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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雪芹筆下的尤氏,賢良背後隱藏極深的“有事”之人

《紅樓夢》中尤氏很多人對她報以同情心,認為寧國府汙穢之地,身處其中不堪其苦。丈夫賈珍更是個紈絝無良子弟,偌大家業一朝敗盡,整日勾三搭四,盡顯無恥之尤。尤氏和賈珍夫妻情分並不深,所嫁非人,娘家又無人匡扶,孤身在“險地”。出於同情弱者,讀者很容易替尤氏腦補出非常多的可憐,仿佛尤氏是被侮辱被損害的。

脂硯齋在七十五回有一句評語說尤氏,更令很多讀者堅信認定尤氏是個好人,被脅迫而已。不過良善人未必都是好人,好人不見得都是可憐人,更未必都做好事。尤氏既然被曹雪芹送她三個字“原有病”,絕非可憐人,反倒是可恨之人,是“有事”之人!

【庚辰雙行夾批:按尤氏犯七出之條不過只是“過於從夫”四字,此世間婦人之常情耳。其心術慈厚寬順竟可出於阿鳳之上,特用之明犯七出之人從公一論,可知賈宅中暗犯七出之人亦不少。似明犯者猶 懾端。 其飾己非而揚人惡者,陰昧僻譎之流,實不能容於世者也。此為打草驚蛇法,實寫邢夫人也。】

脂批這段評語確實有維護尤氏之意。但卻不是稱頌,而是歎息。其中更揭露出尤氏“原有病”的根源所在。

首先,尤氏結局很慘,與王熙鳳一樣被休了。古代女人被休,下場都不好。王熙鳳“哭像金陵事更哀”。尤氏無兒無女,無依無靠,她的結局怎樣很難說。而她被休的根本原因是“過於從夫”,這本不在“七出”範疇。卻點出尤氏“有病”。

(王熙鳳罵)自古說:“妻賢夫禍少,表壯不如裡壯。”你但凡是個好的,他們怎敢鬧出這些事來!你又沒才乾,又沒口齒,鋸了嘴子的葫蘆,就只會一味瞎小心圖賢良的名兒。總是他們也不怕你,也不聽你。

王熙鳳可謂將尤氏的“病”罵出了大半。尤氏作為賈珍的妻子,就想著明哲保身,任由丈夫兒子無法無天胡鬧,起不到規勸之責,這並不是賢,而是沒有“婦德”。夫妻本是同林鳥,尤氏若有本事讓賈珍走正路,寧國府何至於那般連“貓兒、狗兒都不乾淨”?不要動輒說一個女人如何弱勢,尤氏出身低不假。但不是所有出身低的女人都要對丈夫言聽計從。紅拂、梁紅玉哪個不是低賤出身?同樣對丈夫大有裨益。襲人身份遠比尤氏低,她一味苦勸賈寶玉,對賈寶玉是有正面影響的。與襲人的賢相比,尤氏算什麽“賢妻”!

其次,尤氏“心術慈厚寬順竟可出於阿鳳之上”不假。可比王熙鳳寬厚的結果是小丫頭炒豆兒在李紈房中都沒規矩。可知在寧國府是什麽樣子。尤氏任由家裡面奴才野蠻生長,不管不顧,誰想怎樣都行,這算什麽“心術慈厚寬順”,明明是做甩手掌櫃的。《大宅門》中白景琦那個滾蛋兒子的大奶奶不就是這樣的人?“這事可不賴我”,何嘗不是尤氏口頭禪?

尤氏不壞。但這樣的尤氏會認為她可憐做的對麽?不會!規矩是行為規範,沒有規矩,是敗家的根源。尤氏是寧國府掌握規矩之人,缺任由寧國府亂成一團。尤氏在其位不謀其政,曹雪芹批評她“原有病”不為過。

最後,尤氏並不是被賈珍損害的人。相反,賈珍除了男女之事上,日常對尤氏非常不錯。通過秦可卿生病,賈敬生日,過年安排,賈敬去世,中秋節一系列賈珍與尤氏的交流。夫妻二人相處和諧,絲毫沒有賈赦對邢夫人那種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的樣子。尤氏也不像邢夫人般活的謹慎小心。這表明尤氏用她的方式獲得了賈珍的認可。甚至某種程度上成了賈珍的“幫凶”!

秦可卿死的“突然”,尤氏病的更“突然”。秦可卿出殯後,尤氏就好了。如果不是與賈珍商量好,尤氏敢罷工麽?一定不敢。尤氏清楚知道秦可卿真正死因。聯合賈珍演出一場戲,目的就是給秦可卿潑髒水,讓賈珍全身而退。避免被秦業或者政敵攻訐獲罪。

尤氏裝病,賈珍才能如喪考妣,表現得和兒媳婦曖昧,才可以任性施為,讓人認定秦可卿是個不恥的女人。這樣,賈珍背後強姦兒媳婦致死,若被有心人搜集證據,上書彈劾,賈珍是會丟爵獲罪的。而將“強姦”包裝成通奸,秦可卿死了也白死,不但當時人被騙,即便現在很多讀者依然堅信秦可卿與賈珍是“真愛”。

尤氏裝病在後邊也未必閑著。作為另一個知情人,丫頭瑞珠在秦可卿死了半天才想不開觸柱而亡,自殺方式那麽多,這是最不可能採用的。只有冤枉的人才這樣死。瑞珠的死,尤氏脫不了乾系!

綜上,尤氏何嘗是賢,分明就是縱容丈夫,明哲保身的可惡婦人。總有人說與女人何關,其實古代女子沒有那麽低的社會地位。地位低的是妾不是妻。尤氏的不作為是放任賈珍越來越壞的重要一環。王熙鳳沒冤枉她,曹雪芹更是對其很不屑。“原有病”三字下筆極其嚴厲。

【文/君箋雅侃紅樓】

本文資料重點引自: 【脂硯齋重評石頭記】80回本 ;【石頭記】周汝昌校訂批點本80回本 ;【紅樓夢】通行本120回本 ;【清·孫溫繪全本《紅樓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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