擬38億元買981個微信公眾號 瀚葉股份38億並購疑雲：重組前標的“突擊增肥”
吳俊捷
“981個微信公眾號，估值38億元”。浙江瀚葉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瀚葉股份”，600226.SH）主導的這場重組大戲可謂是賺足了眼球。
瀚葉股份主營農藥、獸藥。日前，該公司公告稱，擬以38億元全資收購擁有981個微信公眾號、2.46億粉絲的移動互聯網廣告公司——深圳量子雲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量子雲”）。隨即，該交易的合理性、標的資產盈利模式、經營風險等引起了外界諸多質疑。
《中國經營報》記者調查獲悉，近兩年微信粉絲經濟景氣度持續下行，但量子雲卻實現了規模、業績的快速擴張。在2016年8月，量子雲旗下僅155個微信公眾账號合計1.5億粉絲。但僅半年多時間，量子雲旗下微信公眾號猛漲至981個，粉絲數量合計2.46億。
逆勢擴張的量子雲
“量子雲於2017年2月入駐之際，隻承租了705室。差不多半年之後因業務規模擴張，他們擴租了706室。2017年12月，量子雲又增租了701室、703A室。”量子雲總部所在地深圳市南山區航天衛星大廈工作人員向本報記者坦言，“他們的規模擴張速度在我們辦公大樓算是快的。”
不過，本報記者在量子雲位於深圳的另一個辦公地址——南山區東方科技大廈走訪發現，下午四時，55平方米八個辦公卡位的辦公室並無人在內。鄰近公司及辦公大樓招商處均向本報記者介紹，日常辦公室偶爾會有一名財務人員在內，其他時段多空置。
本報記者了解到，量子雲及其子公司目前並不持有自有房產，採用在深圳、武漢、北京三地租賃辦公場所從事業務運營，其業務主體在深圳。航天衛星大廈七層六間工作室中的四間均為量子雲承租，承租面積為2000平方米左右。按148元/平方米租金做粗略推算，量子雲在航天衛星大廈的月租金達30萬元左右。
“微信公眾號月收入能達到30萬就已很不容易了。尤其是這兩年，粉絲引流、商業變現的難度與日俱增。”深圳某垂直網站楊姓負責人感慨道，“能融到錢和賺到錢的都是‘頂部’的個別微信公號。”若照此來看，被瀚葉股份“相中”並以逾28倍的增值率收購的量子雲應是位列行業“頂部”。
據重組報告書顯示，成立於2014年2月的量子雲主營業務為移動互聯網推廣業務和騰訊社交廣告業務。其2016年、2017年的營業收入分別為1.32億元、2.35億元，對應的淨利潤分別為0.87億元、1.53億元。
浩澤資本合夥人赫信向本報記者直言，“能保持億元的淨利潤水準，60%多的淨利潤率這樣穩定且強勢的業績水準的標的的確是比較少見。尤其是自2017年以來，微信公號的運營風險與變現難度提高，估值持續下壓。”這種高估值、強勢業績也引起了上交所的問詢。
“我們對自身的盈利能力、發展前景是有信心的。”量子雲董事長助理向本報記者表示。
作為量子雲掌舵人的紀衛寧在業內小有名氣。其早前先後就職於華為、敏力科技，從事軟體等技術研發工作。後於2000年開啟持續創業征程，先後創辦了廣州市博匯數位科技有限公司、廣州愛美互動網絡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愛美互動”，835113.OC）。
“紀衛寧之前創辦愛美網（愛美互動旗下垂直女性網站和電商導購網站）積累的人才、運營、管理等經驗或多或少是有助於其轉戰量子雲的。”曾與愛美互動有過業務交集的鄭姓人士直言，量子雲可以說是紀衛寧從PC互聯網創業轉至移動互聯網創業的自然過渡，不能算作跨界。
“不同於其他微信公號利用內容獲取流量，量子雲2014年搶先利用H5賀卡、音樂相冊、大頭貼微信公號來吸粉，多少還是搶佔了流量紅利。”另有熟悉量子雲的不願具名人士介紹道。本報記者也注意到，這種“特色”時至今日仍有跡可循。據重組報告書中披露的86個粉絲數量過百萬的微信公號中有60%左右為音樂相冊。
上述不願具名業內人士續稱，“到2016年前後，H5賀卡、音樂相冊這類微信公號就幾無技術準入門檻了，盈利能力普遍下滑。”
不過，量子雲似乎具備逆勢“起舞”的能力。在2016年8月，量子雲旗下僅155個微信公眾账號合計1.5億粉絲。量子雲目前旗下匯集981個微信公眾號，粉絲數量合計2.46億。
創始人蹊蹺退出
業內對於紀衛寧的連續創業並不以為奇，但量子雲初創者李炯的退出時間節點卻引起了外部注意。
據悉，李炯於2016年8月以2.55億元的交易對價將所持量子雲85%股權轉予漿果晨曦。而彼時，量子雲整體估值為3億元。至2018年4月13日，李炯以20億元估值，將其持有的量子雲所剩的15%股權以3億元的交易對價轉讓予漿果晨曦聯合創始人紀衛寧。此次交易發生於重組交易預案發布前半個月，此時量子雲估值已放大至38億元。
“發展勢頭穩中向好的量子雲，李炯情願平價轉讓套現離場匪夷所思。”瀚葉股份股票持有者林曉直言。李炯在上市公司停牌籌劃資產重組期間轉讓量子雲股權是否與量子雲未來業績的不確定性具有關聯，也引起了上交所的關注。對此，量子雲回應稱，“李炯出於自身風險收益及職業發展的考慮，自願放棄參與本次重組。”截至發稿，本報記者未能聯繫到李炯了解具體緣由。
但量子雲對於自身未來的業績顯然是有信心的。據重組報告書顯示，其承諾2018年至2022年的預測淨利潤數分別為2.66億元、4.13億元、5.19億元、6億元、6.59億元。
作為依托“微信生態圈”的量子雲，其資產合規運營風險及政策風險直接影響業績。但移動互聯網業內人士介紹稱，量子雲業績來自這方面的風險或許並沒有外部預想的大。
“微信公號只要不觸犯政策、色情、誘導分享三條‘紅線’，封號的可能性就不大。以紀衛寧十餘年的互聯網創業經驗來看，對類似風險的理解及把控應該不錯。”移動互聯網業內人士齊越向本報記者直言，“標的資產的業績真實性更值得關注。”
有機構人士介紹，流量乃關涉微信公號融資、變現等業績核心指標。這一方面直接驅動部分微信運營者追求粉絲數量、文章閱讀量、點讚量、評論數、分享量等指標的提升；另一方面，微信內容的工業化生產模式悄然興起。上述楊姓人士直言，“這背後直接衍生出上至內容生產下至運營推廣再到終端商業變現的價值逾三四百億元的全產業鏈。”
以業內認為能集中體現微信公號核心競爭力的內容為例，從事微信內容生產七年的李妍（化名）向本報記者介紹稱，微信原創內容大多由客戶指定主題專業寫手來操作，價格是偽原創三倍左右；偽原創內容交由人工或者軟體選擇兩三篇相關主題的內容進行雜糅。
“我們通常選取無版權的內容，通過調整語序等來雜糅加工或用專業的軟體按時‘抓取’網上原創作者的稿件進行內容一次製造再適度改良。生產環節完成之後，我們會將內容批量分發至寶媽、微商、資源群、行銷號朋友圈等與公司有長期合作的管道資源商，完成漲粉及行銷推廣。”李妍續稱，“類似量子雲旗下頭部微信公眾账號卡娃微卡、天天炫拍等這類情感、生活、時尚、親子等內容淺顯、原創難度較小，生產及推廣起來難度不大。”
成熟的全產業鏈模式正是引發業內對量子雲盈利能力注意的重要背景。據重組報告書顯示，量子雲2016年、2017年編輯部門人數僅分別為16人、50人，運營近千個公眾账號。僅“卡娃微卡”“天天炫拍”兩個主要公號每日分別平均發布包含原創文章在內的8篇文章。“每人平均每日運營20個公眾账號，難度太大了。如果內容以原創居多，更是難以想象。”齊越稱。
“量子雲盈利能力的真實性也是我們關注的重點。公司高管團隊每周都前往量子雲一次，並有委託券商機構去認真核查量子雲微信公號數量增長、粉絲數量、閱讀量等擴大的依據。”瀚葉股份向本報記者表示，“但這種衡量標準並不完全適應於我們所推進的並購。我們的付費方式是，微信公號閱讀量一旦到達指定數量，廣告客戶就需付對應的費用。”
量子雲及瀚葉股份均向本報記者明確表示，將力促並購達成。“38億元的收購價並不高。我們主要是看中了量子雲的盈利能力，後續我們也會尋求投資者的理解和支持。”瀚葉股份稱，若回復完上交所問詢仍不能令交易獲批，公司或會下調估值，但其始終未提及會放棄對量子雲的收購。
協同之術
“跨界”對於瀚葉股份來說並非首次。瀚葉股份前身是浙江升華拜克生物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升華拜克”），主營生物農藥、獸藥、飼料添加劑產品及鋯系列產品的生產和銷售。由於受化學原料和化學製品製造業產能過剩、環保、政策導向等因素影響，瀚葉股份於2015年啟動對炎龍科技的並購，順勢鎖定網絡遊戲等泛娛樂文化業務為公司重點戰略發展方向。
近兩年時間內，瀚葉股份先後通過設立或收購數舟大數據、拜克影視和維鑫文化等控股子公司，在遊戲外，新增影視、綜藝、大數據等娛樂文化系列業務板塊。
在娛樂文化業務的具體操作方式上，瀚葉股份人士介紹稱，公司採用以“IP”為核心，通過多領域、多途徑的相互滲透與交融，實現向其他形態娛樂文化產品領域的延伸，形成交叉、促進、開放的娛樂文化生態系統。
此次收購量子雲，瀚葉股份將新增移動互聯網廣告業務。以量子雲旗下粉絲數量最多的卡娃微卡為例，主要採用推送針對女性用戶的內容來引流，並在微信內文植入護膚、居家清潔等廣告或在微信公號上設的有品商城售賣女性用品兩種方式來變現，女性標簽顯著。量子雲也明確指出，旗下微信公眾账號女性粉絲佔比近70%。
面對群體特徵顯著的粉絲群體，如何與既定的遊戲、影視、綜藝、大數據等娛樂文化業務實現協同？“公司並非將量子雲2.46億用戶直接與遊戲等業務直接打通，但是我們會持續推進用戶群體的轉換、變現，這需要過程。”瀚葉股份人士直言，新業務與以往業務的協同直接關係並購成敗。
但數位微信公號業內人士均向本報記者表示，維持微信原有用戶群體已屬難事，要實現用戶結構的改變屬於難上加難。瀚葉股份人士並未否認整合協同的難度，“這需要過程，我們也有思考。”
不過，瀚葉股份此前涉足娛樂產業的首宗並購炎龍科技已實現2017年度淨利潤為1.66億元，完成預測盈利的101.08%。但其他業務板塊目前並未體現業績。瀚葉股份稱，來自影視、綜藝、大數據等業務的盈利能力將於2018年逐步釋放。
但赫信向本報記者直言，“相比於網遊動輒60%左右的高毛利且該細分領域增長前景樂觀而言，微信公號等娛樂產業的其他業務板塊‘吸金’能力並不具有想象太空。”
責任編輯：關海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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