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畫讀史丨垂涎東方的哥倫布，如何一不小心發現美洲

編後語

水手天賦源於熱那亞，社會經驗取自葡萄牙，航海成就得益於西班牙——三重背景與奮進的時代精神，鋪就了哥倫布的成功之路。

儘管童年無跡可尋，故鄉也真假莫辨，但無可置疑的是，哥倫布在熱那亞開啟了水手生涯。五百年後，撣去所有加諸其上的榮銜與惡名，我們必須承認，他是航海天才，四度遠航遇到數不盡的陌生海域和狂風驟雨，哥倫布皆能幸免於難，靠的是青少年以來積累的生存技能。即便沒有“發現”美洲的壯舉，他依然是傑出的海上探險家。

在航海事業上，熱那亞精於技巧，葡萄牙則勝在膽量。恩裡克王子是一位容易被遺忘的先行者，他沒有立下驚天之功，卻為歐洲培養了一批航海家，葡萄牙人讚助的遠洋探險帶回了許多寶貴經驗，使得裡斯本成為年輕水手的夢想之都。哥倫布正在此列，在裡斯本的日子裡，他研習製圖術與地理學，苦讀前人著作，堅定了向西航行的信念。

後世經常忽視的是，雖然為西班牙效力，但哥倫布身上烙著深刻的葡萄牙痕跡。與伊莎貝拉女王簽下的《聖塔菲協議》裡，充斥著葡萄牙人統治馬德拉島的行事風格。而當他在加勒比諸島站穩腳跟後，仿效的是葡萄牙式商站貿易，重在經營沿海，無須深入內陸。換言之，哥倫布不應為西班牙人的血腥征服和野蠻屠戮背負太多罵名，畢竟那是總督奧萬多與征服者科爾特斯、皮薩羅等人定下的基調。

他為西班牙完成的偉業，宗教是其表，黃金是其裡，刻意強調哪一端都有失公允。西班牙的宗教狂熱並非天生，而是拜長達八百年的收復失地運動所賜。傳播福音這面旗幟，令大航海名正言順，哥倫布沿途以《聖經》為島嶼命名，也踐行了宗教職責。第二次出航，許多教士隨行，亦彰顯了天主教雙王在讓遠方皈依的決心。

然而，無論是哥倫布或船員，對黃金的渴望遠過於傳教。他們從印第安人鼻尖下的黃金飾物，聯想到未知的富礦，可惜遍尋不見其蹤。沒有唾手可得的黃金，哥倫布將目標轉向奴隸貿易，急功近利地向王室展示屬地的價值，以鞏固自身地位。

兼備熱那亞、葡萄牙、西班牙三重色彩，令他成為彪炳史冊的水手，但相較於時代相近的迪亞士、達·伽馬和麥哲倫，哥倫布何以被視為大航海的最佳代言人呢？他的真正遺產，在於“哥倫布大交換”。

廣義而言，它涵蓋了新舊大陸的人員交流、文化交融、物種交換。伴隨著探險和運奴，伊比利亞人登陸並扎根美洲，與阿茲特克、印加子民通婚聯姻，如今拉丁美洲人流淌著他們的血脈。在劍與十字架的征服裡，天主教信仰、本土傳統與日後奴隸貿易帶來的非洲文化交織，形成了多元的拉丁風情。

在這一過程中，歐洲病毒削弱了印第安人，美洲作物散布世界，極大豐富了歐亞物種，間接引發了世界範圍內的人口大爆炸。同時，美洲金銀流往西班牙，又湧入歐洲與中國，醞釀著一場金融革命。一系列的“交換”，既是亙古未有的革新，亦是世所罕見的災難，但它們無疑令全球真正成為一個整體。

就此影響而言，哥倫布牢牢佔據了歷史的一席之地，“發現”美洲第一人疑雲、美洲命名權之爭、美洲印度之辨都已無足輕重。

參考文獻

塞·埃·莫裡森《哥倫布傳》，克里斯托弗·哥倫布《哥倫布航海日記》，米歇爾·勒凱納《哥倫布——大西洋的海軍元帥》，李長林《哥倫布發現美洲與清末中國的維新圖強思潮》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