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鎮《墨竹譜》，40.3×52cm
和黃公望、倪瓚、王蒙並譽為“元四家”的吳鎮，對詞賦、山水畫和竹畫都很拿手。而就是這樣一個被後世評價極高的文人畫家，在自己的一生裡都很清貧。他有著怎樣令人唏噓不已的藝術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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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不出畫的吳鎮」
在如今的網絡時代下，名人的事情分分鐘可以變成全民熱點。那麽，我們把視角轉到畫家吳鎮身上，當他被列為“元四大家”之一的時候，人們也同樣很喜歡談論他和盛懋的故事。
吳鎮《洞庭漁隱圖》，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盛懋是陳琳的學生，生前名氣還比吳鎮大。他的《山水扇面》可以說是忠實地呈現了董巨畫風，而其它的作品則選擇突出活潑討喜的感覺，並喜歡把人物刻畫得很搶眼。
盛懋《秋舸清嘯圖軸》，上海博物館藏
有的人說他是受到了家學之中職業畫師的影響，有的人則說他是不願受到教條的束縛。如果觀眾想具體去研究他成熟時期的作品，可以去看看其作品《山居納涼》。
盛懋《山居納涼》
也正因此，盛懋被認為是一個迎合市場的畫家。而“迎合市場”的結果是什麽呢？當然就是畫特別好賣，進而個人和家庭的生活比較舒適。當時，盛懋和吳鎮住得很近，吳鎮的妻子曾一再提出讓丈夫和盛懋一樣，畫一些好賣的畫來貼補家用。性子孤冷的吳鎮當然不會願意這麽做，他不願意為了金錢去改變自己的畫風。
吳鎮《蘆花寒雁圖》
有趣的是，吳鎮還做過幫人占卜、預測吉凶的活。他早年受過很好的教育，並且很喜歡研究“性命之學”，對《易經》非常有研究。而當他不想走官場之路，又需要糊口之時，就開始行走於嘉興一帶來兜售他的學問。你可以把這種“向有理論支持的江湖道士谘詢”的行為，理解成“為現代的知識內容付費”。
吳鎮《後赤壁賦圖》
不開心的事，做的當然不會長久。後來，他就回到魏塘鎮，以賣畫為生了。當然，以他這樣的性格，“窮”是肯定的。吳鎮不光不想改變風格、不想走仕途，他甚至連基本的社交圈子都不想建立。
吳鎮《清江春曉圖軸》，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所謂的那些“隱士”，他們只是不喜歡複雜的朝野，但很喜歡和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聚會。吳鎮則一心沉浸在自己的畫作之中，甚至有些“閉門造車”——脾氣古怪的他，很難和別人相處。
吳鎮《中山圖卷》
吳鎮《漁父圖》，上海博物館藏
吳鎮《草亭詩意圖卷》，美國克里夫蘭藝術館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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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夫情節」
吳鎮還有著強烈的漁夫情節，他十分向往“漁、樵、耕、讀”的生活方式。見多了上位者權謀的他，愈發有了避世的願望，其作品《漁父圖》中的“漁隱”意味，就是從這而來的。藏於北京故宮博物館，作於1336年的《漁父圖》，是其現存時間最早的漁父圖。
吳鎮《漁父圖》，絹本墨筆，84.7×29.7cm，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自號是“梅花道人”的他，也被外界說成是能看破世相的仙人。吳鎮在家宅周圍種滿了梅樹，然後安定地度過了自己的晚年生活。在那段遠離江南動亂的日子裡，他跟隨著荊浩、張志和、許道寧等人的腳步，創作了大量的漁夫圖和漁父詞，並把它們推上了一個新的高度，受到了後世人的追捧。
吳鎮《漁父圖卷》，紙本水墨，33×651.6cm，上海博物館藏（局部）
你是不是好奇這些《漁父圖》為什麽幾百年來都會受到追捧？這是因為吳鎮筆下的漁夫形象是其精神世界的投射，也是歷代文人的寄托與向往。他可以說是一個把精神寄托發展到極致的、孤高的集大成者。
吳鎮《漁父圖》，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藏
在很多的《漁父圖》中，觀眾根本看不到捕魚的漁具，只能看到一個坐在船頭看著江川湖海的人。平和的畫面裡，藏著的只有吳鎮平靜的心。
吳鎮《秋江漁隱圖軸》，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總的來說，元代畫作的特有價值不在於以多高深的技法呈現壯麗的山水，或是誇大山河的雄偉秀麗，而是在於人畫合一。他們注重醞釀和衍生自己的風格，期望畫面中的素材內容和筆觸能夠符合其自我表達。
吳鎮《漁父圖》，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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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出其右者的竹畫」
另外，吳鎮的竹譜是其不得不提的一個部分，其中最有名的要屬《墨竹譜》。它是吳鎮在71歲時，畫給他的兒子佛奴的。因為《墨竹譜》是吳鎮專為門人作示範、供臨寫用的畫頁，所以他也特別嚴謹和用心。
吳鎮《墨竹譜》清風動修竹，寫竹破俗
吳鎮《墨竹譜》，有竹之地人不俗
在他的《墨竹譜》裡，我們可以看到的是三四十年來吳鎮扎實的功底，一點也沒有想要炫耀自己技法的跡象。從現在來看元代的竹畫作品，幾乎無人可以和他比肩。
吳鎮《墨竹譜》，晴霏曉日
我們還可以發現吳鎮特別注重畫墨竹的規範，包括用筆和用墨，這也讓後人進一步了解了古代繪畫教育的基本形式。
吳鎮《墨竹譜》，擬與可筆意
吳鎮曾仔細描述過墨竹之法——疏不至冷，繁不至亂，翻向正背，轉側低昂，雨打風翻，各有法度。以這種手法畫出的竹子，是極為成功的。它充滿張力，並蘊含了無盡的生命力、動態和勁道，甚至是衝破平面的。
吳鎮《墨竹譜》，風雨竹
吳鎮《墨竹譜》，凌空有意
吳鎮的畫作從來不迎合任何人，都是隨心而作，但同時也考慮了整體畫面的動態和構成。每一個畫面上筆觸的抑揚頓挫，都給人一種無比流暢之感。
吳鎮《墨竹譜》 ，戲作雪圖
吳鎮很喜歡蘇軾的作品，也常對其作品進行描摹。至於為什麽這麽喜歡畫竹，大概是以物載情，覺得竹子和自身有著相同的品節吧。吳鎮極為強調書法與繪畫的平衡，構圖和內容都需要經過再三考量。我們熟悉的唐寅、文征明等畫家，都有受到他的影響。
吳鎮《墨竹譜》，懸崖竹
吳鎮《墨竹譜》，一片江南雨
到了晚期，大家終於開始認可這樣一位有很多傑出作品的畫家，認可他的才華，並且開始願意出價或者以禮物來換畫。但吳鎮卻保持了遲疑的態度，到了後來更是都直接回絕了。想必，他大概是太愛自己的畫作了吧，都不捨得讓它們遺留在外。
吳鎮《雙松圖》，台北故宮典藏
吳鎮曾在自己的畫作上有著這樣自嘲的題款：
“我欲賦歸去，愧無三徑就荒之佳句。我欲江湘遊，恨無綠蓑青笠之風流。學稼兮力弱，不堪供耒耜。學圃兮租重，胡為累其田疇。進不能有補於用，退不能嘉遁於烋。居易行儉，從吾所好。順生佚老，吾複何求也。”
哪有人不想要一個衣食無憂的生活呢？只是內心的一種情感高於了另一種罷了。
[編輯、文/裘純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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