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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群像:我們是論文難寫、工作難找的廉價勞動力

最近,“讀博苦”再度成為熱門話題。說起讀博,似乎每個博士生都有一肚子苦水。不少人抱怨論文難寫、工作難找,認為讀博失去了該有的意義。

博士生面臨的問題堪稱“世界性難題”

當卡林·博德維茨在英國愛丁堡大學開始攻讀分子生物學博士時,她感到“幸運、興奮,充滿希望”。但在接下來的4年學習中,她的激情逐漸被磨滅。“這完全像另一個人的另一種生活。”她對英國《衛報》表示,自己見到的世界並非想象中的那樣,理想中的榮耀遙不可及,每一天都“讓人絕望”。

“我對博士畢業後的生活沒有很好的規劃,導師不會允許我在學術研究以外的事情上花費時間。”博德維茨在個人網站上撰文表達“理想的幻滅”。當博德維茨為博士研究生們籌備職業生涯規劃培訓會時,她失望地看到,自己的經歷在師弟師妹身上重現。“

目前,人們將博士研究生視為廉價勞動力,並對他們進行訓練。如果博士研究生項目是基於這樣的目的,那麽這是有問題的。我們為現在的勞動市場培養了太多的純研究型博士研究生。”

博德維茨的文章觸及了象牙塔內很少被公開談論的問題:導師和學生之間權力的遊戲、博士生的職業規劃及心理問題。作為博士生,她面臨的這些問題堪稱“世界性難題”。在英國博士研究生大倒苦水的同時,中國的博士研究生面臨著類似的尷尬。

“我其實是個‘報銷學’博士。”

在北京一所985高校攻讀公共管理學博士學位的戚清源對《青年參考》報表示。戚清源是他家鄉的高考“榜眼”,本科期間就已經在C刊(即人文社科期刊中的南大核心期刊)獨立發表論文,一路順利地保碩、保博,導師也是國內該領域的執牛耳者,在旁人眼中,他可謂“學霸無雙”。

但實際情況有點兒不一樣。戚清源說,他的主要精力不是用來讀文獻、跑模型或寫論文,而是“折騰報銷”。他的導師同時接了好幾個科研項目,還經常舉行各類學術研討會,每個項目都需要大量發票,這些繁瑣的任務落在了戚清源身上。“從本科上來的學術型博士就我一個,師弟也指望不上。一次被抓差,以後(任務)都是你的。”他抱怨道。

報銷佔用的時間和精力遠超想象。戚清源挖空心思搜尋發票,幾乎每天都要跑幾趟學校財務處,比去圖書館的次數還多,有時師兄師姐們的報銷事務也要他代勞。“(報銷)總得有人乾啊。”他說。戚清源表示,他只有在出國交流的那一年才有時間好好讀書。

付出不會沒有回報

黃琛是比戚清源高一屆的學長,專業是政治學,也是這所重點高校本碩博連讀的高材生。他的導師“腕級”更大,是該領域最重要的教科書之一的作者。黃琛對《青年參考》報表示,這本書也有他和其他同門的貢獻。

“導師給框架,我們負責寫,我負責兩章。”黃琛說,整本教材十餘章,大半出自師門諸位弟子的手筆,導師親自撰寫了導論、第一章和結論部分,潤色了學生們的稿件。“(我們所寫的內容)基本就是根據(導師)上課時的筆記改的。”他說。

教材出版後,作者一欄隻寫了導師的名字,不過在序言的最後,導師寫明了哪些人為本書的寫作“付出了努力”,包括誰具體負責了哪一章。

付出不會沒有回報。黃琛的同門師弟王光宇對《青年參考》報表示,他去年能夠順利碩士畢業,完全得益於導師鼎力相助。學院規定每名學術型碩士必須在C刊上發表一篇論文才能畢業,要麽是第一作者,要麽導師一作、本人二作。很多博士生為了C刊發文痛苦到夜不能寐,何況是學製只有兩年的碩士生?這道硬性要求幾乎成了懸在所有人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王光宇表示,他拚命寫出一篇論文,投了兩家刊物都石沉大海。“雜誌審稿期要3個月,不錄用也不會通知你,還不能一稿多投。”眼看畢業在即,他只能向導師求助,結果當天下午就傳來了好消息。導師一作、他二作,論文刊登在3月的一本C擴(擴展版核心期刊)上,王光宇得以順利畢業。“大家基本都是跟著導師發文章,要不然根本發不出來。”他對《青年參考》說。雖然平時幫忙籌備會議、搜集資料這樣的瑣事沒少做,但王光宇覺得自己遇到了好導師,已經很幸運了。

莫晴的故事和其他人不太一樣。在同學們口中,她一直是一個傳說般的存在:讀博二年級時,她的一篇課堂論文被身為學院院長的導師“斃掉”,她修改後悄悄投稿,結果在該學科頂級的A類期刊上發表,而且是論文的唯一作者。

“他(導師)就是覺得(論文)用的方法不太嚴謹,改改就好了。”莫晴對《青年參考》說。儘管取得了成績,她還是非常低調,一再強調自己“不如其他幾位同學”,“大家都挺能寫的”。

找工作,博士有優勢“是肯定的”

《衛報》表示,求職難是博士們經常抱怨的問題,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找到了令人羨慕的工作。根據2010年的一項研究,英國只有3.5%的理科博士獲得了永久性學術職位。

為何博士畢業生總感到工作機會不足?英國劍橋研究人員職業發展機構Vitae首席執行官克萊爾·維尼認為,英國政府希望研究人員數量翻番,從而達到規劃目標。“大多數博士畢業生想留校從事研究工作,但不是所有研究工作都在大學內部,還有一些在私人企業的研發部門,所以博士生會覺得崗位緊缺。”維尼對《衛報》表示,“80%的研究人員希望留在學校,成為純學者,但現實是,能夠如願的人遠低於這一比例,某些學科的留校博士比例可能更低。”

維尼認為,大學對博士生就業的情況要開誠布公,讓學生意識到,除了專業知識外,他們還需要發展其他能力,如企業家精神、團隊合作能力、創新思維和溝通能力等。“除了關注研究人員的學術研究,我們還應該關注他們自身的情況。”維尼說。

《青年參考》採訪了幾名沒有從事研究工作的博士畢業生,他們均對這一觀點深以為然。

“你所學的專業並不會嚴格限制你的工作。”黃琛和戚清源的同屆校友曾斌對《青年參考》說。雖然專業是國際政治,學術能力絲毫不差,但曾斌擠出時間自學了注冊會計師課程,拿下了CPA證書。博士畢業後,曾斌進了一家谘詢公司,乾得風生水起。他表示,想從事什麽領域、選擇什麽工作都是個人自由。如今轉行的情況很普遍,現在在哪個領域,不代表以後會一輩子被“困”在這裡。

在北京某中央部委工作的尚同喜對《青年參考》表示,他很慶幸自己讀了博士。他的本科學校不算太好,雖然碩士考入了北京某985高校,但競爭依然激烈,幸運的是,這一切全部在讀博階段煙消雲散。“211博士”的頭銜很耀眼,在導師推薦下,尚同喜以中美富布萊特學者的身份前往哈佛大學交換學習了一年。去年畢業後,他考上了公務員,一切都順風順水。

“博士找工作肯定比碩士容易。”尚同喜告訴《青年參考》,“體制內的人也更認這個。這裡本來就有好多校友,一提你的導師是誰,大家都認識,(有優勢)是肯定的。”

只要擺正定位、調整心態,博士生們就會發現自己的努力總會有回報。嚴格的學術訓練讓他們擁有更多的積累和更廣闊的視野,無論是在研究崗位還是其他工作中都能為其帶來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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