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棱鏡 | 香港IPO悖論:募資額全球第一,回報率十年新低

作者|耿荷 發自香港

編輯|張慶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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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

2018年是個歷史“大年”。

這一年,正值改革開放40年周年。一個巨集大卻關係到社會民生的時代烙印,帶給我們眾多思考和前進動力;

這一年,巨集觀經濟和各個行業都在發生顯著變化,從金融行業去杠杆到資本市場大波動,從地產調控深水區到消費領域新格局,我們各個生活側面也在隨之調整;

這 一年,互聯網創業公司上演了一場集體IPO盛宴。這股新生力量正在成熟,改變著中國商業的生產力方式和生產關係結構;

臨近歲末,同時處於這個資訊泛濫但優質資訊稀缺的時代,《棱鏡》希望從金融業、資本市場,以及地產、消費、娛樂等重點產業領域入手,複盤他們的這不平凡的一年。

我們希望,這一疊歷史底稿的作用不僅僅是總結過去,更重要的,是讓我們砥礪前行於未來。

是為“2018這一年”系列第四篇。

第一篇:棱鏡丨大牛股正集體隕落!108家5年5倍股 1/3今年被腰斬

第二篇:棱鏡丨超150家上市公司大股東滿倉質押 紓困見成效暗雷仍待破

第三篇:棱鏡丨互金風光褪去:5000多家平台爆雷,上市股價最高跌七成

2018年,香港交易所(下稱“港交所”)鑼鼓喧天。

7月9日,小米集團(HK1810)上市當天,港交所出現一面全新大鑼,直徑1.8米,連同支架鋼彈3米。

港交所金融博物館改造完畢時,原計劃啟用這面大鑼,但按照港交所解釋,當時“沒來得及”。適逢同股不同權改革第一股小米上市,港交所決定讓雷軍第一個擂響。

三天之後,港交所出現一個刷新所有人想象力的場面:4面鑼一字排開,8家上市公司一把手,兩兩一鑼,在倒計時最後一刻,一起振臂敲鑼。

如是盛景浮現,關鍵因素之一是港交所2018年完成上市架構改革,同股不同權的公司終獲放行。

曾經與香港擦肩而過的阿里巴巴等大公司,再無赴港上市的制度障礙。與此同時,對於尚未盈利的生物科技公司,港交所有條件地擁抱它們。

上市公司如潮湧來,這使得香港重奪2018年全球交易所IPO融資額冠軍。截至12月18日,共有209家公司在港IPO,集資總額逾2800億港元。

看似歌舞升平,但香港的IPO生意卻是旺丁不旺財。

在全球股市整體氛圍低迷的背景之下,2018年香港的IPO公司集體面臨估值縮水上市、上市後股價破發等一系列問題。

展望2019年,不確定性的迷霧遠未消散。

圖說:2018年香港IPO盛景之一,8家上市公司一起敲鑼上市。

錯過阿里,趕上美團小米

同股不同權架構公司赴港上市的政策落地,系2018年香港IPO市場的顛覆性改革措施。

年初,香港特首林鄭月娥會見阿里巴巴董事長馬雲時,公開邀請阿里巴巴考慮轉赴香港上市。

馬雲不失禮貌地回答:“我已經收到訊息,將認真考慮集團到香港上市的可能性。”

4年之前,阿里巴巴因香港未能采納同股不同權制度,“揮淚”赴美IPO。

在林鄭月娥向馬雲發出邀請之時,同股不同權改革落地箭在弦上。三個多月後的4月24日,港交所正式發布《新興及創新產業公司上市制度》谘詢總結,意味著香港市場討論了4年之久的上市制度改革,塵埃落定。

這是20多年來,香港金融體制最重要的一項改革。

7月9日,港交所同股不同權第一股小米集團,正式駕到。但其上市過程,一如這個新制度的誕生過程,一波三折。

估值是其核心問題。

2017年,躊躇滿志的小米,曾經期待1000億美元的IPO估值。最終,香港市場給出的價格是500億美元,腰斬一半。

代西是某投行資本市場部的負責人,他目睹了小米從啟動上市,到經過各方博弈,直至最後成功敲鍾的全過程。

“從年初,一些老股東開始出售小米舊股,據悉估值850億,不少投資者因搶不到貨而倍感遺憾。後來,市場行情逐漸轉差,小米的估值不斷縮水,到最後一刻僅得到一個折中的估值水準。”代西告訴《棱鏡》,小米的上市過程,就像今年香港IPO市場走勢一般高開低走。

7月9日,雷軍敲響了那面首次亮相的大鑼,小米正式登陸港交所,各方長舒一口氣。

對於小米以這麽“便宜”的價格在香港上市,雷軍或許有些不滿。在當初就小米是否應該上市時,他說自己投的是反對票。

“欲望是個無底洞,當見好就收。”在香港某投行工作的Alex對《棱鏡》說道,“他有什麽好不滿的,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獲授99億港元的股票獎金。而且,投資人都著急退出,不上市能行嗎?”

小米上市後的1個多月,同股不同權第二股美團點評到來。在王興帶領下的一眾管理層,中規中矩地完成了上市儀式。

香港同股不同權落地的第一個年頭,小米和美團兩家源於內地的新經濟獨角獸成功登陸港交所,讓香港有望成為“孕育創意公司世界級搖籃”。

募資額冠絕全球交易所

2018年,港交所重奪全球交易所IPO集資額冠軍,超過紐交所、東京證券交易所和納斯達克。

根據德勤統計,按照融資規模來看,2018年全球集資額前五名的公司,分別為軟銀公司(1652億港元)、中國鐵塔(588億港元)、小米集團(426億港元)、西門子醫療(390億港元)以及美團點評(331億港元)。

上述5家公司,港交所獨攬三家——中國鐵塔、小米以及美團。2018年全年,港交所IPO的集資額2866億港元,位居全球交易所之首。

德勤表示,這三家巨無霸公司,貢獻了全年香港IPO集資額的70%以上。另外的30%的集資額被206家公司瓜分。

以2018年全年計,共有209家公司在香港上市,同樣刷新港交所的數量記錄。例如海底撈火鍋、平安好醫生、華興資本等,都是耳熟能詳的知名公司。

此外,得益於香港的上市制度改革,未盈利的生物科技公司在香港上市成為可能。2018年全年,4家生物科技公司登陸港交所,分別是歌禮製藥、百濟神州、華領醫藥以及信達生物。

這麽多公司選擇在今年上市,絕非偶然。

高盛亞洲(除日本)股票資本市場聯席主管王亞軍對《棱鏡》分析稱:“驅動IPO數量增長的,不是股市大盤的情況,而是行業發展到一定階段,恰逢實體經濟下行,企業產生更強的上市融資需求。”

企業要在經濟低迷中,抓住香港融資平台這個浮板;投資人要在行業的潮水褪去之前,盡快套現離場。這些訴求,造就2018年香港IPO市場的繁華,也讓這裡的金融從業者歡騰、監管者忙碌。

有消息人士向《棱鏡》透露,按照慣例,香港證監會每周只有星期四一天召開面向IPO申請的聆訊會議,“在今年IPO數量創記錄的背景之下,香港證監會不僅要每周四開一天會,還要特意加開聆訊會議。”

王亞軍所在的高盛,應當是今年香港投行界的贏家之一。在中國鐵塔、小米以及美團三家巨無霸的IPO過程中,高盛均以保薦人身份出現。根據Dealogic排名,若以全球協調人、账簿管理人的融資規模計算,高盛均排在香港投行第一位。

投行之間,機遇與競爭並行不悖。

例如,號稱“安卓生態第一股”的萬咖壹聯在上市前夕,四家保薦人減為三家,原本出現在保薦人之列的花旗,最後時刻出局。

“中金(萬咖壹聯的另一家保薦人)和花旗水火不容,活都是中金乾的,但花旗還要說了算,而且花旗也忙,實際投入到案子中的精力不多。在這場投行之間相互碾壓的競爭中,花旗自然就出局了。”接近萬咖壹聯的人士向《棱鏡》透露,這件事也顯示了,諸如中金等中資投行在IPO中的話語權不斷提升,“畢竟這些內地公司後續在業務發展中,更多還要依靠中資金融機構。”

萬咖壹聯背後的保薦人之爭,只是投行激烈競爭的一個縮影。

“競爭背後贏家通吃,弱者還是多數,”代西告訴《棱鏡》,一線券商在今年IPO大潮中的確賺到錢了,但不少中小券商全年下來賺的吆喝比錢多,“為了能在年末的投行排名中靠前一點,大家還是得多接IPO的案子,但競爭激烈,報價走低,有可能承銷的費用無法覆蓋投入的人力成本。”

新股回報創十年新低

旺丁不旺財的,不只是賣方機構。

Tonny是一隻IPO基金的經理,他的2018年,主要在加班中度過。200多家公司IPO,買還是不買?他只能犧牲睡眠,換取決策時間。

“我研究了很多公司,但真正值得買的不多,買入後若想賺到錢,還需要賣得早一點。比如,平安好醫生IPO第一天,沒來得及賣,算下來等於虧掉了手續費。”Tonny說,今年上市的這些公司,能看得懂、估值合理的太少,“特別是生物科技公司,需要很強的專業知識才能看懂,我們實在是不敢碰。”

忙碌了一整年,Tonny負責的基金回報不虧不贏,“畢竟恆生指數在這一年中,從33223點全年高位跌去逾20%,我算是跑贏了大市。”

高盛亞洲(除日本)股票資本市場聯席主管王亞軍感慨,恆生指數這個跌幅已經堪比10年前全球金融危機,技術上已經進入熊市。

2018年的確是最近十年以來,港股IPO回報最差的一年。

融資額不少於1億美元的IPO公司,上市第一個月平均下跌6.2%。德勤的統計還顯示,今年主機板新股上市的首日回報也由去年的18%,降至今年的13%。

《棱鏡》統計今年三大募資王股價走勢發現,截至12月21日收市,小米股價由招股價每股16.8港元,跌至13.68港元,跌幅18.57%;美團由招股價每股72.65港元,跌至46.9港元,跌幅35%;只有中國鐵塔由招股價1.26港元,升近17%,報1.47港元。

再觀察那四隻生物醫藥公司可知,截至12月21日,三家公司較招股價錄得下跌,跌幅最大的是歌禮製藥,與上市首日相比股價大幅下跌60%;百濟神州跌幅27%;華領醫藥微跌1.2%。唯獨信達生物升46%,至20.95港元。

如是環境之下,與去年的新股估值相比,2018年的新股IPO估值嚴重縮水。

德勤統計數據顯示,2018年,僅有34%的IPO定價高於發售價的中間值,較2017年下跌8個百分點。

伴隨港股進一步下跌,到2018年第四季度,部分新經濟公司為了在年底前上市,主動調低估值水準。

同城藝龍即是一例,“原本計劃融資大幾億美元,但後來市況變差,加上攜程公布的三季度財報數據走低,同城藝龍最後只好選擇壓縮融資規模到小幾億美元,為的就是能在2018財年之內上市。”多位投行人士對《棱鏡》透露。

今年這些新經濟公司,估值被壓低,上市後破發的現象,均可看作是價值回歸,“特別是針對當下一二級市場估值倒掛的問題,一級市場投資人應當意識到,由他們拉高的估值,二級市場不會買账了。”上述投行人士表示。

展望對於2019年香港IPO走勢,王亞軍分析,募資額能否超越今年,取決於螞蟻金服、滴滴、跳動字節等大型獨角獸的上市傳聞能否如期兌現。

民營企業、新經濟公司的上市需求剛剛開始,現在在港交所交表排隊的IPO申請已有200多家,“但是明年到底能有多少能發出來,還是個未知數。”代西的態度是香港投行業的一個縮影——謹慎大於樂觀。

他說,在中美貿易博弈仍有變數、巨集觀經濟充滿挑戰、信貸政策收緊等背景之下,香港IPO市場將迎來充滿挑戰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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