報虛雲老和尚的恩

因為淨慧長老從小跟著虛雲老和尚,所以在他的一生中,他的行為都是按照虛雲老和尚的見地去做的。

他在北京佛學院讀書的時候,想報虛雲老和尚的恩,就編了一本關於虛雲老和尚的書《虛雲和尚法匯續編》。

淨慧長老寫信給慈學法師,說自己做學生沒有錢,但是想要印一本虛雲老和尚的書。

那時候慈學法師已經被下放到工廠裡勞動,出家人、職工有兩百多人,大家都沒有多少錢,於是,就一個人出一塊錢、幾塊錢,湊了一點錢,幫淨慧長老出了書。

書印出來後,長老給慈學法師寄了十本,老法師好高興啊。可是過了半個月,長老又寫了封掛號信來說,書裡頭印錯了幾個內容,叫她趕快寄回去。

老法師偷著留了一本,說不知被哪個借走,收不回來了,把剩下的九本寄了回去。即使這樣,那本書還是沒留成。文化大革命時,造反派把老法師的經書都燒了,其中就包括那本書。

為地主階級立碑立傳”

後來,淨慧長老因為出了那本關於虛雲老和尚的書,被打成了“右派”,罪名是為“地主階級”立碑立傳。

中國佛教是“馬祖創叢林,百丈立清規”,農禪並重。在舊社會,寺院都是有田產的。虛雲老和尚從修建雲門寺開始,都是買的田地,所以一解放就被打成了“地主”。

那時候講階級鬥爭,不該為“地主”樹碑立傳。就把淨慧長老下放到郊區勞動改造,足足有十年時間。因為長老是武漢新洲人,就把他遣送到新洲。

一開始對他蠻狠,後來把他安排到一所小學當老師,文化大革命後期他就一直在當小學老師。

春風吹來新天氣

文化大革命後期,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黨中央發出19號文件,國務院發出178、188號兩個文件。

文件一發下來,慈學法師的依止師正果法師就接到國務院宗教局的電報,被召回北京,恢復中國佛教協會。正果法師是中國佛教協會的幹部,文化大革命期間在湖北沙洋農場改造了十年。

正果法師一回到北京,就打了個電報給慈學法師說:“中央宗教局要恢復中國佛教協會,我一個人不行,你拿我這個報告去找你們當地的宗教局長,把昌明和尚調到北京,幫我成立中佛協。”

當時,湖北宗教局的人都被打成了牛鬼蛇神的保護傘,剛恢復工作的時候,他們沒有地方住,在天津路天主教堂辦公。

慈學法師就跑那裡去說:“中國佛協要成立,沒有人,正果法師要人,要昌明和尚。”

局長說:“那不行,我湖北就昌明法師一個人,我不放。”

慈學法師就給正果法師打電報,說宗教局不同意。正果法師又回電報,說:“借。”慈學法師又跑到天津路,宗教局說“借也不借,我隻一個昌明法師。那是劉備借荊州,借了不得還。”

這回,慈學法師不好回信了。

穿著借來的草鞋回到北京

就在這個時候,淨慧長老在新洲小學當教師,聽說中國佛協恢復了,他跟昌明和尚是中國佛學院第一屆的同學,他就過來看一下昌明和尚。

慈學法師見到淨慧長老來,歡喜得直蹦,趕緊把正果法師的兩個電報拿給他看,說:“法師,法師,你願不願意到北京去呀?中國佛協要人!”

長老說:“你現在怎麽還是那麽天真啊?現在不是我願不願意去,而是中佛協要不要我這樣一個改造的人。”

慈學法師說:“如果你不走,肯定要你的。”

然後又跟昌明和尚說:“一般來講,歸元寺法師都住禪堂,你把淨慧法師送到上客堂,把他當貴賓。以後中國佛協恢復了我們也好聯繫他。”

後來,昌明和尚就請淨慧長老住到了上客堂。住了五天,北京一個電報發來:“請淨慧法師著僧裝速歸。”

慈學法師趕緊把電報拿給淨慧長老:“淨慧法師,你看!”

那時長老穿的是莊稼漢的衣服,腳上穿的是農村的圓口布鞋,上面還沾著泥巴,要求著僧裝怎麽辦呢?

時間緊迫,慈學法師找到歸元寺的知客師父說:“師父師父,把你的長褂借一件。”

知客師父說:“你個小鬼!我也只有兩件呢,給你了,我拿什麽換洗呢?”

慈學法師說:“師父,我叫佛教協會借200元錢,歸元寺兩邊都是商店,你喜歡什麽布你就買。”要知道,那時候一個月生活費只有12元呐。

褂子有了,鞋怎麽辦呢?慈學法師想起來,那時候在歸元寺禪堂有一個法師,從沒見他睜過眼睛,總在一個角落裡打坐,他床邊有一雙舊草鞋,她就跑去借到了。

於是,淨慧長老穿著那雙草鞋和一身僧裝上了飛機。

與淨慧長老的最後一“面”

淨慧長老最後一次住院,是住在武漢同濟醫院。那時慈學法師的眼睛剛做了白內障手術,她的弟子們不讓她出門,淨慧長老也不讓她去醫院看他。

有一天,慈學法師躺在房裡休息,眼睛閉著就睡著了,還做了個夢。夢見自己來到一個很寬敞的地方,有一張床,白色的帳子,白床單,淨慧長老就吉祥臥側躺在那張床上。

老法師看到長老臥吉祥臥,就想:“不能頂禮,我去問個訊。”

心裡這個“訊”字才剛剛想到,蓮溪寺的住持印宗法師就來到老法師床邊,說:“爺爺(對慈學長老尼的專屬稱呼),我說個事給您聽,不說您總要曉得的。您眼睛不能哭,醫生說的。我說了請您不要哭,長老他自知時至。”

老法師問:“哪一個啊?”

印宗法師說:“淨慧法師。”老法師說:“剛才明明看到他在那塊兒吉祥臥呐。”

印宗法師說:“走了!他們沒有把您接去,怕您哭。”

希望大家能夠做當代的維摩詰

慈學法師講了近三個小時,中間沒有喝過一口水,也沒有停下來休息片刻。

採訪即將結束的時候,老法師對在座的幾位居士說道:“虛雲老和尚曾說,三千年後佛法大興,看來是真的要興旺了。希望大家能夠做當代的維摩詰居士,把弘法的責任挑起來。我們在廟內,你們在家裡。你們修行要把家庭弄好,以佛法淨化內心,以內心和睦家庭,和諧社會,和諧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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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文轉自柏林禪寺微信公眾號,內容僅作公益性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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