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亞軍：小說有時就是 現實的寓言

小說有時就是現實的寓言

小說家要做的，是怎樣把小說與現實生活拉開距離，來表達另一種狀態下的人生。

可是，傳統的閱讀習慣總用真實性來衡量小說，其實，小說的真實性不取決於作家對現實生活的摹寫到底有多少，而是取決於小說作品自身的說服力。小說是對現實生活的提煉，深入到生活的內核，有時就是現實的寓言，能把生活中的失敗者或成功者帶入一個新鮮奇妙的世界，使他們對生活的另一種可能性充滿期待。

改變生活現狀是人們持久不變的理想，而在逼仄的現實生活裡，人們的理想並不能圓滿實現，於是，有人選擇閱讀小說，借助這種虛構形式來拓展自己的生活太空。所以，小說給人們補充了一個能夠隱秘生活的美好天地，達到精神上的慰藉。

小說的靈魂是人物，而不是故事。為了塑造人物，使其有血有肉，性格鮮明，作家得用精確恰當的語言編織一個又一個細節。

在這個過程中，只要給予某個人物自由行動的權利，那麽這個人物就會有了生命，他（她）有時會擺脫作者自行表演。有些小說人物的自我存在需要角色轉換，通過社會的價值實現或他人的理解才能獲得，而有些是作為一個主人翁進入了敘述的過程才成立的。有很多好的小說家，擺脫了靠經歷寫作的途徑，他們對現實的態度不是簡單的複製，而是創造了一種在生活之上的另外一種現實，這是作家用心靈體驗了現實後，另一種真實的藝術寫照，它往往關懷的是一些持久性的話題，比如人生命運，還有感情。

一點感知告訴我，小說是隱含著一種潛在技術性的。因為有了技術，小說才在敘述的過程中，呈現出多種多樣的可能性，供作家去選擇、表達。寫小說（尤其是短篇小說）就像做一個技術活，一個作者的嫻熟與否，取決於他的創作經驗。一個作者剛開始寫短篇小說時，總想著怎麽編一個津津樂道的完整故事；到會寫時，總想著怎麽才能把故事編得出奇製勝；寫到一定程度時，才想著怎麽把短篇小說寫得沒有故事，留下的全是作者對人生的經驗感受。

衡量一部小說的成功與否，我以為，應該是叫人讀後，過了很久還能記住其中的某一個人物，或者某個細節，那怕記住其中的一句話也行。一篇好的短篇小說，就不能賦予它太多的使命，不然，小說承載的都是小說之外的負擔，就削弱了短篇小說應有的藝術特徵，沒有留下足夠的想象太空，供讀者去想象，那麽，這篇作品就缺少一定的藝術感染力。

刊於《青年作家》2018年0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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