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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高達運動:促成羅馬帝國滅亡的基層社會變革

評論區話題丨你怎麽看巴高達運動的前因與後果?

作為奴隸製時代的集大成者,羅馬帝國在公元3世紀也終於顯露疲態。不僅外有日耳曼與波斯人的入侵,內部也存在邊區軍頭和地方勢力的自立傾向。以至於帝國在當時就已顯得時日不多,僅僅是依靠軍事強人的努力而被重新整合。

然而,真正的社會危機卻永遠是出現在基層。大量被稱為巴高達的社會邊緣人物出現,並進而形成瓦解舊秩序的暴力團體。最後,正是他們的不斷努力,讓這個古典時代的最強政體走向毀滅。

邊緣人團體

2世紀後期的羅馬 逐步從巔峰走向衰落

早在公元2世紀後期,羅馬帝國的社會經濟就已出現嚴重危機。由於長期坐擁地中海世界的大部分資源,讓作為核心人群趨於腐化。無論是在城市中享受麵包與經濟的公民,還是領到退休金和土地退役軍人,都在以最快速度消耗巨量資源。若非地中海各地的便捷海運與羅馬管理制度的相對高效,這樣的局面可能在帝國建立之初就走到盡頭。

隨著貧富差距的不斷拉大,赤貧人口的比重開始成幾何級增漲。但帝國的福利維持能力,卻無法惠及境內的每個角落。尤其是在缺乏大型城市的西部各省,種植園與農莊聚落的周圍,總是容易漏掉很多不堪重負的社會邊緣人士。加上本地經濟往往更依賴奴隸勞動,進一步造成經濟結構的破敗。於是,就有大量流亡人口開始遊蕩在主流社會周圍,逐漸發展成獨立的大型團體。

帝國的西部鄉村 特別依仗奴隸種植園經濟

羅馬人以巴高達之名來稱呼這些邊緣群體。這個詞的原意,是高盧土話中的戰士。但在凱撒的軍團橫掃當地後,巴高達又逐漸淪為角鬥士奴隸的專屬名詞。其中的部分勇敢者,首先嘗試逃入鄉間躲避,並在人煙較少的山地幸存下來。

結果,每當山下的文明社會出現危機,就會有數量不等的破產農民、債務奴隸或罪犯跑來投靠。甚至於部分不堪戰爭重壓的逃兵與政治失敗者,也會慢慢尋覓和融入他們。這就讓帝國的境內,實際上出現兩個平行世界。包括公民奴隸主們的產業基地,以及很難在歷史記錄中留下筆墨的巴高達樂園。

巴高達在帝國初期 指的是角鬥士群體

公元161年,隱秘的巴高達樂園又迎來了新的擴張機遇。由於東方的帕提亞戰爭和北方的日耳曼人南下,羅馬軍隊的兵力開始出現嚴重不足。當時的皇帝馬可-奧勒良便大肆擴充軍隊,把大批角鬥士、奴隸、和強盜都收編入伍。但他們完全無法承受高強度訓練和軍官的歧視性虐待,時常設法出逃到附近的巴高達地盤。

與此同時,從帕提亞傳來的鼠疫也讓高盧深受其害。隨之而來的田園荒蕪,使得很多城鎮都蕩然無存。幸存者往往無依無靠,又不甘心被賣身為奴,便自然而然的進入巴高達團體。

不少破產公民也加入了巴高達群體

三世紀危機的催化劑

羅馬的社會半數階層 都是巴高達群體的主要來源

到了公元186年,巴高達們終於弄出了震撼羅馬的大新聞。一個名叫馬特努斯的逃兵帶頭起事,並引起許多士兵和奴隸的效仿。起義者們迅速攻打附近城鎮,並在搗毀監獄後釋放囚徒,進而繼續擴充自己的隊伍規模。

面對這場突然爆發的起義,康茂德皇帝自然要派兵前去鎮壓。但當羅馬軍團進入高盧後,對方已經將主力軍化整為零,組成眾多神出鬼沒的騷擾小分隊。隨後,他們決定更進一步,準備喬裝越過高盧行省,到羅馬去殺死孔茂德本人。只是因為計劃洩露,才在公元188年宣告失敗。

巴高達人經常化整為零 應付軍團的鎮壓

但已經點燃的反羅馬鬥爭卻不可能就此熄滅。很快到來的的三世紀危機,又讓遭到重創的巴高達們獲得了擴張機遇。因為相比此前的邊境告急,日益增多的蠻族部落和重新崛起的波斯帝國,都是更為可怕的強敵。於是在帝國的東西兩頭,先後出現了高盧與帕爾米拉勢力。他們獲得擁戴的原因,在於地方派已不相信羅馬中央能夠及時保護自己,所以才需要深耕自己家鄉的武裝勢力壯大。

於是,巴高達們的地盤在很長時間內都不再有人注意。不僅是居於中央的奧勒良鞭長莫及,控制高盧的軍團勢力也忙於應付日耳曼入侵。等到高盧帝國被羅馬摧毀,就進一步製造流亡人口和管理真空,接著促成巴高達團體的興盛。

忙於內憂外患的羅馬 也顧不上應付巴高達運動

與此同時,帝國的宮廷與官僚機構開始飛速成長起來。他們的任務不僅包含收稅,還將作為皇帝的代理人介入本地公共事務。為了維持這套龐大的官僚機構,帝國就需要支付巨大的經費。同時在為確保稅源和行政執行能力,又必須超額維持軍隊規模。加上核心城市的各類公共慶典,都在使破碎的羅馬經濟無法複原。大量發行的劣質貨幣,又造成物價飛漲和民不聊生,讓更多有產者失去所有。

在公元238-253年之間,羅馬城裡的皇帝就迅速換了10個。各行省擁總督都開始擁兵自重,將帝國陷於四分五裂的局面。也就是,羅馬已沒有統一的強大力量,可以調用外部資源去彈壓本省暴動。如此一來,巴高達運動的總爆發便只是時間問題。

3世紀危機中的羅馬軍團士兵

公元270年,巴高達們終於開始更大規模行動。他們利用帝國的四分五裂局面,開始遠超前人的大規模武裝起義。以奧勒良皇帝命名的奧爾良城,首先遭到義軍的突然襲擊。隨著城市的迅速陷落,整個塞納河流域的高盧北部地區都騷動起來。

當時的核心區域,基本位於塞納河與羅亞爾河之間的狹長地帶。這裡的地形較為複雜,不僅層巒疊嶂且叢林遍布,非常便於起義軍隱蔽行蹤。巴高達們也有了足夠的人力資源,可以相仿羅馬軍團組織大型武裝。農民出生的人往往被派去擔任步兵,而原先的牧人則被訓練為騎兵。那些懂得戰鬥技巧的逃兵和角鬥士,成為義軍的骨乾力量,並吸引更多人跑來響應。作為首領埃裡安和阿曼德也各自稱帝,並造自己的貨幣,用以維持著大片統治區域。他們還會適時的吸引日耳曼人投奔,增加自身反抗羅馬鎮壓的能力。

以奧勒良皇帝命名的 奧爾良

治標不治本的鎮壓

決心鎮壓巴高達運動的戴克裡先皇帝

面對著聲勢浩大的巴高達運動,上位不久的戴克裡先皇帝也感到驚慌失措。他急忙派遣副手馬克西米安處理此事,並讓其率領來自帝國東部的軍團遠赴西面作戰。

作為帝國的名將,馬克西米安以善於用兵著稱。他在抵達高盧後就採用迂回戰術,企圖以分割包圍的手段,一舉消滅巴高達義軍。義軍為了便於補充給養和保存實力,也像當年的馬克努斯一樣把隊伍化整為零,分散隱蔽在各地待命。在兩位領袖的指揮下,經常聲東擊西,伏擊追趕而來的羅馬士兵。由於極不使用這樣的戰鬥環境,很多軍團士兵都因壓力過大而臨陣脫逃。這讓馬克西米安在高盧北部的處境也日益困難。

巴高達人的襲擊策略 讓羅馬軍團非常難受

為了扭轉這種被動挨打的局面,馬克西米安便搬出殘暴的“什一抽殺令”,強迫士兵為生存而更加勇敢的戰鬥。在戰略上,他又轉而實施重點進攻,將義軍各路人馬分割包圍,以便用優勢兵力做到逐個擊破。面對這種毫不講理的碾壓式攻擊,巴高達義軍的弱勢開始暴露出來。他們終究沒有發展出成熟的軍政體系,很難在高強度的正面對抗中獲勝。在接連失利的情況下,殘部被迫退守馬恩河上的城堡。羅馬人則經過長期的圍困,將這個最後的據點徹底拔除。

然而,巴高達運動卻不可能因為一次戰爭的失敗而就此銷聲匿跡。因為其產生與壯大的源泉,正是不斷衰退的羅馬社會本身。也就是說,只要帝國還存在一天,那麽巴高達反賊就會如影隨形的繼續下去。只是在遭遇重大軍事失敗的關口,才會轉移到東面的阿爾卑斯山區,或直接隱沒於高盧本地的叢林山谷。羅馬軍隊需要應付各類威脅,無法將注意力長期集中在這片帝國西北的窮鄉僻壤。

日益衰敗的軍團力量 已經很難搞定此起彼伏的叛亂

於是到公元5世紀初,巴高達運動又爆發出新的高潮。當羅馬統帥撒拉率領士兵路過阿爾卑斯山區,就遭到守候許久的義軍襲擊。他們不僅打死了眾多羅馬失敗,也通過繳獲等手段,獲得大量正規軍武器。由於帝國的邊境已被日耳曼人完全洞穿,他們也不再有嚴重的後顧之憂。這些人完全可以根據自身需要,結盟或依附強大的蠻族君主,進一步打擊江河日下的軍團。

與此同時,高盧西北部也重新發生了阿爾摩利卡人大起義。他們殺富濟貧,衝擊豪門貴族,弄得當地官員都東手無策。到公元435年,巴高達首領提巴托,更是在當地起義群眾的配合下奪取了政權,徹底控制了整個省份。隨即,一個獨特的地方王國在這裡孕育而生。儘管主要成員都來自羅馬世界,但在習俗、外觀和價值取向層面,都義無反顧的倒向了日耳曼蠻族。惹得羅馬皇帝膽戰心驚,而滿口拉丁文的文官也痛心疾首。

西羅馬為對付巴高達運動而派來名將埃提烏斯

公元447年,西羅馬帝國派出了自己的末代悍將--埃提烏斯。與之前的所有將領不同,他已經必須將巴高達人當做國家級的對手。在羅馬士兵近乎喪失大部分戰鬥力的情況下,果斷調遣西遷的阿蘭人前去鎮壓。巴高達人雖經多次浴血奮戰,但因為面對的不是老對手,已完全沒優勢可言。最終,阿爾摩利卡的巴高達人被西羅馬殘酷鎮壓。

只是這樣的勝利,對於羅馬沒有任何幫助。重新控制的土地,很快就成為孤懸意大利本土的獨立軍鎮。羅馬式官僚的入駐,又讓大量人口選擇出逃,唯恐自己遭到拉丁酷吏的盤剝。

大量流亡的巴高達成員 加入到日耳曼人的集團

鑒於當時的情況已遠比3世紀要糟糕,各新興的日耳曼王國就成為巴高達人的最佳去處。無論是北面的法蘭克人,還是南面的西哥特人,都因此收獲了大量勞動力和兵源。類似的情況,也在羅馬帝國的大部分區域內發生。這就注定了西部帝國在5世紀的壽終正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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