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舒童安
近日，巴菲特旗下的伯克希爾發布了2019年的二季報，財報顯示，伯克希爾Q2歸屬於公司股東的淨利潤為140.73億美元，高於市場預期95.25億美元，去年同期該值為120.11億美元。
這樣算來，伯克希爾2019上半年累計歸屬於股東的淨利潤達到了357.34億美元，較去年同期的數字為108.73億美元同比增長約兩倍。伯克希爾的營收也很強勁。財報顯示，二季度伯克希爾營收為635.98億美元，去年同期622億美元，上半年營收為1242.76億美元，去年同期為1206.73億美元。伯克希爾2019上半年營收亦有所增長。
在純數字意義上給人帶來驚喜的同時，我們也對伯克希爾財務數字的實際含義以及美國股市的整體健康狀況產生了擔心。
被會計規則玩弄的財務數字
伯克希爾財報數據雖然很亮眼，但是這在很大程度上跟會計規則的變化有關。我們在今年3月的文章《盈利暴降九成後，再讀巴菲特致股東信》中（鏈接）提到，伯克希爾2018年盈利大幅下降，而其中的關鍵因素並非我們的股神失去了經營法寶，而是會計準則發生了變化。
伯克希爾的業務分為兩部分，一部分為公司的控股企業，這部分企業的利潤按照所持股的比例計入企業；另外一部分為巴菲特持有的少數股權，在以前的會計準則中，巴菲特持有少數股權的企業的股價可以按成本計價，這樣股價的波動不會反映到公司的利潤表中去。但是新的會計準則要求巴菲特將這部分股權以市場價值計算，從而增加了伯克希爾業績的波動性。
上面的會計語言稍微有一點繞，讓我們把話說得接地氣一點——假如你在一家公司上班，每個月掙1萬塊錢的工資，在這個簡化的模型中，我們不考慮社保或者個人所得稅問題。同時你有一個資產規模達到50萬的A股滬深300指數基金的投資組合。假設到了一個月結算工資的日子，你從工作部門領了1萬元的工資，同時在上一個月，滬深300指數一共上漲了2%。這時候有人問你，你一個月“賺”了多少錢啊，按照以前的會計算法，你會告訴他們，你賺了1萬塊錢而忽略指數基金的收益，因為這些收益還沒有“落袋為安”。但是按照新的會計準則，你必須要告訴別人，你1個月賺了2萬塊錢，包括1萬塊錢的工資收入，外加上1萬塊錢的股票投資中的“未實現損失”。
正是在這種背景下，伯克希爾2018財年盈利暴降，因為其未實現的資本損失高達206億美元。當然股票有跌就有漲，今年上半年以來，美國股市屢創新高，這使得巴菲特在這半年獲得了大量的“未實現盈利”。
我們統計並對比了伯克希爾截至去年年末和今年6月30日前5大重倉股市值變化情況，我們發現巴菲特所持股票大都呈現上漲狀態。其中蘋果公司的市值從403億美元上漲到505億美元；美國銀行市值從226億美元上漲到276億美元；可口可樂市值從189億美元上漲到204億美元；富國銀行市值從207億美元微降到205億美元；美國運通市值從145億美元上漲到187億美元。
正是在股票市值大幅上升的情況下，伯克希爾的業績出現大幅上升。巴菲特老爺子從上世紀60年代起，就告訴我們看企業要看持續經營的“營運利潤”，伯克希爾2019年上半年的營運利潤遠沒有它的淨利潤好看，財報顯示，伯克希爾第二季度運營利潤為61.39億美元，去年同期為68.93億美元，巴菲特的公司營運指標出現了稍微的下滑。
股票市場中有很多精明的投資者，能夠區分出會計數字的真實含義，也正因為這樣，伯克希爾的股價既沒有因為2018年財年淨利潤數字不好看而大幅下跌，也沒有因為2019年上半年業績大幅好轉而創新高。事實上股價圖顯示，伯克希爾的股價在2017年後一直在高位盤整。
回購與否，巴菲特的煩惱
即便只在幾年前，坊間還流傳著一個段子，說股神巴菲特一旦購買哪家上市公司的股份，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讓這家公司不斷的回購股份，他認為回購股份能夠提升股東的價值。但是巴菲特雖然一直這麽說，但是他自己並不這麽做。
但在美國股市連創新高，“有價值的公司”變得非常昂貴，巴菲特找不到足夠好的投資機會之後，股神終於在2018年致股東的信中表示，他將實施這項發揚了50年但是卻自己從沒做過的事情——回購伯克希爾的股票。
巴菲特說：隨著歷史的推移，伯克希爾將可能會成為其股票重要的回購方，回購將發生在股價高於账面價值，但低於我們對其內在價值的估計之時。這種收購的數學原理很簡單：每筆收購都使每股內在價值上升，而使每股账面價值下降。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巴菲特雖然想通過回購股票的方式來花掉伯克希爾账上上千億美元的現金，但是正如我們在上面的股價圖中看到的那樣，伯克希爾的股價始終在高位盤整，這給巴菲特的“回購”帶來了麻煩。
伯克希爾本季度一共回購了4億美元的股票，該數值低於今年前三個月的17億美元回購額。巴菲特回購額始終低於人們的預期，自從去年伯克希爾調整策略以來巴菲特僅回購了34億美元股票，該回購數額無論相比於伯克希爾的市值還是其账上現金都顯得微不足道。另一方面，市值與伯克希爾最接近的金融公司摩根大通同期回購了約200億美元的股票。
美股在高位，巴菲特股票淨賣出
自從上次金融危機後，美股始終處於上升狀態，至今已維持10年時間。道瓊斯指數的估值處於歷史最高的位置，超過了26倍市盈率，這使得一些價值投資者開始減緩了對於美股市場上股票的購買。
最新的監管文件顯示，巴菲特加倉了美國銀行。這次加倉，使得伯克希爾持股比例已經超過了10%。10%的持股比例意義重大，尤其是對銀行而言，超過該紅線就要面臨更多的監管和審查。巴菲特這麽做和美國銀行的估值較低有關。美國銀行的市淨率僅為1.15倍，12個月預期市盈率為10.8倍，盈利能力的改善並未反映在現在的股價上。
在美股徘徊在高位的情況下，像美國銀行這種便宜股並不好找，因此巴菲特成為了美股的淨賣家而不是買家。財報顯示，在美股不斷創新高的情況下，伯克希爾已連續兩個季度淨賣出股票資產，今年二季度淨賣出額比一季度要多出10億美元，創下該公司2017年底以來的記錄。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在去年的每個季度，伯克希爾都是股票的積極買家，且僅在去年第三季度就淨買入近130億美元的股票資產。伯克希爾股票淨買賣額如下圖所示：
伯克希爾在回購減緩、投資組合淨賣出的情況下，其账上現金額創出了新高。截止2019年Q2伯克希爾資產負債表上現金以及等價物飆升至創紀錄的1220億美元。巨額現金儲備使其在出現重大交易時能夠迅速采取行動，但也會浪費機會成本。巴菲特承認，數年來，1000多億美元的投資回報微乎其微，這也使得巴菲特在短期內連續跑輸標準普爾500指數。
巴菲特也有自己的理由，在這位大師看來，美國股票價格實在太高了。去年巴菲特在購買並增持蘋果公司股票期間，直言美國股市太高，投資機會太少。這似乎又到了一個時間點，當巴菲特炒股超不過普通人,手裡只會攥著一把升值很慢的錢的時候，到底是巴菲特“退步”了，還是市場太瘋狂了。
在之前兩輪熊市到來之前，即2000年前後的互聯網泡沫破裂以及2008年次貸危機的爆發前，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的現金儲備同樣處於快速攀升的跡象，巴菲特有錢花不出去，更可能預示著股票市場的投資風險正在快速積累，而不是我們這位大師的能力出現了退化。
貝索斯羅傑斯也在減持美股
與巴菲特同樣不看好美股的還包括世界首富貝佐斯以及索羅斯前合夥人吉姆·羅傑斯。據報導，貝佐斯目前正在抓緊減持自己手中股票。
根據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的文件，貝索斯上周四和周五出售了價值9.9億美元的亞馬遜股票。他此前在當周早些時候還拋售了大約18億美元亞馬遜股票。照此計算，他在過去一周內賣出了價值約28億美元的亞馬遜股票。
貝佐斯是世界首富、亞馬遜的創始人，表面來看，這人可能是一個“美國馬雲”，但是從貝佐斯的簡歷看，他在早年時候做的更像是巴菲特早年做的工作。簡歷顯示貝佐斯1986年畢業於美國普林斯頓大學，1988年，進入華爾街的Bankers Trust Co，擔任副總裁。1990年至1994年，與他人一起組建套頭基金交易管理公司D.E.Shaw &Co，並於1992年成為副總裁。1995年7月16日成立Cadabra網絡書店，後將Cadabra更名為亞馬遜，於1995年7月重新開張。一個早年從事於投資的世界首富近期開始大額減持手中持股，足以讓我們擔心美股的風險正在不斷加大。
吉姆·羅傑斯持有同樣的觀點。在今年5月接受美國媒體採訪時，羅傑斯表示：熊市即將來臨，投資者應該密切關注一些細微信號，以避免重蹈2008年的覆轍。羅傑斯沒有給出熊市到來的時間表，但是明確表示，這可能是他此生中經歷的最糟糕的市場，羅傑斯已經堅持了這一預測有一段時間。
美國當地時間7月31日美聯儲宣布降息25個基點，該次降息為美聯儲自2008年12月將利率降至0以來的首次降息，但是在此消息影響下美股不升反降。有關於這種現象的解釋，我們想引用美國著名投資者、橡樹資本創始人霍華德·馬克斯的觀點進行說明，馬克斯認為，美聯儲之所以降息是因為其擔心美國經濟下滑，投資者應該對此擔心，而不是認為降息是進場買入的信號。
或許正是基於這個理由，巴菲特才在2018年Q4後選擇淨賣出股票而不是買入，那麽美國股市是否會像巴菲特、貝佐斯、羅傑斯和馬克斯所暗示的那樣會走熊嗎？而手握1220億美元現金的巴菲特在預期的熊市中能否再次發現極好的投資機會呢？讓我們拭目以待。
作者|舒童安家
編輯|小鬼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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