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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者許子東:中華文物都是誰破壞的?自己人罷了

來源丨喜馬拉雅FM許子東教授的精品課《許子東重讀魯迅》

編輯丨第三條岸

魯迅曾在論文散文集《墳》中寫過兩篇關於雷峰塔的文章:《論雷峰塔的倒掉》和《再論雷峰塔的倒掉》。

魯迅首論雷峰塔

《論雷峰塔的倒掉》,發表於1924年11月17日《語絲》月刊第一期。

《語絲》是20年代中期的一個文學社團,它是魯迅、周作人、林語堂等散文家創辦的,一個不那麽有政治立場、文化姿態也比較中立的社團。

魯迅在《語絲》第一期上發表的《論雷峰塔的倒掉》,真的沒有談政治社會批判的東西,主要是對《白蛇傳》傳說的議論,說法海是多管閑事的:

白蛇自迷許仙,許仙自娶妖怪,和別人有什麽相乾呢?

這篇文章,風花雪月,還弄錯了地方,把至今還在的保俶塔跟當時倒掉的雷峰塔混為一談,好在是散文,也沒關係。

再論文風變嚴肅

但是幾個月後,1925年2月23日發表在語絲第十五期上的《再論雷峰塔的倒掉》,話題就嚴肅了。至少在魯迅筆下,《語絲》雖從衝淡閑適起,漸漸地還是憤世嫉俗。

《再論雷峰塔的倒掉》,起因是魯迅從胡也頻(崇軒先生)在《京報副刊》上的通信裡得知,他在輪船上聽到兩個旅客談話:

說是杭州雷峰塔之所以倒掉,是因為鄉下人迷信那塔磚放在自己的家中,凡事都必平安,如意,逢凶化吉,於是這個也挖,那個也挖,挖之久久,便倒了。一個旅客並且再三歎息道:西湖十景這可缺了呵!

魯迅於是就有了聯想,寫了這篇文章。

悲劇和喜劇的定義

他先批了一通中國人的“十景病”,說為什麽一定要“十景”呢?隨後魯迅就隨手一句議論,給悲劇、喜劇下了定義:

悲劇將人生的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喜劇將那無價值的撕破給人看。

這短短兩句話概括了很多,就我們寫論文的學術八股,聯想到外寇入侵,破壞中國的這些風景,中國人就在瓦礫上修補老例,修補老例怎麽辦?翻縣志。

再來翻縣志,就看見每一次兵燹(xiǎn)之後,所添上的是許多烈婦烈女的氏名。看近來的兵禍,怕又要大舉表揚節烈了罷。許多男人們都那裡去了?

這是魯迅一貫的想法。這個時候魯迅的文風,刀鋒四起,充滿發散性的批判。

是盜寇還是奴才

文章最後又回到了雷峰塔。原來魯迅要講的最重要的話,說像雷峰塔倒掉或者龍門石窟被拆:

但其毀壞的原因,則非如革除者的志在掃除,也非如寇盜的志在掠奪或單是破壞,僅因目前極小的自利,也肯對於完整的大物暗暗的加一個創傷。

魯迅稱之為一種“奴才式的破壞”:這一種奴才式的破壞,結果也只能留下一片瓦礫,與建設無關。

我覺得魯迅這段話很重要,它概括了我們偉大的文物通常就是被這三種力量破壞的:革命、破壞,以及最普遍的,貪小利自盜的老百姓。

在象徵層面上,魯迅說:豈但鄉下人之於雷峰塔,日日偷挖中華民國的柱石的奴才們,現在正不知有多少!

這些挖國家牆角的人,皆是奴才。

魯迅特別在文章最後說明:觀人,省己,凡言動中,思想中,含有借此據為己有的朕兆者是寇盜,含有借此佔些目前的小便宜的朕兆者是奴才,無論在前面打著的是怎樣鮮明好看的旗子。

哪些人是盜寇,哪些人是奴才?值得我們深思。

雷峰塔現在其實已經修複了,如果你到杭州去看“西湖十景”,金光燦燦,煥然一新,香火通明,遊客眾多。相比之下,叫人感慨的是隋朝建的六和塔倒沒有多少人去。

不知道魯迅看到了會不會再寫一篇“三論雷峰塔”。

關於主播:

《許子東重讀魯迅》“要懂得中國的人和事,就一定要讀魯迅”。魯迅是一個很難用寥寥幾筆介紹清楚的人物,文字再有分量怕也抵不過“魯迅”二字。

許子東先生重讀魯迅,是“素讀”,是“讀書的時候腦子裡一張白紙,沒有雜念,全盤接受。這樣讀經典終身受用”。北大教授陳平原說過,病症,是魯迅看得準,藥方,是胡適開得好!重讀魯迅,也是在重讀我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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