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最新頭條.有趣資訊

好吃的面條要有芯子,就像我姥姥做過的那樣

長假去揚州,逛東關街,趕上飯點,看到有家小飯館,主打是“長魚面”,自稱是上過“舌尖上的中國的”。

 

一家老小走了進去,要了那長魚面,端上來,才知道所謂長魚就是鱔魚,切成細細的絲,蓋在應該是加了醬油的湯面上。面裡的湯很淺,另外有一碗熬成了奶白色的鱔魚湯,看上去有點渾濁,還有點油膩。我先吃麵,是掛面,先就不抱希望。挑了一束咬下去,果然是綿軟的,內外一體,面條裡面沒有芯子。

 

一直認為,不管是粗面細面,都要有芯子。蘭州拉麵,粗的叫做“大寬”“韭葉”,細的則有“細”、“二細”、“三細”“毛細”之分,即使是“毛細”,內外也是分層次的,外柔內韌,牙齒頃刻間感覺到內裡柔韌的抵抗。

 

但也比較不得,張愛玲曾經說,她吃麵一向是寬湯窄面,即使在杭州樓外樓吃美味的螃蟹面,也是把湯逼幹了澆頭吃掉就放下了。似乎江南的面,注重的是湯,在杭州蘇州吃麵,澆頭花樣繁多,大排、熏魚、素澆等等,面卻大多是整齊劃一的掛面,我也只好喝完湯,吃掉澆頭就放下。

 

在吃麵這件事上,我是面條原教旨主義者,面條不好吃,其他就不用再談了。

 

不用著急批判我,我知道這樣是狹隘的,但每個人的口味,都自有狹隘之處,多半與打小養成的口味有關。

 

我小時候跟我姥姥一起生活。我姥姥不是個勤快人,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一日三餐能糊弄過去就行,但是這樣的人,卻也每每有偶發性的勤快,一旦遇上她感興趣的事兒,那種勤快是驚人的。

 

比如說,隔三差五的,我姥姥會擀一次面條。擀麵條這件事,是吾鄉婦女的日常,但在我姥姥身上,就是件大張旗鼓的事兒,她和面的時間就比別人都長,說是這樣才有嚼頭,擀得比別人都薄,說是這樣才能熟得快,省柴火不說,還更更入味——忘了說了,我姥姥通常會先燉一鍋魚湯,面條是下到魚湯裡的。

 

這樣煮出來的面條,堪稱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掛面是死的,煮過也只是死而複生,元氣已經去了大半,現擀出來的面條卻是鮮活的,有著許多看不見的空隙,吸入加了紫蘇的魚湯,更加飽滿,齒感亦好,就像我前面說的,裡面是有芯子的。

 

有時候,我姥姥也不切得很細,或是乾脆劃成菱形,吾鄉稱作面葉。她也嘗試過做拉麵,她稱之為拽面。當我姥姥做這些時,她一掃平時的慵懶倦怠,而變得神采奕奕,讓我深刻地領會到創造帶來的樂趣——創造,有時就體現在怎麽做好一碗面之上。

 

前年我姥姥已經去世,親人總要離散,卻會用自己的方式留下烙印,我的胃和我的心一直記著她,這樣的記憶讓生活格外值得熱愛。

獲得更多的PTT最新消息
按讚加入粉絲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