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銀行債券陰霾

南京銀行“債券一姐”戴娟等人被紀委帶走協助調查，猶如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將南京銀行卷入旋渦。在債市反腐風暴中，這一事件格外引人關注。

文 ? 許芸

編輯 ? 成靜衛

闔家團圓的元宵節，債市“老將”、南京銀行資產管理業務中心總經理戴娟未能與家人一起度過。

2月19日，市場盛傳戴娟失聯。2月20日，戴娟失聯一事被南京銀行官網公告證實，與戴娟一起不能正常履職的還有南京銀行資金運營中心副總經理董文昭、南京銀行投資機構鑫元基金管理有限公司（下稱“鑫元基金”）副總經理李雁。

戴娟等人被紀委帶走協助調查，猶如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將南京銀行卷入旋渦。

南京銀行有“債券之王”的稱號，在國內債券市場佔有率較高，而戴娟又是南京銀行債券業務的支柱人物。在債市反腐風暴中，其被查格外引人關注。

老將墜落

戴娟、董文昭、李雁3人都是金融業“老將”。

戴娟歷任南京銀行資金運營中心總經理、金融市場部總經理、資產管理部總經理等職位，是債市元老級人物。李雁與戴娟同屬債市第一批從業者，自上個世紀90年代末就開始參與債市交易，曾任南京銀行資金交易部部門經理、金融同業部副總經理，2016年4月加入鑫元基金任副總經理，分管基金銷售部和市場行銷部。董文昭曾在中原證券、興業證券、泰信基金等工作，此前曾任南京銀行金融市場部理財中心總經理。

財新報導顯示，早在2月15日，這三位“老將”就已被南京市紀委留置並協助調查。

對於3人無法履職的原因，南京銀行並未具體披露，僅以“個人原因”草草帶過。

騰訊《一線》援引知情人士說法稱，三人被帶走或與幾年前的債券市場丙類戶有關聯，可能存在大額的利益輸送，從資產管理部，到資金運營中心，再到旗下公募基金，“三個人的職務基本就形成了閉環”。

一位熟悉戴娟的原公募基金高管對市界表示，首先要了解南京銀行在債券市場為何有這麽高的地位：“南京銀行本就是個小行，但為何在債券市場衝得猛，做到一線債券市場投行，並使南京銀行成為全國債券市場主力？”

該人士認為，“小機構之所以做的猛，下手快、路數野、決策短、能力強、市場亂，就成了唄。這些大姐當年都這麽走過來的，但這麽做就是在賭命，賭別人不抓你。”

“在一個不成熟的市場上，越是跑得快的人，越知道不成熟的漏洞在哪裡，甚至可能這漏洞帶來百億的誘惑。”

債券之王

關於戴娟、董文昭、李雁3人不能正常履職的消息，南京銀行以“戴娟等人並非上市公司高管，目前還達不到信息披露的標準”為由，並未在上交所平台發布公告。

但資本市場嗅覺敏銳。2月15日，也就是媒體報導戴娟等3人被帶走調查的日子，開年以來股價一直呈小幅上揚之勢的南京銀行，上漲趨勢被打斷，當天下跌2.38%，收於6.97元。2月20日南京銀行證實戴娟3人無法履職當天，其股價下跌2.10%，收於6.98元，驗證利空殺傷力。

究其原因，戴娟等人不僅是債市老將，其所在業務線更是南京銀行最能“拿出手”的板塊。

作為首批銀行間市場的債券交易者，南京銀行享有“債券之王”的稱號。1997年，銀行間債券市場建立，南京銀行率先發力進入。此後，債券業務逐步成為南京銀行的特色業務，南京銀行借此打造出了自己的特色，在眾多銀行中打響了名聲，其金融市場部及資管部在銀行圈內也小有名氣。

現任南京銀行行長的束行農，是位資深的債券市場專家，他參與了南京銀行銀行間債券交易市場的建設以及債券投行業務，曾掌管南京銀行資金運營中心長達10多年，之後分管投資銀行和金融市場部等核心業務部門。

騰訊《一線》援引江蘇一位固收業內人士說法，戴娟一直是現任南京銀行行長束行農愛將，兩人上下級關係長達十幾年之久。《財經》報導稱，戴娟2009年就是南京銀行資金運營中心（彼時還隸屬金融市場部）總經理，董文昭與李雁都曾是其下屬。

2017年，束行農撰文《從南京銀行金融市場部變遷看債市發展》，詳述資金運營中心變遷，並將其視作南京銀行業務轉型的關鍵。

2002年，南京銀行資金營運中心正式成立，將金融市場業務作為一個利潤中心，直面銀行間市場的挑戰，主要業務之一就是債券承銷。此舉被束行農視為南京銀行的第一次轉型。

效果立竿見影。2002年，南京銀行債券現貨買賣交易量位居市場首位，成交量超過四家大型銀行的總和，“債券特色銀行”的稱號也從此時開始流傳。

2008年，南京銀行再迎來重要轉折點，金融市場業務重新“融入母體”，被賦予了堅強自身、同時助推南京銀行業務結構轉型的重任。第二年，資金營運中心更名為金融市場部，業務範圍從本幣擴大至外幣，負責南京銀行除信貸資產和對外投資以外的其他各類生息資產的運作。

2016年，南京銀行金融市場部整體搬遷至上海，更名為資金運營中心，並於2017年年底獲批獨立持牌，2018年1月正式揭牌開業。南京銀行相關負責人表示，這塊牌照為該行轉型發展和金融創新提供了有力支持。

2017年，南京銀行資金運營中心承銷債券規模合計1822.46億元，2018年上半年共承銷利率債1175.9億元。

債券為南京銀行帶來可觀收入。僅債券投資收入一項，2017年南京銀行就產生收入95.5億元，而2007年，該項數據為9.65億元，10年間增長接近9倍。

依托於出色的債券業務，南京銀行一度被譽為“債市黃埔軍校”。束行農自豪表示，“我們向市場輸送了很多債市專業人才，很多基金管理公司的基金經理和交易員都是從南京銀行走出去的。”

萬家基金前固定收益總監、基金經理鄒昱就曾在南京銀行從事固定收益研究工作。不過，2013年，其因涉嫌違規代持養券被監管機構調查。

內控危機

這已不是南京銀行第一次因為員工出事陷入紛爭。

2018年，南京銀行剛從一起支行副行長一手導演的詐騙案中脫身。不同於以往涉事金融機構對待員工詐騙客戶資金，大多以“不知情”為由把責任推開，因旗下支行存在明顯過錯，南京銀行最終不得不為員工詐騙“買單”。

事件源於2011年9月至2012年8月間，南京銀行白下高新產業園區支行原副行長單小雨以幫助購買理財產品、企業需要“過橋”資金為由，騙取新三板公司柯菲平共計4400萬元，用於歸還個人債務等事項。

柯菲平認為，根據一審已查明的事實，單小雨以為其購買信託產品名義騙取的3000萬元，南京銀行白下高新產業園區支行存在明顯過錯，且過錯與損失存在因果關係，應承擔賠償責任；南京銀行則應承擔民事責任。

2017年3月，柯菲平要求南京銀行及其白下高新產業園區支行承擔賠償責任，但雙方未能達成一致。當年7月，柯菲平將二者告上法庭，要求賠償損失3000萬元及相關訴訟費用。

直至2018年10月，雙方才達成和解，南京銀行白下高新產業園區支行自願在柯菲平處置單小雨資產受償外，另行向柯菲平支付一定金額補償款。

此外，近年來，南京銀行自身也多次因違規遭銀保監會處罰。

2018年1月，因牽涉到郵儲銀行甘肅武威文昌路支行79億元違規票據大案，包括南京銀行鎮江分行在內的10家違規交易機構被銀監會共計罰款1.28億元。2018年12月，南京銀行蘇州分行因利用銀行承兌匯票貼現業務虛增存款規模，違規開展代理銀行承兌匯票業務，集團授信管理不到位，被中國銀保監會蘇州監管分局罰款118萬元……

廣設支行，快速躋身“兆銀行”行列的南京銀行，在大步前進的同時，卻屢現“事故”，內控方面的不足顯露無疑。

債市反腐風暴

關於戴娟、董文昭、李雁3人被調查的討論經久不息，一大原因在於後續可能會產生的連鎖反應。

投資者最關心的，可能就是3人被調查會不會對南京銀行業務造成影響。

對此，南京銀行在公告中稱，已指定專人負責三人的工作，且“不涉及當前本行及鑫元基金業務，本行及鑫元基金經營管理一切正常。”

一位南京銀行員工對市界表示，南京銀行成立這麽多年，很多事情都是有相關制度、相關標準化流程的，目前銀行經營管理都是在正常運作。”

不過，連損3員“大將”，影響恐怕短期內不會那麽容易消除。亦有觀點認為，這或是新一輪債市反腐的開始。

對此，上述原公募基金高管表示認可，他對市界表示，“這一輪特殊，賴小民是開頭，應該是金融反腐的大輪回。金融反腐是這幾年大的背景，其實戴娟只是小人物。”

2013年以來，利益輸送亂象頻出的債市屢掀反腐風暴，多位債市大佬因此身陷囹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