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中泣下誰最多，江州司馬青衫濕：唐詩中的官員服飾文化

唐朝大詩人白居易因為在朝中得罪權貴，被貶為江州司馬。仕途上的挫折使得他的心情格外低落，在一次集會上他同樣遇到了在京中流落到偏僻的江州的琵琶女，“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兩人相同的境遇使得白居易在曲終之後不禁潸然淚下：“座中泣下誰最多？江州司馬青衫濕”。

如果細心留意這句話，為何江州司馬要穿著青衫呢？他只是一時隨意的穿著，還是另有特殊規定？其實這裡白居易自稱為江州司馬，以自己的官位表示自己的身份，那麽此處的青衫也是其地位所匹配和象徵的。所以這句詩，背後反映的是唐朝官員的服飾文化。

唐朝官員的服飾

唐朝官員的官方衣服一般有兩種：公服和朝服。在《新唐書·車服志》當中有明確的記載：“從公服者，五品以上公事、朔望朝謁、見東宮之服也，亦曰省服，朝服者，五品以上陪祭、朝饗、拜表、大事之服也。”簡而言之，朝服只有在重大以上上才會穿戴，而一般公事都穿著公服。

古代官員之間的品秩界限非常嚴格，唐朝官員品級其中一個明顯的區別就是官服的顏色。白居易做過這樣的描述：“吾觀九品至一品，期間氣味都相似。紫綬朱紱青布衫，顏色不同而已矣。”

在唐朝初年時，官員衣服基本是黃色和紫色兩種，後來因為高祖李淵經常穿著黃色（赭黃色），大臣們自然很識相，便不敢穿黃衣服了，赤黃自此成為帝王專用的顏色了。但是只限於赤黃色，其余的黃色系的並不限制，可見唐朝的風氣還是很開放的。

太宗貞觀年間，對於官員衣服的顏色做出了更加具體的規定。《舊唐書·輿車志》清楚記載：“貞觀四年又製，三品以上服紫，五品以下服緋，六品、七品服綠，八品、九品服以青。”九品穿著青色的衣服，可見司馬這一官職在唐代地位的低下，因此也可以想見白居易此時失落的心情。

唐太宗李世民雖然對於服飾顏色有了初步的規定，但是唐代官服更加詳細的規定則是在李世民的兒子唐高宗李治時期。雖然朝廷不斷頒布規定進行整理，但是服飾的穿著仍然很混亂。尤其是長安一些富商大賈在這期間穿著紫色或者黃色的高官衣服招搖過市，引起了相當的混亂。因此在高宗上元元年八月頒發更加詳細的詔令：文武三品以上為紫色，配金玉帶；四品顏色為深緋，五品為淺緋，兩者都可以帶金玉帶；六品深綠，七品淺綠，配銀帶；八品深青，九品淺青，配鍮石帶。而且還特殊說明：“上得通下，下不得僭上”，高官可以穿著低品階的衣服，但是官級低的官員不可以越上，由此嚴格確定官員之間的等級。

服裝上配飾的規定

如果我們經常看古裝劇，在古代官員衣服的腰間都配著腰帶，也稱為環帶，這上面也有很嚴格的等級規定。

唐睿宗年間，曾有過如下的規定：官員腰帶五品以上可以用金的，六品和七品用銀，八品和九品用鍮石。在腰帶上還有被稱作銙的飾片，不同官員的品級所佩戴的銙的材質材質仍然秩序分明。

在腰間掛著的還有魚帶，裡面裝有魚符，相當於官員的身份證。魚符一般分為左右兩部，像古代調兵的虎符一樣，左部由朝廷主管部門掌握，右部由官員本人隨身佩戴，是官員進宮上朝的重要憑證。武則天稱帝時，把魚符改為龜符，三品以上配金龜袋。

李商隱的名詩《為有》寫道：“無端嫁得金龜婿，辜負香衾事早朝”。因為金龜袋只能三品以上的高官才有資格佩戴，他們地位高，職責重，經常參加早朝商議處理國家大事，因此只能拋下自己閨房中的妻子獨處。“金龜婿”後來因此成為了一個有意思的歷史典故，把做官的新郎稱作金龜婿。後來金龜則成為富貴的象徵。李白有詩為證；四明有狂客，風流賀季真。長安一相間，呼我謫仙人。昔好杯中物，今為松下塵。金龜換酒處，卻憶淚沾衣襟。

官服的質地與圖案

唐代官員除了官服顏色、配飾、腰帶等不同之外，質地、花紋、圖案等也有很大的差別。三品以上的官員都是綾羅綢緞、五品以上的則是稍差的綢緞類，六品到九品則是雜布，小綾等。至於流放的官員和庶人則是普通的粗布衣服。

後來自武則天開始，宮廷做出繡袍，用以賞賜新的鎮守一方的都督、刺史等地方大員。繡袍上刺著高大雄偉的山形圖案，四周刻著文銘：德政惟明，職令思平。清慎忠勤，榮進躬親。兩年後，武則天又用繡袍賞賜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員，圖案種類更加多樣，顏色也鮮美華麗。後來形成傳統：王侯飾以盤龍和鹿，宰相繡以鳳池，尚書飾以對雁，左右衛將軍則飾以麒麟，左右武衛飾以虎，左右揚鷹衛飾以鷹，左右千牛為飾以牛，左右豹韜衛飾以豹，左右監門為飾以獅子，並在周圍裝飾著文銘來警醒官員們的職責。

到唐德宗時，對於官員服飾上的圖案又做出了更加詳細的規定。節度使文以鶻銜綬帶，文為武毅，以靖封內。觀察使以鷹銜威儀，取其行列有序，冀人人有威儀也。這樣的紋飾圖案，因官員執掌文武所定，當時的人將其稱作“袍花”。唐代的服飾袍花制度，一直影響到明清官員的官服裝飾。

唐文宗把之前關於官員服裝的種種規定綜合統一起來，形成了一個完整地體系。徹底將其制度化。官服的紋飾圖案，製作精美，使得詩人爭相寫詩讚美。白居易《初除忠州》：“魚綴白金隨步躍，鵠銜紅綬繞身飛。”

唐代是我國古代封建王朝的巔峰，唐詩更是繁華的大唐王朝的象徵與代表，細細品味這些千年流傳下來的文化瑰寶，裡面的確蘊含著巨大古代文化資源。

撰稿/素白【讀史品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