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哭鬧著要休書，後來竟然一語成讖

王熙鳳哭鬧著要休書，後來竟然一語成讖

陳能雄/文

王熙鳳的判詞：“凡鳥偏從末世來，都知愛慕此生才。一從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判詞的第三句“一從二令三人木”採用拆字法，暗示王熙鳳的命運和結局。對於此句詩的解釋，歷來紅學研究者眾說紛紜，各有各的的看法，各有各的道理。我個人比較偏向於這種說法：王熙鳳嫁給賈璉後，賈璉對妻子的態度變化有三個階段，“一從”指妻強夫弱，賈璉剛開始有些懼內，對王熙鳳很順從；“二令”指賈璉對王熙鳳越來越不滿，開始對她發號施令；“三人木”即“三休”，指賈璉休掉王熙鳳，王熙鳳落了個眾叛親離的下場。

“人木”合在一起是“休”字，王熙鳳在賈府的結局最有可能是得到一紙休書，這個從判詞後兩句連在一起的意思也能看得出來。王熙鳳祖籍金陵，娘家王府是金陵四大家族之一，可能王熙鳳小時候在金陵老家生活過，比如《紅樓夢》 第四十九回中，王熙鳳的哥哥王仁與薛蝌、薛寶琴等人結伴上京，就是從金陵老家出發的。判詞第四句“哭向金陵事更哀”，講的是王熙鳳被休後，哭哭啼啼地回到金陵，她一生爭強好勝，以這種丟臉的方式回娘家，愈覺悲哀。賈璉對王熙鳳的態度由順從到使令，再到休棄，是有跡可循的。男人都喜歡溫柔賢惠的女子，不喜歡強勢蠻橫的女人，而王熙鳳就是霸王一樣的人物，在府中呼風喚雨，有時候她對賈璉講話的語氣就跟對待小孩子一樣。

王熙鳳有娘家王子騰以及賈母、王夫人等人做靠山，還有她是管家能手，賈璉很多地方都依賴於她，才會對她言聽計從。鳳姐是有名的醋缸醋甕，當初賈璉房中有四個陪房丫頭，死的死、去的去，或許就和王熙鳳有些乾系。而剩下一個忠心耿耿的平兒，王熙鳳也看得很緊，不隨意讓賈璉“沾一沾”。對此，賈璉忍氣吞聲，他恨自己犯上鳳姐這個夜叉星。後來，王熙鳳因過度操勞，不小心流產了，又添了下紅之症，身體狀況越來越糟糕。王熙鳳一時不能理事，把管家之權交了出去，她心中有些懊悔愧疚，脾氣略微收斂了些。

同時，賈璉不再像以前那樣聽妻子的話，很多事都不找她商量，就自己獨斷專行。他以求子嗣為名，瞞著家人，偷娶尤二姐。王熙鳳發現這個秘密後，一改常態，笑臉滿面地把尤二姐接進府中居住。正當賈璉為鳳姐變得賢惠感到欣慰之時，不幸的事接二連三地發生，先是尤二姐誤服了胡太醫的藥，致使一個成形的男胎流產，接著尤二姐吞金自殺。雖然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說明胡太醫亂開藥方是受王熙鳳的指使，但她確有算計尤二姐的心思。尤氏和賈蓉都知道王熙鳳巴不得早點把尤二姐弄走，好拔去她的眼中釘。

當賈璉為尤二姐的死深深自責，賈蓉手指大觀園的界牆，暗示尤二姐的死可能與王熙鳳有關。賈璉明白其意，跺腳說：“我忽略了，終究對出來，我替你報仇。”從這件事開始，賈璉與王熙鳳的感情已經出現了裂痕，他開始提防鳳姐，暗中搜集鳳姐害人的證據。賈璉對王熙鳳的態度逐漸轉向使令，並最終寫了休書拋棄她。

小說《紅樓夢》處處有伏筆，預示人物命運的資訊不止是判詞圖冊，還有許多地方都有草蛇灰線。有時候書中一句言語、一個細節都可以隱指人物將來的命運。把“一從二令三人木”這句話理解成王熙鳳最終被休的結局，從書中的一個情節也可以反映出來，那就是“酸鳳姐大鬧寧國府”。王熙鳳既想除掉尤二姐，又要博得一個賢惠的美名，就暗中唆使張華到衙門告狀，告賈璉“在國孝家孝之中，背旨瞞親，仗財倚勢，強逼退親，停妻再娶。”為的是借助官府的力量，把尤二姐判給張華，由張華到榮國府領回原妻。王熙鳳派人打點都察院花了很多銀子，她要讓賈珍等人為自己的錯誤埋單，就跑到寧國府大哭大鬧一場。

王熙鳳一見尤氏，就大罵道：“這會子告我們，連官場中都知道我利害，吃醋。如今指名提我，要休我。……如今咱們兩個一同去見官，分證明白，回來咱們公同請了合族中人，大家覿面說個明白，給我休書，我就走路！”張華的狀詞原是王熙鳳想出來的，王熙鳳卻反過來拿狀詞來罵尤氏。其中“背旨瞞親”這一條罪，講的是賈璉違背朝廷法令，瞞著親人背地裡娶二房。賈璉為啥要對賈府親人隱瞞此事呢？最根本的原因就是王熙鳳是個妒婦，不能容忍丈夫娶妾。所以，王熙鳳才會說自己醋壇子的名聲已經傳揚到了官場當中，這一切都是拜賈珍、尤氏所賜。

尤氏和賈蓉被罵得狗血淋頭，賈蓉已經跪在地上自扇耳光，王熙鳳尚未解氣，越鬧越凶，她滾到尤氏懷裡哭訴：“咱們隻過去見了老太太、太太和眾族人，大家公議了，我既不賢良，又不容男人買妾，隻給我一紙休書，我即刻就走。”古代婦女最怕被丈夫休掉，王熙鳳這次竟然兩次說要把賈家族人聚集在一起，評定自己是否犯了七出之罪，倘若大家都說自己有錯，就給自己一紙休書。雖然這只是王熙鳳訓人的辭令，並非她心中所願，但她萬萬沒想到有一天竟然會一語成讖，賈璉真的狠心把自己給休掉了。

賈母去世後，王熙鳳無所依傍，漸漸失勢，婆婆邢夫人又不待見兒媳婦，賈璉正式向鳳姐算總账。賈璉的做法，可能正如王熙鳳話中所說的那樣請族人評理，他請賈赦、賈政等長輩為自己主持公道，開賈家祠堂，當著族人的面列數王熙鳳的罪狀，再丟給她一紙休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