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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蘭教改三十年,都改了什麽?中國能學嗎?

前言:本文作者錢文丹老師,放棄了在上海公立學校的教師職位,隻身去到芬蘭尋找教育理想國度。文章記錄下了這幾年她看到的芬蘭教育“改革之路”,以及身在中國的教師們可以做些什麽?歡迎大家一起來看分享。

作為曾在中國教育一線工作的教師,現在又留學芬蘭師范教育最好的大學,我想聊聊中芬兩國為人師的天壤之別

被管控的教師與被成全而處於舒展狀態的教師,到底有何不同?以及在一所學校內部,如何踐行從“管控”到“成全”的路徑,讓教師舒展、給學生賦能。

這也是芬蘭四十年前的教育改革之路。

從中國跑到芬蘭

五年前,我在上海公立學校做教師。跟大多數的中國教師一樣,每天看著朝陽出門,頂著月亮回家。下班後我給班級裡的學困生補差,晚上再花兩三個小時備課,每天像一隻陀螺,被安排好的教材、教學任務和評比,帶著不停旋轉。每周都參加新教師的在職培訓課程、聽展示課、聽專家講座,在不同會場奔波。

兩年下來,我每天都很忙,但捫心自問,我還是不會教。

是我個人學習能力有問題嗎?是的,一會兒學這個理論,一會兒學那個理論,而且當我拿著理論回到自己的教室,都實踐不了。

搞理論的長官提出的要求,脫離一線,典型的站著說話不腰疼。這是其一。

其二,我被各種非教學的事情“操控”。

要過黨組織生活、要應對區級督導、要參加各項比賽,要應對各種形式上的檢查:備課筆記、聽課筆記、作業批改記錄、提優補差記錄、家校溝通記錄等。活動太多,但無關真正教學;會議太多又長,但廢話連天。

說實話,都在忙於形式。

把人拖累,人沒乾勁了,就制定各種變態的規定“管制”教師:上下班刷臉、開會不許帶手機、監考不許看書看報、進校門要登記。

有時想想,人累錢少也就罷了,只要職業發展有前景,咱就能乾下去。現實是,繁瑣的職業晉升制度又是“壓垮”教師的那根稻草,要參加考試,要有開公開課證明,要有多年班主任經驗,要發表論文,要被面試。

更讓人寒心的是,評個職稱還要排隊,要論資排輩。

編制少的學校一年只有一個名額,且多數是按教學年資排隊,那麽年輕人就得熬。我以為自己熬到了,但裡面還有黑幕,一個教學能力平平的人,有人脈,出鈔票就能打通晉升之路,成為所謂的“骨乾”。

帶著中國一線教師的疲憊,我辭職來芬蘭了。我要來尋找教育理想國。

我還沒入學,就找到我們大學師范系主任 Sirpa,那時她在芬蘭小學給新教師做教學評估和課堂觀測,在聆聽完我對芬蘭教師日常教學的興趣後,她很願意為我呈現另一種教學法。於是我每天在芬蘭小學聽課。

就在那時,我找到了芬蘭教育最吸引我的地方,不僅孩子學習時有樂趣,它還表現出“少即是多”的悖論現象:學校花很少的時間在學習上,成績卻世界名列;老師教得少,學生卻學得多;沒有考核和評比的推動,教師和學生的自主性卻很高。

同樣是小學二年級,芬蘭師生中午 12 點已經放學了。而對比此時的中國學校,二年級學生才度過這一天的一半。如此強烈對比的在校時間背後,是兩地教師和學生幸福感的巨大反差。

為什麽我做教育累成狗,芬蘭教師卻能悠閑喝著下午茶?

是我們的教育體制出問題了嗎?這是一部分原因。我們總是鼓吹教師要多奉獻,卻很少有支持系統去提升教師的職業幸福感。我們總是強調教師要多投入多上課多考評,才能讓學生有更好的學習成績。

但更重要的,是兩國教育處於不同的發展階段。這受經濟基礎製約,導致中國教育的整體水準落後芬蘭半個世紀。芬蘭是從二戰後到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這三四十年內經濟快速增長,有了雄厚的經濟基礎後,芬蘭在七八十年代進行了顛覆性的教育改革。我們呢,八十年代經濟發展才剛剛起步。從改革開放到現在,我們也走過了四十年,此刻我們就站在中國教育轉型的節點。

所以,我想談談芬蘭七十年代開始的基礎教育改革之路,如何踐行從“管控”到“成全”的路徑,讓教師舒展、給學生賦能。師夷長技,為中國教育轉型提供一種可能。

▲ 作者與芬蘭教師們課後進行教學反思

芬蘭教育改革之路

上世紀七十年代之前的芬蘭,“管制”思維也比較嚴重,當時國家課程大綱不僅詳細規定教學內容和行政管理標準,同時國家教育部門還經常指導地方教育局、各地教育局繼而監控學校如何落實。學校管理層和教師之間是施令和服從關係,在教育最終端的教師成了知識的傳聲筒。

類似今天中國大多數學校的處境,對吧?

可是 2001 年第一屆 PISA(OECD針對發達國家中學生的測評)一出,芬蘭教育讓世界讚歎。緊接著,TALIS(OECD針對發達國家中小學教師的測評)一公布,芬蘭教師成為全球最具幸福感、教育長官力和職業發展的教師。

怎麽做到的?

1970-2000 這三十年,芬蘭教育發生了什麽?中國能學嗎?我會從時間維度來談。

七十年代:成全教師,挖掘教師的“三種資本”。

八十年代:賦能學生,做“以學生為中心”的教育。

九十年代:培養多元創新人才,做個性化教學。

我們逐一來看。

01

成全教師,挖掘教師的“三種資本”

許多研究者認為,芬蘭教育強國強民的秘密之一,是它 20 世紀 70 年代進行的基礎教育改革。

當時顛覆性的改革舉措是師范教育全部由研究型大學提供,小學及以上教師必須具備碩士學位,且所有教師都必須接受至少五年的教育理念學習、教學法訓練和教學實踐。

這種培養模式放在世界範圍內,都是高標準。

在芬蘭,教師享受中高階層的收入和社會地位,還有寒暑假。再加上,高品質的師范教育能把他們培養成教學專業人才、成為研究型教師。在這樣一種極大尊重教師價值的社會環境下,優秀的學生前仆後繼的想要去當老師。

那麽問題來了,如何優中選優,找到最有能力、最有教育情懷的人,讓他們進入教育系統?

我們來看一下芬蘭師范生的申請流程:

高考:參加全國師范生錄取考試,需要提前一個月閱讀 6-8 篇科研文章,主要考察理解力、思維深度、批判性思維等。

參加大學師范系面試:以小學師范生為例,有兩關要闖。第一關是申請者與三位教育專家面試,涉及從業動機、對教育的思考、職業發展規劃等;第二關是 3-5 申請者在小組協作完成任務,評估申請者的溝通能力、團隊協作、長官力等。

心理測試。

▲芬蘭師范生的申請流程

難嗎?真難。全芬蘭只有前 10% 的畢業生,才能成為師范生。有的人是真想當老師,第一年沒考上,她就自學、上課、找學校實習,理論學習和教學經驗“兩手抓”,來年再考。

一個國家的精英群體,都願意投身教育事業。你說這個國家的教育能不好嗎?

有人說這樣優質的“人力資本”,就是芬蘭高品質教育的核心。教師個人有豐富的學識、有精英式的師范教育,有教學能力,有教育情懷。有人認為更好地培養這些人,然後指望他們的個人能力就能改善教育。

但我想,還不夠,還有第二個維度:鼓勵教師挖掘自身的“社會資本”。

什麽意思?說白了,就是充分利用教師的社會資源,他們的關係網,他們同學校、同社會、同教育體系之間的聯繫,甚至同全球範圍內的聯繫,他們能通過所有關係為學生提供更多價值。

我來舉個例子,4 月份我在芬蘭小學聽課,班級老師是四十一歲的中年女人,博士在讀。在她的班級裡,有她和博導開展的課堂觀測項目。2 月滑雪季,她請了自己的滑雪教練朋友,來學校帶孩子玩。當孩子在學校裡接觸的是這樣一批人時,Ta 所學到的就不僅僅是知識本身了。

第三點,是芬蘭教師的最大特色:自主權或叫“決策資本”。

一方面芬蘭老師自己能決定教什麽。這並不是說芬蘭學校沒有教材,但教師確實會把教材放一邊,開展自己研發的教學內容,而且同一年級也沒有一致的教學進度。

另一方面,芬蘭教師對如何評估學生、如何改善學校,都有決策權。這是因為芬蘭學校去行政化,推行校長和教師共同商量學校運行的模式,自然,教師的主人翁地位得到重視。

此外,芬蘭教育體制對教師的在職培訓少的可憐,一年只要求三天,相反,給教師大量自由時間,讓他們自己決定參與什麽樣的培訓課程,去大學、去其他學校,還是在線聽課,全憑教師自己對職業發展的需求。

這“三種資本”不是我說的,在安迪·哈格裡夫斯和邁克·富蘭合著的《專業資本:變革每所學校的教學》有論述。

這就是芬蘭教育改革的第一步:發展優質教師,因為有人才能去影響人。

怎麽去影響?傳統的教學方法是教師一言堂,傳授書本知識。學生是流水線上的“產品”,教育的任務是讓這個“產品”有更多知識記憶體,對每個產品的出廠要求都一樣。在工業時代,這種教育方法的確有效,它給我們提供市場需要的產業工人。

當 21 世紀來臨,人類進入資訊時代,互聯網的普及在一步步瓦解這種教育模式,教師和書本不再是知識的權威來源(教師作為知識的來源,來自我們的文化傳統,從孔子到韓愈都提倡教師是“傳道”者,學生重在聆聽教誨;圖書作為知識的來源,是因為印刷術的限制,底層百姓沒資本佔用圖書,文人學者大量接觸書籍,被視為知識的傳播者。)知識觸手可及的時代,教育該走向何方?無疑,以“學生為中心”的教育,是世界各國教育改革的方向。

▲ 芬蘭教師善用遊戲教學

02

賦能學生,做“以學生為中心”的教育

為了賦能每一個孩子的發展,芬蘭八十年代教育改革的重點,是推動“以學生為中心”的教育落地。當時的路徑是自上而下分“三步走”:學術進步先行—高校引領—社會推動。

學術進步先行,也就是說要有科研證明“以學生為中心”的教育是什麽樣,應該怎麽做。我們這樣做了嗎?我查到這樣一份數據:在中國知網用“以學生為中心”為主題詞,檢索 1982~2014 這三十多年的科研文章數,2008 年之前不到千篇。也就是說,我們對“以學生為中心”教育的關注,其實是近十年才開始,微乎其微。

▲ 在中國知網用“以學生為中心”主題詞

檢索到的文章數,1982~2014

當有了科研支撐後,芬蘭進入第二步:高校引領。具體說,大學生的課程,尤其是師范教育的課程,不再局限於“一對多”講課式,而採用“多對多”合作式,既有小組合作學習、協同寫作,又有學生互評、學習日記等。師范生被這樣培養,才有能力用這種模式去對待學生。

例如,芬蘭的現象式教學,早在 2012 年師范生的課程設定裡就有 60 學分的跨學科學習,到了 2016 年再落實到各地學校。

緊接著,全國範圍內的中小學在媒體、教育創新機構、家長等社會力量的協助下實施,這便是第三步。

再次回到“小”的維度,在教室內,應該怎麽做。我一初學者,只能拋磚引玉。但我的個人經歷,確實是中芬教育差異的“結合體”:

一方面,我在國內受過師范教育,當過一線教師,深知“以成人為中心”的教育什麽樣;

另一方面,我在芬蘭最好的師范教育大學留學,看他們如何培養老師,看老師如何開展“以學生為中心”的教學。

▲ 三年級課堂,以學生為中心的課堂,乍一看有些亂

這種比較視角,既讓我望得到芬蘭教育的“星空”,也看到中國教育的“沼澤”在哪,這中間就是路徑。

▍路徑一:重新定義孩子。

你認為孩子是什麽?

在回答這個問題前,我先來說個普遍現象:一位家長,帶孩子出門,孩子還在準備,她就說你別忘了帶這個帶那個;還沒走到門口,她就說要穿這個衣服穿那個鞋。這其實是把孩子當作被動的接受者,我告訴你,你順著做。

而在芬蘭人眼中:

相信孩子是主動學習者:賦予他們自主權;

相信每個孩子都是獨立的個體:要培養生活自理能力,尊重他們想法;

相信孩子天生具有玩耍精神:要在做中學,從社會實踐中學;

相信孩子天生具有好奇心:創造環境讓他們探索,與周圍世界互動;

相信每個孩子都是獨特的人:給予個性化教學和特殊輔導。

中芬對孩子解讀的差異,直接影響教育方式的不同。所幸,一切都是變化發展的,芬蘭人把學生作為“主動學習者”也是一步步改革的結果。80 年代之前,芬蘭教育也是從成人角度來看待兒童,認為兒童成長的目標,就是長成大人,學習的目的就是為過渡到成人世界做準備,這樣的教育是結果導向,而不注重過程。

但 80 年代受“以兒童為中心”新思潮影響,認為兒童本身、兒童的社會關係,以及兒童與文化環境的互動關係,這種隱形的“場”才是塑造兒童的關鍵,教育要做的就是不斷更新這個“場”,注重孩子成長的過程。

所以,我們在為孩子重塑教育前,也該捫心自問:我們如何定義孩子。

▍路徑二:重新定義學習是怎麽發生的。

“以學生為中心”的教育,說白了,就是要以“學”為中心,而不是“教”為中心。那我們就來看“學習”是怎麽發生的。美國國家研究理事會的權威研究報告《人是如何學習的》指出,人的學習是大腦、心理、生活經驗、教學經驗及學校教育共同起作用的結果。

我們教師在教學時考慮到“學法”了嗎?我自己備過課,也看過很多教師的教案,滿紙都是“我”怎麽教法,“我”怎麽把重難點講透講爛,少有學生怎麽學。翻開芬蘭教師的教案:有教學目標,也有教學重點,要指出學生怎麽學能理解這個重點;更難得的是,芬蘭教師還要列出 2-3 個個性化教學目標,針對個體學生,提升 Ta 的薄弱能力。

此外,學習要與生活發生關聯。教室這單一的太空,限制了學習與生活的聯繫,特別是近二十年學校擴建,很多學校搬至郊區,更是切斷了學校與社區的聯繫。芬蘭做法是構建“以學校為中心”的社區,教室不是 1,而是 N,森林、公園草坪、圖書館、博物館、公司等都是學習場所。並且,在學校內,構建“以生活為中心”的主題教室,比如手工房、木工房、烹飪廚房、健身房、樂器房等,教育即生活。

▍路徑三:重新定義“學什麽”。

一提到學習,我們的第一反應就是知識。

芬蘭學校對學習內容有更寬泛的定義:它不局限於儲存知識,更要通過學習知識的過程,習得獨立生活能力、溝通能力、合作能力、社會情感技能,以及建立優秀品格和價值觀。

基於此,芬蘭在 2014 年《基礎教育國家核心課程大綱》提出七大“橫貫能力”,幫助學生學會學習和生存:

T1 思考與學會學習的能力;

T2 文化感知、互動溝通與自我表達能力;

T3 自我照顧和日常生活技能;

T4 多元識讀能力;

T5 資訊技術能力;

T6 職業技能與創業精神;

T7 參與、影響並構建可持續性未來的能力

學會學習不用多說,我們重點來看芬蘭如何幫助孩子“學會生存”。讓很多外國教育者驚訝的是,芬蘭竟然把“自我照顧和日常生活技能”這一最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寫入國家課程大綱,但細想又合理,教育的最終目標不就是培養獨立的人嘛。更難得是,芬蘭教育不僅僅著眼於孩子“當下”生活能力的培養,還放眼“未來”,每所學校都開設職業啟蒙課,培養孩子職業技能和創業素養,儲備未來生活的能力。

太陽底下無新鮮事,早在 1972 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已發表《學會生存》報告,倡導終身教育,認為未來社會發展迅速,需要培養終身學習者。1996 年,聯合國更是把“學會生存”進一步細分為四大能力:

學會認知(Learn to know)

學會做事(Learn to do)

學會做人(Learn to be)

學會共存(Learn to live together)

芬蘭七大橫貫能力就是對這四種能力的細化。說實話,我們不缺乏好的教育理念,但從國家層面如何落實,教育政策如何支持自上而下的推進,才是關鍵。

03

培養多元創新人才,做個性化教學

20 世紀 90 年代芬蘭課改的重大舉措,即全面落實“個性化教學”,以培養多元創新人才。近來對創新人才的爭搶,成了全球熱議的話題,而芬蘭近十年頻繁佔據全球經濟論壇、競爭力、創新指數前五的位置。

從 90 年代的教育改革到今天世界矚目成果,不過是一代人的成長。這一代人經歷了怎樣的教育革新?

▍一是在班級內部實施分層教學、小組教學及個性化輔導。

芬蘭小學生,即使同班,也會有不同的上下學時間,有的 8 點來上學,有的 9 點才來;有人 12 點就放學了,有人 13 點放學。為此,芬蘭中小學校配有特教老師,與班級老師、科目老師一起為學生量身定製符合他們個性的學習計劃。

▍二是推行選課製。

芬蘭學校自初中開始,就設有選修課。到了高中,更是徹底打破固定的班級製,采取“不分年級”課堂,學生學分修完即可畢業。選課模式給高中生充分的學習自主權,學生可以根據自己的興趣愛好,自主安排學習計劃,滿足個性化需求,最大化踐行因材施教。而這正是多元創新人才生長的土壤。

▍三是設定多樣化的課程。

為了保證基礎教育階段學生的全面發展,滿足人才在成長、層次、職業取向上的多元化需要,課程設定注重發展學生的各種基礎能力,比如注重動手能力、設計感的“手工課”、注重生活技能的“家庭經濟課”、注重橫貫能力能力的“跨學科學習”以及注重職業啟蒙的“教育與職業谘詢課”。旨在促進每一個學生的“全人發展”,及滋養每一個學生凸出的“個性化”能力。

要做到這三點,最根本的轉變在師生比,推行小班教學。芬蘭從小學到高中的師生配置穩定在 1:20,這其中還不算特教老師、助理教師的參與。我非常理解我國實施大班教學的無奈,畢竟把一個班級對半分,變成 20 人左右的小班,需要雙倍的人力、物力、財力。考慮到中國經濟地區發展的不均衡,很難在全國範圍內這樣搞。但借鑒改革開放的經驗,我們可以搞“試點”,像北京、上海、廣州這樣的城市,有經濟基礎、有人才儲備,在一定範圍內要去突破常規,引領教育創新。

這就是我們要學習芬蘭教育的地方:不僅是它今天什麽樣,更重要的是,芬蘭是如何一步步走過來。這也是我來芬蘭學習教育的初衷,看一個抓住了教育本質的國家,都在做什麽。

尋找優質教育體系的相似之處

你也許會問,芬蘭教育確實好,但我能把學到的東西“放”在哪。就算芬蘭式優秀教師遍布中國,教授的還是我們的課程、體系、學校以及傳統要求的知識,你覺得中國教育會變好嗎?短期內恐怕不會,中國教育改革之路,任重道遠。反過來呢,中國教師來芬蘭,融入芬蘭教育體系內,芬蘭教育品質會下降嗎?未必,甚至中國教師在數學教學、課堂管理上的高效,能夠彌補芬蘭教育的不足。

說到底,教師只是中國教育體制的一環,每個教師都是這個體制的受害者,但同時,也是推動者,在無形中推著這種制度向前走。

三年前,我不甘心自己做這個推手;不甘心,十年、二十年後,小學老師,只剩小學水準;更不甘心,多年後,我的孩子問我:媽媽,既然你做人民教師,人累錢少沒希望,為什麽不改變?

為什麽?因為感知到自我在體制面前的渺小,無能為力,蚍蜉撼大樹。因為讀懂學生眼神裡的期待,為了孩子也要死撐下去。因為離不開三尺講台,我小時候遇到過好老師,感受到被關愛、被點醒的力量,現在也想成為一名好老師,改變更多孩子的命運。

我想這是每一位中國教師的無奈。一部分的自己在說,算了吧,這就是中國教育的悲哀,我一普通人,順著做,負重前行吧。可是越是執教多年,越是看到教育本質的那部分自己會說,我越來越不會教了,越教越偏離我心目中的教育理想了。

面對這種困境,怎麽辦?你我深知,教育是一個生態系統,需要各個環節的協同合作。這個生態系統誰來建?上面說了,芬蘭是自上而下“三步走”建立,用了三十年做到卓越。而現在中國教育創新學校也越來越多,這樣的學校是中國教育創新的星火,像一個個散點生長在中國大地,終有一天,散點成線,線結成網,引領我們的教育生態煥然一新。

最後要說的是,芬蘭教育用三十年居於世界長官地位,並不是因為芬蘭人採用其他國家教育體系的方法,複製到自己的體系內,而是因為芬蘭人善於運用科研去尋找世界優質教育體系的相似之處,勇於改變,每十年一次課改,讓教育隨世界的不斷變化而持續更新。

有些人認為芬蘭是小國,同質化很高,教育政策更容易上傳下達,所以實施改革相對順暢;中國是大國,先別說地區差異,就算同城,二環和五六環,已是天壤之別。出路在哪兒?回到“散點”理論,我們能做的是去點燃“火種”,從每一所學校開始,能改變一個是一個,能改變十個是十個,能改變一百個就有一百個,或許這就是我們這一代教育者的使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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