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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交產品,“自我”難尋

文 | 闌夕

在宣布Google+的關停通知之後,Google的又一次社交試水,倒在了無人問津的現實面前,適逢身為行業霸主的Facebook身陷囹圄的一年,儘管用戶反對情緒高漲,但是網絡效應的規律仍然使得用戶放棄和遷徙自己的關係鏈幾乎成為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Google倒是不曾諱言它的這次社交嘗試是多麽的一敗塗地——其體驗部門負責人Ben Smith承認,「90%的Google+用戶每次訪問時間連5秒鐘都不到」——和Google Reader的「意外去世」相仿,產品上的優雅和好評並未換來同等級別的市場,這是Google及其擁躉通常難以接受的事情。

Google+被稱作是「典型的Google產品」,即工程師氣質極其突出,理性、克制、崇尚效率——包括引導用戶按照群組分享內容,而不是對所有好友開放隱私——這些都是Facebook的反面,照例來說確實足以構成差異化競爭的特點,然而事實證明,用戶或許需要新的替代方案,但是並非只要是新的,就能夠實現替代。

知易行難,從來都是如此。

在中國,微信——乃至騰訊——遭到的最有效進攻,來自今日頭條和抖音的錯位競爭,後者沒有選擇直接動搖社交關係、而是通過內容擠佔用戶的時間資源,已經連續兩個季度造成了通訊類應用的負增長。

微信的應對本身就可以評估這種衝擊帶來的影響,在最新版本的產品改動裡,無論是把點讚功能和「看一看」的強行捆綁,還是把創造小影片的通知提權到了用戶頭像上面,都是旗幟鮮明的在用對手的方式接招,「以不變應萬變」的從容不再。

或許正是吻合了「超越微信的不會是另一個微信」這句箴言,原本馳騁於陌生人社交賽道的陌陌,更是直接轉型成為了一家準移動直播公司,與認識朋友的主張漸行漸遠。

至於最刻薄的評論,莫過於「連支付寶都放棄做社交了」,當素以屢敗屢戰著稱的巨頭都開始迂回起來,只能說明社交產品的壁壘太強,若是缺乏撬動地球的支點,它的沉沒成本將是不可承受之重。

Facebook和微信的成功,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立足於產品矩陣的完整結構,前者是WhatsApp/Facebook Messenger+Facebook/Instagram,後者是通訊錄+公眾號+朋友圈,簡而言之,就是社交與內容一體化的生態池,用戶的人際關係和資訊傳播都在這個池裡完成,自給自足,彈性豐富。

而在Google+的徹底失敗和今日頭條的勝負未定之間,差別在於是從底層發起挑戰,還是在上遊構建水源,事實證明,說服用戶切換並重建社交關係,這已不具備可行性,且越是往後越不可能,但是為用戶提供新的內容消費管道,把用戶拉進來細火慢燉的運營,這是可以做到並取得成效的。

所以,在過去的一年裡,內容以及興趣社交的領域突然多了一批新的玩家,它們的切入角度皆以重構社交媒體的目的出發,試圖自上而下的為用戶圈出一塊自留地,這是很有意思的行業現象。

比如其中的異類,「Ta在」。

據說「Ta在」的創始人對BBS時代頗為眷戀,認為那種產品架構才意味著平等主義,而以關注為代表的內容分發體系則易導致資源分布的不均,頭部內容過於享受馬太效應的紅利,最終在社交和媒體的勾兌上,壓低了前者的需要,放大了後者的屬性。

以新浪微博為例,在整個2018年,不足5萬人的大V所生產的內容,貢獻了微博全站鋼彈54%的閱讀量,利好與利空無疑同時存在,對於大多數的普通用戶而言,「透明化」的體驗相當突出,他們是內容消費的角色,但並不具備內容生產的回報。

所以「Ta在」索性去掉了關注按鈕,每個用戶都以素人身份登錄,經由算法黏合內容和人,只要持續的使用、生產和互動,用戶就能發現氣味相投的同類。

這看上去有些類似新聞客戶端式的調教系統,引導用戶訓練機器,只要予以足夠量級的時長和行為,產品就能日臻讀懂用戶的偏好,進而為其定製興趣圖譜。只是這種模式的弊端,在於所謂「資訊繭房」的存在,算法取悅用戶的理想終點,是完全排除掉用戶討厭的內容推送,就像偏食的害處那樣,偏見和立場——而不是豐富和客觀——組成了用戶的世界觀。

而「Ta在」的算法體系,則是推翻現行邏輯的產物。

「資訊繭房」之所以產生,是因為主流算法都是以標簽為基石,顆粒度極粗,也限制了人的多樣性,貼標簽的過程,其實也是一個刻板印象逐漸形成的過程,點擊一次沙雕影片,接下來就會給你推送十個沙雕影片,這樣的算法當然粗暴不堪。

被「Ta在」稱作是理解式算法的技術,是沒有標簽系統的,它更像是Google的Page Rank的實踐,以拓撲結構來判斷內容價值,如果再加上人的維度,就變成了群體智慧對抗協同過濾的場面,「Ta在」在分析一名用戶時,會計算那些和這名用戶特徵相近的一群用戶,把後者的判斷作為前者的需求,持續供給。

Page Rank是Google史上最為重要的搜索專利之一,其原理非常質樸,那就是假定一張網頁的權重取決於有多少其他網頁鏈接(推薦)它,如同投票計數那樣,越是受歡迎的網頁,就越是能夠在搜索引擎的結果裡排名靠前,這是互聯網行業最早的群體智慧應用案例。

比Page Rank更加複雜的,是人作為動態變量的加入,它遠比一張網頁要複雜和厚重,也無法被簡單的進行固化處理。在拒用標簽的前提下,「Ta在」的算法側重於人工智能的認知能力,承認抽象和模糊的必要性,讓算法在內容和用戶之間不斷的尋找最大公約數。

毋庸置疑,人工智能的技術紅利是豐沛的,但是人工智能距離理解真正的人類,還有很遙遠的路途。就像機器早已可以在計算能力上超越所有自然生物,卻迄今為止都在識別一只動物是不是貓這件事情上舉步維艱,而在和人性關係最為密切的社交行業,敬畏每一個人——而不是把他們扁平化,壓成如紙般薄的便簽條——或許才是值得推崇的技術路線。

不知為何,「Ta在」總是讓我想起一個古老的有趣發明,那是一個連拿破侖和富蘭克林都騙過去了的有據可查的最早一款「人工智能」,奧地利的發明家——或者說魔術師——沃爾夫岡·馮·肯佩倫為了取悅皇室而上貢了一台能夠和人類下棋博弈的仿真傀儡,因為傀儡造型是東方的巫師裝飾,所以被稱作是土耳其行棋傀儡。

在一系列的巡回表演中,土耳其行棋傀儡擊敗了很多國際象棋的高手,哪怕是很多懷疑者,也都把目光放在了是否有場外因素來控制這個傀儡下棋方面,甚至會採用放置磁鐵等手段來對其進行干擾,然而始終一無所獲。

沒有人猜到那個最簡單和直接的答案:在這個楓木箱子裡,其實藏了一個有著高超棋藝的活人,就是由他來控制傀儡下棋的。

如此來說,人工智能的最高境界,或者說社交產品的理想形態,就是在每個人的智能手機裡,真的安置一個能夠讀懂主人內心的人吧,在心理學裡,它的名字,叫作「自我」。在「Ta在」創始人看來,「Ta在」的Ta更像是精神世界的我,「Ta在」就是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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