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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番劇、鬼畜…在二次元世界成長的一億少年

B站不僅有“諸葛亮大戰司徒王朗”、“改革春風吹滿地”這些洗腦大眾的魔性影片,更重要的是,這裡的創作者們憑借他們的創造力,一次次衝進主流文化陣地。B站10年,曾經的少年成長起來。

距離2019年還有1小時,江蘇衛視跨年晚會薛之謙登台,與虛擬歌姬洛天依共同完成了一首《達拉崩吧》。唱罷,全國一半觀眾都懵了。

彈幕上都在問:洛天依是不是真人?歌裡的人名為什麽那麽長?這首歌來自哪裡?有人回嗶哩嗶哩。

“啥是嗶哩?”

什麽是嗶哩嗶哩?這個問題的最佳答案出現在上海世博的創意秀場,1月26日,BILIBILI POWER UP 2018年度UP主頒獎典禮,數百位活躍在嗶哩嗶哩網站(簡稱B站)的創作者首度出現在公眾面前,吸引了數百萬人在直播間圍觀。

就算是那些不知道嗶哩嗶哩的人,也會被現場的音樂洗腦,面筋哥《我的烤面筋》的鬼畜,《改革春風吹滿地》的無限循環,當然還有保留曲目“諸葛亮大戰司徒王朗”。這些風行一時的影片,都是B站內容創作者的手筆。

嗶哩嗶哩的世界正是由這些年輕的創作者拚湊而成的。他們充滿創造力,憑著熱愛長期堅持創作,並逐步成長為年輕人的偶像。不少UP主在上台領獎時,掩面而泣,這是B站第一次給UP主頒獎,類似於他們青春歲月的一次總結。

作為活躍遊戲UP主,黑桐谷歌幾乎是最老的一批B站用戶。2009年夏天,他將自己的第一支剪輯影片上傳到B站,還只是一個大三學生。那時,愛奇藝和騰訊影片尚不存在,最流行的動畫是《喜羊羊和灰太狼》。

現在,黑桐谷歌已經是知名的遊戲UP主,他在B站擁有162萬粉絲,是最具商業價值的UP主之一。而他上傳處女作品的B站,也在這10年中成為國內最大的年輕人文化社區,用戶過億,並在2018年登陸納斯達克。

黑桐谷歌如今已經結婚,並選擇了在成都定居。世界終究是年輕人的。在B站這塊年輕之地,曾經的少年們成長了起來,開始進入主流社會扮演角色,成為父親或者妻子,時間老去,只是身上的少年氣一直都在。

進入B站對黑桐谷歌來說,具有某種必然性。出生烏魯木齊的他,從小就是一個遊戲迷。“我在遊戲這條路上天煞孤星,從小到大身邊沒有其他人在玩。”小朋友們圍著一台遊戲機玩,他總是死不了的那個。

那個時候,電子遊戲還是中國人眼中的洪水猛獸。經過老師和家長的圍剿,黑桐谷歌的同路者越來越少,他也一度懷疑是不是自己有問題,自己玩遊戲,未來能做什麽。

等到上了大學,他看到網上有人在製作遊戲解說類的影片,他覺得找到組織了。帶著兩萬塊錢,他殺到成都開始自己琢磨影片剪輯。“當時,完全沒害怕失敗了怎麽辦?大不了找個最低級的工作養活自己。”

憑著一種無所畏懼的勇氣,黑桐谷歌就加入了這樣一個非常小眾的行業。幸運的是,他在B站收獲了自己的第一批粉絲。這件事一做就做了10年,他製作的遊戲影片已經超過了1000部,很多最初看他影片的玩家,大家都成了好朋友。

從遙遠的西部走出來,成為一個當紅的遊戲UP主,黑桐谷歌擺脫那種被隔絕的青春孤獨感,找到了與自己興趣相投的人。

日本人山下智博成為B站UP主的路徑則有點曲折。1985年出生的他,家鄉是北海道的一個小地方,除了捉青蛙這樣一些有點變態的愛好,他是一個毫無特點的宅男,認真上學然後做公務員,在一個藝術館工作。

他考慮著過一點不一樣的生活,然後就來到了中國。在B站,他盡量去介紹一些日本真實狀態給中國觀眾,可是因為文化的差異,他還是遇到了很多困難。他自稱為中日潤滑劑,有了潤滑劑,摩擦就沒那麽痛了。

在上海戲劇學院讀書的時候,他買了一輛皮卡丘車,他認真地覺得那輛車特別酷,而且每天都會把車停進學校的自行車庫。這輛車被網友拍下來發在網上,大家都在討論,車的主人是誰。得知大家的討論後,山下思索一番,覺得“皮卡丘車的主人是皮卡丘比較有意思”,第二天他就穿著皮卡丘的衣服,騎著皮卡丘車去上課了。然後,就上了熱搜。

較真的山下智博已經在中國生活了7年,從無數條粉絲的私信和評論中,他看到了更真實的中國,自己也變得越來越中國。在1月26日的典禮上,山下智博哭了,特別感謝了中國觀眾對他的接納。

而身為留學生的逍遙散人,上B站錄影片的動力則來自於寂寞。2010年,剛到紐約留學的時候,室友是英國人,每天出去party,自己一個人待在公寓,國內的朋友向他推薦了B站,一入深似海,便開始了自己的UP主生涯。

“如果我不出國的話,可能是不會錄影片的。”在國外獨自生活的經歷,成為了他們做影片的一部分動力,也給了他們足夠的鑽研時間。

2011年底,一位台灣網友看到散人的影片後找到他,向他請教遊戲製作的知識,兩個人很快成為好友,一起打遊戲,也在B站發布了很多共同署名的遊戲影片。

因為生病的關係,這位網友沒辦法上學,遊戲成為了他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也因為年紀很小,他經常鬧別扭,最終兩個人也逐漸疏遠。

2015年的3月28日,這位網友在台灣去世。得知消息後,散人在微博上給他寫了一封很長的信。

後來散人每次剪輯影片感到壓力大的時候,想到這位曾經的友人,就會堅持下去。

孤獨始終伴隨著年輕人,尋求同類的渴望使得B站成為他們的精神家園,他們在這裡創作,吸引同類彼此陪伴,並逐步成長起來。

UP主吉阿星從很小的時候就很喜歡畫畫,他偷偷在米粒上刻了5個小字:我要當畫家。最後,藝考失利的他學習的是人物造型設計專業,為後來成為美妝博主埋下伏筆。

從小住在東北,吉阿星沒有因為像女孩子這件事被揍過,原因就是,除了身高178以外,他看起來和普通女孩無異,簡而言之:美。

高中時候,他就經常和女孩子們挽著手去逛街買衣服,後來他發現這麽做不太行,因為那個城市太小了,親戚們和父母的同事經常撞見他,事後的詢問會讓他的父母難看。所以他在家的時候,穿著打扮都很低調。

2016年在沈陽畢業後,吉阿星有兩個擇業方向:影樓化妝助理和櫃姐。櫃姐就是站櫃台賣化妝品,他更想去影樓工作,因為能學到更多東西,工資只有500每個月,當時,吉阿星在沈陽的房租是每個月750,“所以我當時就覺得,我為什麽活著?我學這個專業是為了什麽?我也不知道,然後就懷疑人生”。

懷疑完人生,吉阿星去做了櫃姐,多的時候一個月能賺到2000。去街上拉著大媽化妝,經常被拒絕,遭人白眼。回到家以後,吃的最多的就是掛面,偶爾外賣折扣大的時候,也點外賣吃,“花十幾塊錢,就能吃得非常飽了”。

所以在後來的影片裡,吉阿星自稱是“下水道女孩”,他背後的窗簾是大學三年一直在用的,媽媽縫給他的那個,有的時候他也會做一些很少女的簡易diy,比如前幾天,他把自己的鏡子周圍鑲滿了水鑽。

做美妝火了以後,有公眾號寫他的文章附帶了照片。他就會把這些發給爸媽看,爸媽也很開心,覺得自己的孩子得到了認可。今年過年,他已經按之前設想的那樣,給媽媽買了一套好的護膚品,給爸爸買了單反。

火遍全國的《改革春風吹滿地》(原作品名叫《念詩之王》)作者小可兒,之前是芝加哥藝術學院的留學生。大學期間,他和朋友一起租了棟別墅,裡面住了十幾戶留學生。大家既可以出來一起聊天遊戲,也可以關上房門做各自的事情。

小可兒很喜歡和朋友一起打遊戲,但這種重複的快樂很容易厭倦,嘗試製作影片後,他發現打遊戲帶來的成就感,遠沒有創作影片來得大。那段日子,他潛下心去研究了很多,包括做影片的技巧,做音樂的技巧,為後面的作品做了一些鋪墊。

2016年,B站出現了很多現象級的作品。小可兒決定休學回國,進入這個行業。他回到上海,在媽媽的公司裡租了一間倉庫。賺到的第一筆錢有5000塊,他帶著媽媽去吃了一頓日料,偷偷結了帳後,小可兒告訴媽媽,“我賺錢了”。

一年多的時間裡,靠製作鬼畜攢下了100萬。也就是說,在現象級作品《念詩之王》之前,他已經是真正意義上的“百萬調音師”了。作為一個上海人,小可兒一直很喜歡趙本山的小品,這次《念詩之王》的成功,也被歸因在了“因為全國人民喜歡趙本山老師的小品”。

用賺到的錢,小可兒和朋友開了一個“阿婆鎮”工作室,他們在上海租了四套別墅,想讓UP主住進來,讓影片製作者成為一份體面的工作。

事實上,如果沒有人向你介紹,ilem看上去就是一個不但普通,還長了幾顆青春痘的東北男人。他用洛天依作為載體,成為VOCALOID屆的教主,然後薛之謙翻唱了《達拉崩吧》,李宇春唱了《普通DISCO》。

有人說ilem的創作,正在突破次元壁,成為流行文化的一部分。

但ilem覺得這很平常。歌手在大型晚會上唱自己的歌,會讓他有一種孩子過年站在台上,給爸爸媽媽唱兩句的感覺。親戚們看到這些成績,也會直接或間接地給他兩句“整得挺好,不錯”這樣的誇獎。

對ilem來說,在B站收獲到最重要的是一種認同感。當他知道自己正在做的這件事情,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有意義的,會有很多人喜歡,他總算是跟沒那麽普通的自己做出了和解。

2013年,《The last of us》(最後幸存者)發布的時候,黑桐谷歌遭遇車禍,右手掌骨骨折。醫生說要打鋼釘,隔年還要再做手術取出鋼釘,那之後手就很難用了。

他做了一個決定,不管怎樣,要把這個系列做完。“最後這麽一點事情想要做,如果不讓的話,還不如把我殺了”。沒有去大醫院治療,而是找一個比較有名的一個骨科大夫,把骨頭接上,然後固定。

生於1998年的中國Boy,高考時已經做了五年影片,收獲了很高的人氣。和父母商量後,他最終沒有選擇進入大學,獨自來到上海繼續影片製作的工作。2018年初,中國Boy取出自己在B站的打賞和禮物,捐助給雲南山區小學購置熱水器。

曾經的宅男們成長了起來,他們懂得陪伴意味著什麽,並努力發出自己的光芒。也正是這種陪伴,讓B站成為上億年輕人的精神角落,他們在這裡娛樂學習,在這裡溝通興趣,在這裡度過了漫長幽暗的青春期,成長為大人。

我的朋友王小宅是一個深度B站用戶,大學期間,他曾經患上嚴重抑鬱,甚至會嘗試一些自我傷害的舉動。偶然的機會,他看到了逍遙散人的遊戲影片,那時散人正在國外煎熬著。

散人錄製的“I wanna ”系列遊戲,難度非常大。在1到18期的影片中,他一共死亡了11410次,平均每9秒死亡一次,但每次復活後,他總能找到破關的方法。

“我發現了這些影片,坐在電腦前看了十個小時,親眼見證散人一步步通關。” 小宅說,看完覺得自己的生活也沒那麽糟糕。

“就是在那個時候,我決定要好好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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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趙漫,媒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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