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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讀 西門聚氣

計程車從溫宿路左拐進察院弄。弄口那一頭原乃當年嘉定人民大禮堂和軍人大禮堂所在。多年變遷,兩座大禮堂已拆,路還在,也從彈硌路修繕為石板路,路面平整,明淨灰色。此處周邊有間社區衛生中心,余以居民住宅為主,周日的上午頗為安靜。嘉定圖書館老館在此,邊上如今修建了一處“我嘉書房”。窗明幾淨,上下兩層,局部帶點中式風格裝修,雖不算很大,若來此開卷覽讀,清靜的。

上午就在這裡二樓和讀者朋友們一起分享今年6月出版的拙作《西門,西門》。來的人不算稠密,但是氣氛卻隨著我一張張照片或書中插圖的播放而不斷升溫,大家回憶、談論甚至爭論,說到會心處,好比彼此對上了暗號,欣悅之情不必遮掩,笑容綻放;有時我需要停下來,等讀者們彼此間的討論暫告段落,再繼續講述,但接下來又會有新一輪。我播放的插圖自然來自《西門,西門》,這些或水墨或白描的插圖乃我和外子的共同創作,這些帶有情景感的插圖,那些已然流逝的生活片段、方式,自然給參與者非常感性的觀感,容易讓人浸入。而照片則亦源於自己這些年來不斷返回嘉定的攝影積累,一個地方,不同年份,變化直接可感,當予人更多感受吧。於是,西大街的前世今生,以及由西門老街異塵餘生出去的嘉定城以及周邊鄉村的歷史和風俗人情,漸漸在一個不大的空間內形成場域,我和現場讀者從現在回望過去,又從過去返回現在,一本書連接了我的個體生命,連接著書中歷史和人事的生命,也連接了讀者們各自的生命體驗。原居方泰的女子說小時候經常去西門白相的,虯橋她記得的;70後嘉定女子道少女時代的生活就是這樣的啊,買菜燒飯做點心倒馬桶,什麽家務都要幫著做的;80後的先生年紀不算大,不過說小時候也常去西門玩,有些地方也都熟悉……我說寫《西門,西門》不是為了懷舊,只是想看看自己的來路,尋喚曾經的那些生活生態,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摶起物象、心象和人像的氣息。這些氣息也必然摶在各自的身心中,成為自然基因之外的另一種人文基因。也許也因此在現在的生活中,更多地懂得身心真正的想願的。

所以,當現場有讀者問到書中的人物靜嵐是你嗎?我說,是,也不是。靜嵐是個體,也具有同時代人的普遍性的。書裡的靜嵐在“看”,作者觀照著靜嵐的“看”,過去和現在也於此糅合。

嘉定電台的俞小姐還用鄉音念了我書中一段文字,第一章“原來練祁”中寫到煉紅小學食堂楊師傅蒸饅頭,靜嵐和外婆候著時間拎著竹籃頭趕緊去菜市場排隊買菜。當我聽到俞小姐用“豪懆”來代替“趕緊”時,會心地笑了。在嘉定話(包括部分吳方言地區),“豪懆”就是“趕快,趕緊”之意,音韻裡還真是有一種趕快趕快的別樣風味的。

外企工作的70後沈先生竟帶來近些年來我出版的五本書,很是感銘,一一為之題款簽名。沈先生言語不多,眼神明淨,但簡短的交流間卻表現出其別於他人的文學修養,他說蠻喜歡《西門,西門》的敘述視角和敘事方式。通常讀者可能都比較關注作品在寫什麽,而容易忽略作者怎麽寫,用了怎樣的心思來表達,如此視角的讀者自然對作者作品有深入的了解閱讀,其自身的閱讀和審美視野也相對較廣。他在分享會後又買了好幾本《西門,西門》送給嘉定同事。聽了素昧平生的沈先生之言,頗有往通聲氣之感。

想起9月下旬在閔行圖書館“敏讀會”與讀者交流《西門,西門》,聽者眾,基本非嘉定本土人士,但大家看到老街也皆有戚戚焉。活動尾聲時一位中年女子遞來條子,她說40多年前“就讀嘉定技校,西大街一定會去逛的。但是為什麽即使技校還在,老街還在,都沒有了過去那些溫馨的記憶?”她說她想從我的書裡找回那美好的東西。時間關係,我沒能在現場回答她的問題。她與我同齡人,我想我們有不少感同身受之處。想對她說,時間在流逝,我們也在變化,曾經給我們帶來溫馨記憶的場域也在變化,我們回憶過去並非為了使其再現,而是了然使我們感到美好的淵源究竟是什麽?過往的那些溫馨(其實並不必然皆溫馨的)已然刻為生命的年輪,成為我們生命的一部分。也於此,在當下的生活中,我們也許更加能夠懂得什麽是美好的,以及如何去感受和創造美好。不知那位同齡人是否認同我的這個想法?

有一位讀過拙著《西門,西門》的同齡朋友近日去嘉定遊玩,問路人如何去西門?路人答:西大街拆遷改造中。私心裡我倒覺得她此次未能成行是好的,否則從書中得來的感受與現實情境或許差異太大。我們曾經有過那些回憶,我想就是好的,恆昌不過願景。

有願景當然亦是好的,好比經由《西門,西門》一書凝感同,聚聲氣,作者和讀者彼此間觸動生命內在的欣悅和期望。《西門,西門》是過去完成時和現在進行時互相交錯的,時空的流動和豐富自然會與西大街修建完成的將來彼此層疊。(龔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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