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車諾比一日遊，還吃了個飯。
轉載自：航空物語
（ID：hangkongwuyu）
編輯：KK
前段時間HBO推出的美劇《車諾比》熱播，讓人都在懷疑是不是HBO把經費都用在這部劇集才導致了權遊爛尾。之前就看過不少車諾比相關的影視劇，這次有機會途徑烏克蘭自然不能錯過經典的車諾比一日遊。
截圖自劇集
1986年世界最嚴重核事故發生後，車諾比核電站周邊數十公里都被劃作禁區。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和自然的自我淨化，2011年開始，車諾比正式開始面向遊客開放，但前提是必須由合格導遊帶領。
提供導遊服務的公司不少，其中比較知名的是Chernobyl Tour，創始人曾經也參與過車諾比救援。這家公司提供的遊覽線路多種多樣，從一日遊到多日深度遊，甚至到定製行程都可以做到，頗有種去朝鮮旅行的感覺。
因為時間有限，我選擇了他們最經典的英文一日遊，從早到晚大約12個小時，99美元/人；如果在核電站餐廳用餐加5美元，如果再租用測量異塵餘生水準的蓋革計數器再加10美元。不過儀器在安全方面的必要性反而不大，這是後話了。
某度上一搜，蓋革計數器的圖片還真不少。
預訂流程也並不複雜，在官網上選定日期、旅行產品後會出現付款的提示，預訂時需付25%的定金，可以通過Paypal支付；遊覽當天再現金支付余下的75%。
行前和一個學核物理的朋友交流，他在一年前也參加過這個旅行團。他說整個行程並沒有異塵餘生的危險，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不要偏離遊客路線到奇怪的地方去，尤其是土地裡。
後來導遊也有講到，車諾比有個別地方的異塵餘生偏高，被稱為“熱點”(Hot Spot)。這些地方沒有標記，如果不小心踩到可能會攜帶放射性物質。遊客返回經過檢查站時會被要求進行異塵餘生監測，如果衣物鞋襪之類異塵餘生超標，會被要求遺棄，因此建議大家穿一雙可以丟棄的鞋子，甚至衣褲也穿扔了都不可惜那種。另一個要求是，烏克蘭政府要求夏季進入禁區一定要穿長袖長褲，避免蚊蟲叮咬或劃破身體。
01
基輔火車站西廣場，出發
集合時間是7點30分，地點就在基輔火車站西廣場，三輛白色大巴整裝待發。乖乖交齊了現金，得到了參觀證書一張。上面標明著今天的主要幾個參觀地點：
· 30公里Dytiatky檢查站
·被遺棄的Zalissya村
· 車諾比市
·前蘇聯秘密基地DUGA-1雷達
· 10公里Leliv檢查站
· 被掩埋的Kopachi村
· 核反應堆舊址ChNPP
· 異塵餘生最為嚴重的紅森林
· 廢棄城市普裡皮亞季
8點鍾巴士從基輔準時出發，一個半小時後抵達了30公里檢查站，在這裡導遊需要為我們準備電子門票、通行文書，我們需要接受烏克蘭警察的身份核驗。停留大約50分鐘後我們進入了30公里禁區。
這裡的異塵餘生水準已經與今天的基輔一致，可以說是安全的。
02
從3000到0
正式參觀的第一站是名為Zalissya的村子，曾經生活著3千位居民。事故發生後，政府下達了居民強製搬遷的命令，但很多原住居民由於各種原因，並不願離去。於是事故後的幾年，不斷有居民偷偷返回村莊，過著真正意義上自給自足的生活。
不過時至今日，Zalissya村最後一位回遷定居的老奶奶也在兩年前去世了，這裡才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廢村。
#Zalissya村現在是真正的廢置了
烏克蘭政府前幾年開始規定，不允許遊客進入禁區內的任何建築物。原因是大部分建築物年久失修，存在嚴重的安全隱患。Zalissya村子因為位於30公里禁區邊緣，管理不算嚴格，所以我們得以進入廢棄的村屋。
# 這些物品真的是從1986年就這樣擺到今天麽？答案後面說
03
恐怖娃娃拍攝地，
這裡曾是個幼兒園
由於周末遊客眾多，導遊臨時決定改變路線，先去普裡皮亞季再去反應堆和DUGA-1雷達，以避免和其他旅遊團撞車。
Zalissya村到普裡皮亞季之前經停兩站，分別是Kopachi村和紅森林。當年事故發生後，大部分建築物都只是用清水進行沖洗以消掩放射性物質，但是Kopachi村距離反應堆太近、又是以木質結構建築為主，於是當局決定將整個村莊掩埋。
在這裡，上面提到的“熱點”特別多。將蓋革計數器接近泥土，可以看到有些地方數值暴增到10微西弗/小時以上。（作為參考，飛機高空中飛行時，乘客受到的異塵餘生大約2微西弗/小時）。這些“熱點”的成因並不明了，最令人信服的解釋是：Kopachi村靠近10公里檢查站，當時參與救援的車輛會在這裡用水清理輪胎，以避免放射性物質超標車輛報廢，由此形成了後世的“熱點”。
Kopachi村還留存著一處幼兒園，這就是知名網圖恐怖娃娃拍攝地。幼兒園本身同其他廢棄建築物並無兩樣，只是幾個玩具娃娃讓人汗毛聳立。導遊介紹說，有些東西並不是撤離時留下，而是一些攝影師為了追求效果刻意而擺放的。
#曾經的幼兒園，放上了娃娃和拖鞋等擺拍道具
Kopachi村繼續向北就是紅森林。這裡是反應堆西側、普裡皮亞季南側的一片樹林，事故發生後首先是一陣西風，把核物質都附著到了樹木上，很快森林就變成了一片紅色。為了避免異塵餘生擴大，紅森林最終也被全部填埋。
進入普裡皮亞季必須要穿越這片區域，即使坐在車上，蓋革計數器也是響個不停——最高值已經接近了15微西弗/小時，可以說這裡是世界上被汙染得最嚴重的區域也不為過。但讓人吃驚的是，30多年後，森林已經再生，我對大自然的敬意和畏懼油然而生。
#30多年過去，這裡重新煥發了生機
04
深入車諾比廢城
接下來就是“車諾比廢城”的主角普裡皮亞季。儘管核電站以城市車諾比命名，但距離爆炸地最近的卻是這座當年為電站員工新建的生活基地型城市。這座城市完全憑空拔地而起，事故時甚至還沒有完全竣工。
俗話說得好，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普裡皮亞季作為宣傳蘇維埃核工業和蘇聯優越體制的窗口，配套設施非常完善。
#“車諾比廢城”的主角普裡皮亞季
這座以知識分子為主要居住人群的小城，公寓面積足夠大，超市買東西也不需要排隊，娛樂活動在那個年代已屬豐富事故發生前，包括電影院在內的文化宮、一座可以接待外賓的高級酒店、體育中心（游泳池和籃球場）、百貨大樓和餐廳都已建成，新的體育場和遊樂園原本計劃也要在事故後五天的五一勞動節上投入使用。
一場事故改變了一切。在事故發生的第二天，前蘇聯當局決定撤離居民。整個撤離行動只花費了兩個小時，幾百輛大巴載著普城居民駛離家鄉。居民還被蒙在鼓裡，以為只是個三五天的臨時避難，之後還能原樣返回……
#三十多年過去了，已經很難目之所及曾經這裡是一座如此幸福的地方，沿著街道向裡望去只見樹木不見樓房，根本看不到一點城市的影子。
普裡皮亞季很小，我們跟著導遊徒步一個半小時，基本走遍了市中心的主要地標，如體育中心、游泳池、音樂學校等。
#被遺棄的游泳池，曾經是居民度過周末的上佳選擇
#城中唯一的酒店，事故後曾用作指揮部，不難想象它曾經豪華的樣子
#列寧廣場，背後的文化宮也已被侵蝕殆盡
# 遊樂場是普裡皮亞季的地標（特別那個摩天輪），原本計劃於事故後5天的勞動節開業……
05
4號反應堆
離開普裡皮亞季時已過正午。
我們頂著烈日來到4號反應堆前。車諾比核電站計劃建設6座反應堆，在事故發生時已建成4座。當時是在以兩年一座反應堆的速度推進。
# 1-4號反應堆就在前方
簡單說來，事發時核電站正在進行緊急停機後的備份供電實驗，但是堆芯設計上的缺憾注定了這是一次必然會發生的事故。劇烈的爆炸直接掀開了整座建築物，石墨堆芯散布在建築物周圍。
事故發生後十多年，為了避免進一步損失，烏克蘭政府在國際組織的幫助下，於1998年開始新建更大、更安全穩定的石棺，這是現時世界上最大的可移動建築，它是在遠離反應堆的位置建設並通過軌道移動到位的。
2016年正式建成後，周圍的異塵餘生水準較此前大幅減少，現在反應堆外的異塵餘生水準僅有1微西弗/小時左右（上圖），比飛機機艙還低。
# 石棺覆蓋的4號反應堆
當年這幾座核電站對烏克蘭意義重大，全國10%的供電來自於此。事故發生後，與其緊鄰的1 - 3號反應堆實際上還在運轉，直到2000年才全部關停。
06
反應堆旁，
吃飯與爬塔賽高
一直以來，反應堆附近都有工人在進行各式各樣的作業，因此食堂仍然開放也在情理之中了。開飯前導遊反覆渲染，不要對這一餐有太高期望，但絕對是管飽夠營養——一份俄式沙拉，帶著小肉塊的紅菜湯，肉餅與土豆作為主菜，搭配上甜度超高的蘋果/蔓越莓汁。
#午餐分量還不少
午飯後已是下午3點，在返回基輔之前我們還有兩處景點沒有參觀，分別是巨大的DUGA-1雷達和車諾比市的幾處雕塑。
荒廢後，這座雷達“矩陣”就只能尷尬地矗立在這裡。爆破式拆除會卷起塵土，讓原有沉積物質“死灰複燃”；而使用直升機等其它手段拆解又太貴，烏克蘭付不起這個錢。
那怎麽辦呢？不如作為景點開放給遊客吧！
#從2013年起車諾比一日遊又多了個冷戰主題的去處。有趣的是，這座雷達塔深受禁區“潛入者”的喜愛。
最後
回到車諾比
一日遊行程的最後一處景點是車諾比市。如今普裡皮亞季已被遺棄，但車諾比市仍有居民生活，主要是現在禁區內的工作人員，如石棺的施工工人、卡車司機等，大約幾百人。車諾比市中心還有三座酒店，可供多日遊的旅客選擇。
其中令人印象深刻的當屬救援車輛的實物展示：HBO劇集裡提到的登月車、還有用於礦井的機器人、甚至還有工程師們取材於普裡皮亞季自製的遙控車，都在露天環境下接受著風雨的洗禮，但這些遙控工具都因為強異塵餘生的干擾而沒有起到應有效果。
#“如果我不去，誰去？”可以肯定的是，這些士兵絕大多數都是自願投入到面對凶殘的隱形敵人的戰鬥中的。那些為了拯救更多人而自願犧牲的勇士，值得敬重。
最後，依次經過10公里和30公里的兩次異塵餘生儀檢測後，我們算是正式離開了禁區。回到基輔市區已經是晚上8點，但內心卻久久不能平靜……
就在不久前，烏克蘭新總統澤連斯基宣布事故禁區將進一步開放參觀。這裡的未來會是怎樣呢？我們人類又能學到哪些知識和經驗教訓呢？
願車諾比的悲劇是最後一次。
車諾比行走書：
1、自2019年1月1日起中國公民可以網上申請烏克蘭電子簽，9個工作日出簽，85美元，同時停止在烏克蘭幾個主要國際機場辦理落地簽。
雖然聽說後者不一定嚴格執行，但還是不建議大家冒險；
2、可以網上報名參加禁區（英文）旅遊團。
出於安全考慮，請跟隨導遊指示活動，強烈反對擅自行動；
3、遊覽當天穿“遺棄也不可惜的長袖衣褲鞋襪”，以防離開禁區時身體異塵餘生檢測超標，需要拋棄衣物（很小概率事件）；
4、大概計算，參加一日遊受到的異塵餘生量相當於一次洲際飛行，這是安全的；但凡事總不能100%把握，因此還請有意參加者自行斟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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