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燈】
一年一度的春季北京電視節目交易會（以下簡稱春推會）落下帷幕，作為國產劇行業的風向標，歷來是各方關注的焦點。今年春推會，吸引了一千二百多部各類劇集，其中網劇近百部，其他如紀錄片、卡通片、網絡文學等作品也雜花生樹，春推會的平台價值可見一斑，也側面印證了影視產業的熱鬧。
通觀今年的春推會，值得注意的一個現象是古裝、玄幻等題材遇冷，反映現實生活的都市題材和主旋律題材強勢崛起。一方面是與去年以來的政策調控有關，國家大力提倡現實主義題材劇集；另一方面是前幾年過度流行的宮鬥、仙俠、玄幻等類型劇讓觀眾審美疲勞，市場反饋走低；再加上《如懿傳》《巴清傳》等大製作開年失約，同類題材庫存壓力陡增，也讓製作方們意識到需要調整方向，好鋼用在刀刃上。
另一個值得注意的現象是翻拍劇的興盛。《新倚天屠龍記》、《新神雕俠侶》、《新絕代雙驕》、《新楚留香傳奇》、《新上海灘》等一大波金庸古龍武俠劇和港劇經典成為熱門題材。翻拍劇增多，可能意味著市場進入新一輪變動期，在“IP模式”失利、原創能力不強的情況下，選取經典進行翻拍，成為一個穩妥路徑。但從去年上線的部分翻拍劇品質來看，新生代演員們能否挑起幾十年積澱的經典，仍需觀望。
此次春推會也暴露出了媒體變局之下，衛視採購能力走低，網絡平台消化能力有限的問題。新形勢下，台網如何有效聯動，成為大家熱議的話題，卻鮮見解決之道。而對老生常談的版權問題也沒有開出什麽有針對性的處方。雖然，我們也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一次展會上就能解決。
如此多的劇集有多少能夠走向市場？走向市場的品質又如何？誰又能成為2018年的“劇王”？誰又會像去年《三生三世十裡桃花》《人民的名義》一樣再成爆款？這些也不是一次展會能解決的，還是需要市場的檢驗。
“春推會”發現問題，
指導市場的作用不可小覷
一年之計在於春，電視劇行業重量級人物們齊聚的2018年“北京電視節目交易會（春季）”（簡稱“春推會”）已經悄然落幕。雖然交易會已經不是買賣雙方達成交易的主要場所，但是一年一度的春推會作為電視劇行業政策的風向標，對於我們考察目前的電視劇市場，預測未來的熒屏內容趨勢，有著重要的啟示。尤其是當我們將近幾年市場上此起彼伏的熱潮和退場連結起來，能夠看到行業指導在市場導向中的作用。
在本次春推會上，總局電視劇司前司長、中廣聯合會副會長李京盛說道：“現代題材創作將會成為新時代中國電視劇創作的主流題材。”與此呼應的是，我們可以看到一批現實題材的頭部作品將在未來一段時間內陸續上映。其實，我們可以做個粗淺的回顧，每一年都有幾部優秀的現實題材電視劇令人印象深刻，比如去年的《人民的名義》、《我的前半生》、《雞毛飛上天》等等。且不說藝術手法上是否有創新，但至少都能在觀眾中引起許多關於現實生活和人生體悟的探討。
但與此同時，不能否認的是，大多數所謂現實題材電視劇仍然是由爛俗橋段和無腦台詞堆砌而成、粗製濫造。比如電視劇《談判官》就被批為“偽現實”劇，打著“現實題材”和“行業劇”的外衣，但內容嚴重脫離現實，甚至利用五光十色的商品符號傳播消費主義價值觀。尤其是如今“偶像帶劇”的不良風氣下，對於未成年人、青少年粉絲和觀眾群體的消極影響更加明顯。
並非說現實題材一定要“依樣畫葫蘆”地複製現實，但是製作方一定需要通過作品反映時代的命題，符合觀眾的精神需求。特別是製作方需要明白，我們的觀眾不是只有陷入青春期浪漫幻想的青少年，還有三十而立的成年觀眾，還有四五十的中年群體等等。不同年齡階段和社會屬性的觀眾都需要在作品中找到精神價值，不能因為偶像劇製作成本低、周期短，就放棄對多樣化現實題材的探索。
與此相對的則是古裝劇、玄幻劇的冷卻。尤其是近幾年聲勢浩大的玄幻古裝劇在“一劇兩星”、“限古令”等一系列政策的影響下，製作方已經明顯地開始降低對該類劇目的興趣。在政策之外，該類劇目在品質和審美上的不負責，引發眾怒，涉及多位小花小生，觀眾已經明顯產生了厭惡情緒和審美疲勞。其實開發網文/小說大IP起初是被觀眾所歡迎的，不少原著迷都抱著激動的心情，期待自己喜歡的IP被搬上大螢幕，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一種對網絡通俗文學作品的認可。
但令人失望的是，絕大多數製作方忽視了對人物角色塑造的層次化和豐富化，以及架空小說中所反映出的人性共同點。大IP的價值不僅僅只在於錯綜複雜的人物關係和招式技能，因此觀眾也不會買账。不少製作方利用“架空”和“玄幻”作為擋箭牌，來逃避文化作品的社會責任，利用一些花招來吸引缺乏判斷力的年輕觀眾，加上一些明星藝人掙快錢的心理，造成了過去兩年“魔幻現實”的電視螢幕。同樣令人抱憾的，還有那一批大女主戲，脫離歷史環境，缺乏作品的深刻性，能夠做到對女性這個社會角色嚴肅討論的幾乎沒有，反而大多數都遵循同一個套路，幾輪下來，這股熱潮早已偃旗息鼓。
也許與玄幻古裝劇的降溫有關，似乎是為了填補古裝劇的市場空白，經典武俠劇的翻拍熱潮卷土重來。經典武俠劇政策風險小，前期劇本開發成本低，作品自帶熱度，因此成為不少製作公司的目標。雖然每年都能聽到經典翻拍的聲音，但是從本屆春推會的情況來看，《絕代雙驕》、《萍蹤俠影》、《新倚天屠龍記》、《神雕俠侶》、《碧血劍》、《七劍下天山》、《連城訣》、《新六指琴魔》等作品翻拍應接不暇，十多年前由張紀中創造的“武俠熱”仿佛又要再現江湖。
如今看來，張紀中的作品在製作精良程度、藝術風格的創新以及經典的解讀上，都達到了一定的高度，至少在其之後的翻拍都反響平平。而僅僅舉一例來說，曾舜曦、周海媚主演的《新倚天屠龍記》因為路拍劇照的流出，演員與角色的契合度之低令不少觀眾大呼失望。不知道從何時開始，經典翻拍已經成為這個行業最簡單的事情之一，好像不用考慮演員的契合度，也不用考慮劇本再創作的尺度和審美高度，趕鴨子上架總歸有明星粉絲買單。且不說什麽電視劇的原創能力，對經典作品的再利用也無可厚非，但是至少需要保證原著的高度，並且讓我們看到屬於這個時代的經典演繹，如果連這個也沒有作為創作的目標，那一部又一部又臭又長的電視劇打水漂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或許，下一屆的“春推會”又會對武俠翻拍做出限制。這是市場的選擇，也能由此看到一個成熟的行業指導體系所能起到的作用。
流量明星雖然搶手
但觀眾更渴望“中年演技派”
今年“春推會”參展劇目達到一千多部，數量眾多。不過，明星嘉賓來得不多，熱鬧程度遠不如翻翻公司琳琅滿目的電視劇名單。
誰是2018年度國產劇最受青睞的明星？看看春推會五花八門的宣傳冊，熟悉的名字一個個跳了出來。楊冪、陳偉霆、趙麗穎等當紅明星的名字一次次出現在各個劇的擬邀名單上。猜猜看誰的名字出現頻率最高？出生於1992年的迪麗熱巴！《天妃》《珠翠密碼》《金星撞火星》等五六部不同類型的電視劇都標出請迪麗熱巴主演，從陳偉霆、王凱到馬可、胡一天、竇驍，男主演名字不斷換著花樣與迪麗熱巴排列組合，她儼然成了新一代“小生收割機”。雖然許多劇還只是“擬請”，並不能作數，甚至開拍也是未知數，但從中可以看出流量明星的熱度、投資方的喜好。
從今年春推會的演員表情況來看，人氣高的流量明星的重複現象依舊突出。每一個角兒都像施了分身術，出現在多部劇海報上。前兩年演出過爆款劇的明星，還是業界競相追逐的香餑餑。但其中的泡沫也很明顯，有的劇一眼就能看出問題，比如《新上錯花轎》寫的主演是趙麗穎和陳偉霆，海報上的人像卻是其他女演員。面對這種“堆積明星”的現象，多數人已經見怪不怪，畢竟往屆“春推會”上說得花好桃好的劇，沒了下文、斷了音訊是常有的事。
然而，“堆積明星”“流量先行”已經不像過去那樣靈驗了。從近期電視劇播出後的實際情況來看，觀劇市場已經冷靜理性了很多。“流量明星”與“爆款劇”之間無法畫等號。前幾年一度“雷劇當道、收視長虹”，但現在觀眾已經不買账了。那些單純依賴流量明星、話題炒作，卻本身粗製濫造的電視劇刺激不了收視率。流量小生花旦一朝成名以後，要是一味為所欲為地霸佔資源、胡亂接戲賺快錢，那無疑是殺雞取卵的短視。
春推會上吸引人眼球的還有“下凡”來接地氣的電影咖。但大牌明星演電視劇，也需要謹慎選戲，否則反而壞了名聲。總局嚴格控制古裝劇的比例，一些以大牌明星回歸小熒屏為亮點的古裝劇，如何順利播出都打了個問號。事實上，有幾部備受矚目的熱門古裝劇至今還壓在倉柯瑞，比如周迅主演的《如懿傳》，范冰冰主演的《贏天下》（目前更名為《巴清傳》）。這兩部同屬古裝宮廷大女主的電視劇，早已被熱炒了一次又一次，如今等得黃白花椰菜都快涼了還未播放。而從2018年春推會上來看，“電影咖”明星湯唯主演的《大明皇妃·孫若微傳》、章子怡主演的《帝王業》，分明又是類似的標準國產古裝大女主劇，叫人不禁捏把汗。
電視劇的觀眾多半為女性，“大女主劇”格外受到歡迎，也出現了好幾部現象級的熱播劇。然而國產劇裡的所謂大女主容易陷入瑪麗蘇的巨坑。今年春推會上，剛剛因《和平飯店》而獲好評的女演員陳數談到歐美劇、日韓劇中富有魅力的女性角色，指出“當代審美下，女性應該呈現的是那些更成熟的東西”。這不禁叫人想起前不久網友構思的假想劇《淑女的品格》，從某種程度上反映了觀眾的真實渴望。
在經歷了一窩蜂拍古裝仙俠或抗日神劇的熱潮後，今年號召國產電視劇要推進現實主義題材。2018年恰逢改革開放40周年，可以預見的是螢幕上會出現一批正劇，老牌資深演員的魅力將會重新獲得審視。本屆春推會上亮眼的就有王志文、趙立新、俞飛鴻主演的《紀委書記》，以及吳秀波參演的《欲望之城》等，相信今年也會是中年演技派明星大漲人氣的一年。
本版作者：豆包（文化產業研究者） 指間沙（專欄作家） 何殊我（娛樂評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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