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察者| 法蘭克福車展的隱喻

文/ 彭晃

“第一國際車展”的名頭，向來爭執不下，凡是戴著這頂桂冠，大多都是自己扣上的。不過，法蘭克福給自己找了另一頂帽子——“汽車工業奧運會”。

然而最近幾年奧運會陷入規模陷阱，接盤俠難覓，法蘭克福也受盛名所累，被迫瘦身。

緩過勁兒來的德國人很可怕

豐田領銜一眾日企缺席，只有本田單刀赴會。美企通用、FCA也宣布不來也就罷了，畢竟隔山隔海的，但PSA集團旗下標致、雪鐵龍、DS也表示不參展，這就有點明擺著拆台了。

歐陸的汽車製造業，恰和歐盟的格局大差不差。

法德軸心，意大利充當“柔軟的腹部”——跑車、性能車夠風騷，走量的家用車尚存南美和本土兩塊基本盤。而英國，自視為離岸平衡手，只剩白領不油膩的賽車設計專業。

現在法德軸心已是明日黃花，PSA在中美兩大市場都不如意，前者屢次發誓振興而輾轉反側，後者乾脆退出不受窩囊氣。

就剩德國，力能扛鼎，歐洲汽車工業界扛把子不是白叫的。

本屆車展上，BBA為首的德國車企，終於認真對待電動車了。當然，從“認真”到產品全面亮相，至少需要3年左右的時間。從寶馬i3開售起算，已經過去近5年；從i系列亮相起算，過去8年。可以很容易知道，德國人耽誤了多久。

對待電動化，德國工業界從不屑一顧，到玩票性質，再到一臉懵X，最後到緩過勁兒一股腦A過來，至少經歷了幾個起伏的“心路歷程”。

在燃油車鼎盛時期，德國人當然不相信，幾條電動小泥鰍能掀起大浪。畢竟燃油車紅利吃得太爽了，屁股決定腦袋，情緒壓倒了理智，直到“排放門”。和隻“懲罰大眾”的公眾印象不同，此事堪稱對德國汽車工業的無差別攻擊，整條供應鏈都深受其害。

德國人第一次認識到，路線走錯了。無論歐標還是加州標準，“清潔柴油”是不可能完全清潔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在乘用車上“清潔”。不用耗材抑製氮氧化物和性能形成的矛盾，差點要了大眾的命。

再不擁抱電動化就來不及了，這不是危言聳聽。

原因不在於被做空得生無可戀卻又蜜汁自信的特斯拉，而在於電池產業鏈完全在東亞。

排名前十的電池企業中，沒有一家是歐洲的。茲事體大，如果沒有整車廠的牽引，電動產業鏈只能唱一首“涼涼”，送給法蘭克福的夏天。

琳琅滿目的電動貨架

大眾改了標，拿出ID.3量產車和新概念車ID.2。不用問，它們都是全電的。

奧迪在電動上技能冷卻進度條已經走完，大招迭出。長途出行的Aicon概念車、高性能PB18 e-tron概念車、越野場景的AI：Trail Quattro、已經成熟的e-tron 系列推出價格更低的50 quattro車型。

戴姆勒不遑多讓，首款電動MPV ——EQV量產版在本屆車展上發布。而VISION EQS雖然只是概念車亮相，但據說有人拍到了量產車諜照。繼EQC、EQV之後的EQS，被稱為電動S級。戴姆勒試圖彰顯自己有能力在電動平台上，保持自己領袖群倫的風范。

和大眾一樣，寶馬電動的拳頭放在子品牌MINI品牌上。電動版MINI Cooper SE打算在牛津工廠生產。看來寶馬比英國議會對“有協議脫歐”更具信心。

保時捷則推出純電動車型Taycan。更重要的是保時捷提到2025年出售的50%產品為電氣化車型。產品線更短、以跑車著稱的廠家都這麽拚，一線車企如果跟不上腳蹤，那就不是能力問題了。

法蘭克福車展上，電動車琳琅滿目，覆蓋所有的使用場景和細分車型。全軍出擊、主力壓上，德國企業已經不複當年面對衝擊的惶惑。衣著光鮮的高管們，大可以對媒體談“以空間換時間”的好戲。

而實際上，當初咄咄逼人的新勢力，現在大多數還在產能爬坡階段。傳統車企，市場讓出份額其實很有限。

雖然全球範圍內補貼都在退坡，但電動車市場仍在增長。不過，創業企業面臨的機會窗口，則在緩慢地關閉。登堂入室的，只是少數幸運兒。

中國人捧場

在法蘭克福，雖然德國車企讓聚光燈照亮了自己，但參展企業最多的國家是中國，共有79家車企（包含零組件）登陸。

紅旗帶來純電S9超跑和SUV概念車，魏派帶來WEY-S概念車，拜騰帶來M-Byte“最終量產版”。

區別在於，長城率旗下零組件企業參展，展示了自己供應鏈整合能力。長城表示兩年內登陸歐洲市場，是否零組件先行，值得期待。

雖然法蘭克福的“國際化”有所褪色，但伴隨著中國製造的崛起，中國企業越來越願意到潛在市場試水。有趣的是，長城、一汽都與德企有合作。至少。拜騰雖然還在“自己玩”，但他的兩任CEO（畢福康、戴雷）都是德國人。

這不是巧合，德國製造在中國仍然享有較高聲望，中企願意讓閱聽人看到，他們與德國製造業建立更深入的聯繫。

反觀豐田，正經歷相反的進程——主機廠越來越全球化，而產業鏈則越來越本土化。豐田重視美國市場遠超歐洲，並不是缺席的主要原因。

法蘭克福車展越來越本土化，有點對不起“車展奧運會”的稱號。

日企不感興趣、美企喪失信心、意大利和法國不大給力，捧場最力的是中國企業。雖然今年像車展“小年”，但德企爆發出來的電動能量，似乎仍在淺吟低唱，山河依舊在，幾度夕陽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