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水中學的擴張之路：分校開到馬來西亞，河北多地曾發“限衡令”

有“高考工廠”之稱的河北省衡水中學日前再度引發熱議。通過與地方政府、企業合作的方式，衡水中學的分校遍地開花，甚至開到馬來西亞。南都記者梳理發現，河北多地市曾發“限衡令”，對衡水中學等的違規辦學行為進行處理。

多地引入“衡水模式”

“兩眼一睜，開始競爭！”“時間精確到分秒”。與嚴格的教學模式齊名的，是衡水中學獨樹一幟的高升學率。2018年，衡水中學共有214人被清華大學和北京大學錄取。

作為一所有66年歷史的老牌公辦學校，衡水中學自2014年起通過與房地產公司合辦民校“衡水一中”，接著面向全國多個省市合作辦學，輸出“衡水模式”。以當地民辦學校校舍為基礎，收取不菲的學費，同時以重獎吸引優質生源。

南都記者梳理發現，衡水中學異地辦學分校在國內遍地開花。據不完全統計，衡水中學在國內10個省份開設至少18所分校，遍布昆明、遂寧、張家口、南昌、合肥、邯鄲等地。

2013年2月，由雲南長水教育集團與河北省衡水中學合作創辦的雲南衡水實驗中學開始籌辦，現共四個校區；2016年5月20日，河北衡水中學江西分校簽約揭牌儀式在江西桑海中學隆重舉行。

河北省內，一些地方也積極尋求引進“衡水中學模式”。2016年8月8日，衡水中學與保定市阜平縣政府簽署提升高中教育行動合作協議，阜平中學將掛“衡水第一中學阜平校區”校牌，引進衡水第一中學優秀師資及教育教學管理模式快速提升辦學水準。

由於各地考試模式和生源條件不一，在複製衡水中學模式的同時，也會做一些相應的調整。浙江省平湖市嘉興港區社發局局長張衛根就曾表示，“我們會取長補短，把衡水中學的辦學理念、精神、管理等學過來，加入本地化特色，辦成一所優質中學。”

雲南長水教育集團董事長張韶維則直言，所謂“衡水模式”就是把現代企業的流水線移植到教育當中。教師作為工人，把語數英等科目考試所需要的知識焊接到十六七歲孩子的大腦裡。

引進“衡水模式”後，衡水中學在省外的多所分校在高考中均取得不錯成績。2016年高考四川遂寧市高中理科應屆生前10名，遂寧衡中佔3人，包攬市直屬學校理科前三；當地市直屬理科前10名，遂寧衡中則佔到7人。

衡水中學的分校甚至開到了馬來西亞。

資料顯示，衡水一中馬來西亞分校於2017年建設完成，2018年秋季開始招生。該校位於馬來西亞森美蘭州，佔地面積121畝，建築總面積8萬平方米。衡水一中馬來西亞分校具有雄厚的師資力量，馬來西亞分校校長和任課老師均為衡水一中本部派駐。

“衡中入浙”曾備受爭議

在多地開辦十餘所分校後，2017年，“衡中入浙”曾引發巨大爭議。

2017年3月25日，衡水第一中學平湖學校揭牌，標誌著這所有“超級中學”之稱的學校正式進駐浙江。首批新生到校報到時間為4月15日，比浙江中考時間提前了兩個月。當時，有浙江教育界人士聲稱，平湖衡中提前招生不符合省教育廳相關規定，並直言衡水中學是應試教育的典型，“浙江不需要”。

南都記者此前了解到，平湖衡中是嘉興下轄平湖市的第一所民辦高中。在談及為何會引進衡水中學時，主管部門、嘉興港區社發局局長張衛根表示，這是為了防止生源外流。

平湖衡中位於浙江平湖市乍浦鎮。這所學校按“名校辦民校”模式成立，由河北衡水中學、嘉興港區管委會等共同創辦。衡水中學校長、衡水第一中學校長張文茂擔任名譽校長，執行校長則由衡水第一中學派遣。

當時，衡水第一中學平湖學校法人代表、執行董事長肖家興曾在受訪時告訴南都記者，衡水中學本部將派遣各學科骨乾老師來平湖任教和引領，管理模式也將從衡中引進。據悉，平湖衡中將依托衡水中學的辦學經驗和成果，由河北衡水第一中學輸出品牌、輸出師資、輸出管理、輸出文化。

為爭奪優質生源，該校當時推出了重獎政策—— 在校期間參加全國性、省級學科競賽獲得一等獎的學生每次分別給予5000元至3萬元不等的獎勵；考取清華大學、北京大學的學生，每人一次性獎勵50萬元。考取香港大學、複旦大學、上海交大的，一次性獎勵10萬元；考取全國綜合排名前十位大學的，一次性獎勵3萬至5萬元。對家庭條件特別困難而成績特別優秀的學生提供助學金，幫助完成高中學業。

南都記者發現，這並不是衡水中學第一次與浙江學校合作。早在2015年4月16日，浙江省樂清市育才中學與河北衡水中學即簽訂了合作辦學協議。“只不過校名中沒有‘衡水中學’，很少有人關注。”衡中平湖學校相關負責人稱。

儘管平湖市教育局出示的資料顯示，平湖衡中的“出生證”合法、有效，但當時，浙江省教育廳基礎教育處處長方紅峰對外表示，這樣的“高考工廠”“名校加工廠”與浙江教育理念相抵觸。他直言，“(衡水中學)是個應試教育的典型，它眼睛裡只有分數沒有人。跟以人為本的素質教育理念不符合。”

與此同時，浙江省內的一些教育界人士也對此反應激烈，杭州某學校的校長甚至稱是“素質教育的倒退……”

2017年4月7日，平湖市教育局向衡水一中平湖學校發出書面規範文件，要求其就提前兩個月招生一事予以整改。當年4月10日，平湖市教育局稱，已查實衡水第一中學平湖學校的違規招生行為，學校對違規行為已整改完畢。

河北多地曾發“限衡令”

衡水中學和衡水一中等衡中系學校風波不斷。2017年，河北省教育廳也曾針對衡水中學、衡水一中違規辦學招生情況提出8條整改意見，要求其控制辦學規模、規範招生行為。隨後，河北承德、廊坊、石家莊等多個地市教育部門均發文抵製其在當地招生。

河北省教育廳2017年6月1日引發的《關於對河北衡水中學衡水第一中學辦學行為進行整改的通知》中稱，按教育部要求，該廳成立專項檢查組對上述兩校辦學招生情況進行專項檢查，檢查中發現，兩所學校均程度不同存在不規範甚至違規辦學招生情況，並提出8條整改意見。河北省教育廳要求，兩校於2017年7月31日前整改完畢。

通知中對衡水第一中學提出了控制辦學規模、規範招生行為、不得亂收費、完善學校法人治理結構等5條要求，對衡水中學提出了針對“兩校一法人”、公辦在編教師任教民辦學校、兩所學校對外“捆綁宣傳”等三項問題的整改要求。

發文當天，衡水一中投資方——河北泰華集團即以“衡水第一中學董事會”名義發布聲明，稱將在上級部門指導下，合法合規、做大做強民辦教育。聲明還提到，民辦衡水第一中學公章自2014年9月19日23時40分，“被河北衡水中學張文茂校長強行取走”，直到其於2017年6月12日在《衡水日報》第三版刊登聲明，作廢公章。聲明表示，“衡水第一中學董事會為本校最終解釋方。”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2017年7月起，河北石家莊、承德、廊坊等多地教育部門均對衡水一中發出“限衡令”。

廊坊市教育局2017年7月發布的《關於限制衡水民辦普通高中在我市招生的公告》顯示，因“在廊坊招生計劃極不嚴肅，隨意更改”，存在“不以中考成績為依據招生，中考前違規提前招生，公立私立學校混合招生，采取不正當手段招攬生源”等問題，廊坊市教育局決定對衡水域內民辦高中在廊坊2017年的招生予以限制。

同日，河北省承德市教育局發布《關於衡水第一中學等民辦學校在我市違規招生的處理公告》，取消衡水第一中學等8所民辦學校在承德市三年之內的招生資格。公告稱，衡水一中等校存在未按河北省教育廳明確提出的“由學校所在地教育行政部門牽頭生源地教育行政部門，納入生源地招生入學工作整體部署”要求，未遵守承德市招生工作部署的時間安排，“假借公辦學校名譽進行招生宣傳，擅自提前違規招生”等問題。

隨後，石家莊市教育局發布公告，稱衡水一中因“2016年在我市普通高中招生工作中存在嚴重違規招生行為”，將其在石家莊市域內的招生計劃從2016年的205人，核減至155人。同時，石家莊市教育局表示，取消衡水第一中學任何分校在該市的招生資格。

采寫：南都記者 詹晨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