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片生生剖開肚子」，生孩子有多可怕？

羅小朵朵 / 文

手術刀第三次劃開她的子宮，出了10000毫升的血。

一個成年人把全身的血流光，也才4000毫升。10000毫升，相當於把一個人的血換了三遍。

《人間世2》第二集，記錄了產婦林琴的故事。38歲的林琴已有兩個女兒，她想再要一個兒子，於是第三次懷孕。

這一次懷孕，她的胎盤長到了宮頸口的肌層裡，稱為兇險性前置胎盤，風險極大。

手術前期順利，林琴如願以償生下了兒子，然而剝離胎盤的時候，產後大出血終究還是發生了。

血像噴泉一樣噴射出來，根本止不住。醫生最後只能切掉林琴的子宮，最終保得母子平安。

生死之間，毫釐之差。像林琴這樣的，活下來就算幸運。

孩子是兩個人的，可是在生孩子這件事上，真正面對一切的，只有女人。

每一個看似尋常的生日背後，都有一個母親艱難跨越生死的故事。那一天，她們經歷了什麼？

我，親歷羊水栓塞

@瘋狂小奶媽

「羊水栓塞是指羊水進入到血液循環中。羊水裡含有胎便等雜質，一旦隨血液進入到心臟、肺部，會造成心臟驟停、無法呼吸。

另外，這些東西會改變血液的凝血功能，使血壓急速下降，流血不止，最後甚至每一個毛孔都會滲血。

一旦發生羊水栓塞，產婦能救回來的幾率不超過20%，三分之一的產婦會在30分鐘內死亡，另外三分之一會在1小時內死亡。」

我懷孕前145斤，生娃的時候170斤。

那天中午在家吃餃子，上廁所忽然發現見紅了，去醫院做胎心監測，發現不太好，就立刻手術了。

娃掏出來時，我聽到了哭聲，護士抱他過來貼著我的臉，「來給媽媽親親」。

是個男娃，八斤四兩，小臉滾燙，我就是納悶，為啥眉毛和頭髮都是黃的？後來才知道，羊水重度汙染，那黃的都是粑粑。

開始縫合時，我忽然覺得有種煩躁感，從腳開始蔓延至全身，我煩躁得躺都不想躺，想起來下地跳一跳、跺跺腳。

緊接著，我就覺得頭皮癢，相當癢，然後忽然心口一陣劇烈疼痛，我大喊：「我心口疼！疼得很！」

給我主刀的醫生忽然警覺起來，回頭看我血壓已經降到40了，她立刻吩咐旁邊的人拿葯，開始搶救。

戴上氧氣罩，我使勁大口呼吸，漸漸覺得頭頂的手術燈越來越刺眼，越來越模糊，我拚命吸氧。

頭皮不癢了，心口也不疼了。停了1分鐘，又來了一輪！我又繼續喊頭皮癢！心口疼！又折騰了一輪……

最後，搶救過來了。

主刀醫生一邊給我清洗子宮一邊嘟囔：「哎，羊水栓塞……」

推出手術室觀察，我老公蹲在床邊，哭著說：「要是你不在了，剩下我跟孩子可怎麼辦？」

他平時說話粗聲大氣，這次看來是真的嚇壞了，我還是第一次看他這個樣子。

那天晚上，我渾身都是管子，止血泵、尿管、點滴、氧氣罩……護士一小時給我抽一次血，胳膊沒地方扎了，只好紮腳。

第二天過了危險期，7天后出院。

娃一歲多的時候，我碰到當時的管床醫生，說我之後又有一個羊水栓塞的產婦，花了幾十萬，渾身的血換了幾遍，切了子宮，保住了命。

「我當時都沒敢跟你說，我們醫院過去五年內出現過三例羊水栓塞，你是第四例，前面三例都沒救活。」

活著真好！

刀片生生剖開肚子

@毛菊花

產前一天還能蹦著逛超市，規律陣痛後溜達到醫院住院，第二天進產房，一切順利得就像家裡養了一塘錦鯉。

開到四指去打無痛，不過一、兩分鐘，躺下就開了八指，疼得我都恍惚了，喊得像電視劇裡一樣撕心裂肺。

人工破水後痛到沒法用力，也來不及打無痛了，我媽被叫進產房摁著我。

就在這時，突然發生了變故，我隱約聽到一陣騷亂，接生的大夫大吼：「胎心怎麼沒了？準備剖啊！」

冰涼的液體潑到肚子上，下一秒就是比之前還疼的「刀片生生剖開肚子」，扯開腹肌。

我疼得整個人都崩潰了，手拚命抓住旁邊的任何東西，整個人都彈起來，像一隻油鍋裡的蝦。

大夫吼我說：「你別用力！」我媽也在吼我：「別用力，小寶寶不太好！」

可是這個時候，我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真的是理智控制不了緊繃的肌肉。

我又聽到大夫吼：「準備新生兒CPR！請小兒科會診！」

這時候，我整個大腦都是空白的，恐懼襲上心頭，痛都感覺不到了，我從未想過寶寶可能會離我而去。

幸運的是，沒多久就聽到了寶寶響亮的哭聲。

產床上的我，此時開膛破肚一片狼藉，一用力腸子、膀胱都從刀口向外湧，嘴邊掛著咬爛了的氧氣面罩。

過了幾天，我看到老公手上有兩排深深的牙印，是他自己咬的。他說回家給我拿東西的時候大哭了一場，他說再也不要二胎了。

我媽後來跟我說，寶寶胎心掉得太突然了，來不及去手術室，大夫潑了一瓶碘伏在肚子上，連刀柄都沒安，直接捏著刀片就剖了。

我的刀口很長，從肚臍眼一直到會陰，縱刀口。手術後一周，刀口還脂肪液化了，綿延三周才長好。大夫拿血管鉗探刀口的時候，疼得我鼻涕眼淚齊流，但比起生生挨一刀，那都不是事兒。

我無比感激大夫當時當機立斷把寶寶剖出來，哪怕一秒鐘的耽誤，後果都不堪設想。

現在身邊人如果要丁克，我會很認真地支持他們。畢竟，要拿命，去生孩子啊……

徒手無麻醉撕胎盤

@Lulu

孕早期，先兆流產，醫生讓絕對臥床。

孕吐什麼的就不說了，一天除了睡著的幾個小時，剩下時間都在吐或準備吐中，各種保胎葯還要硬吃。

到了生孩子，好不容易孩子出來了，胎盤下不來。助產士搞不定，叫來了住院醫生，住院醫生搞不定，又叫來了主治醫生。

主治醫生下令：「直接伸手進去撕！不然大出血就麻煩了。」

我疼到嗓子都啞了，手背上本來有個留置針，事後發現彎了。我終於體會到什麼叫汗出如漿，毛孔出汗就像擰開的水龍頭，不是一滴一滴出的，而是直接往外流的。

助產醫生撕胎盤時急了：「不行！有血，太滑了，撕不出來！再撕胎盤就碎了！」

主治醫生也急了：「碎了也要撕！別說話了，快！」

胎盤是被一塊一塊、一條一條撕出來的。

撕完又縫針，縫了裡三層外三層的，花了五十來分鐘。這中間我還休克了，又各種搶救。

結束後，醫生癱在椅子上：「兩年多了，第一次這麼累！」

我再也不要生孩子了。

懷胎十月，沒能看一眼孩子

@瑞雪

生完兩年了，一想起就會痛，也許是這輩子最大的痛。

產檢一直正常，40周+2天才見紅，做了各種檢查，醫生說孩子不大，可以自己生。

疼了一天，半夜3點左右找醫生，醫生說：「才開2指，早著呢，你這是頭胎，回去等著吧。」

一晚上腰疼得快動不了，再就是渴，只有不停地喝水。

早晨6點多做胎心監護，發現胎心下降，又做了一次還是降，於是護士叫來醫生，說趕緊走綠色通道，要急救。

我當時腦袋就空了，這種害怕，生過孩子的人能懂。

我被護士推到了一個空房子，扒光了衣服，讓我自己走上手術台。我上手術台後，都沒有來得及打麻醉就開刀了。有人知道這種滋味兒嗎？

我疼的時候醫生給我打了一針全麻，我一下子就過去了，過了一會兒有人叫醒我，就這樣剖腹產了。

但是寶寶還是被下了病危通知，最後沒有保住。

我懷胎十月，都沒能看一眼孩子。雖然過去兩年了，可是這一幕幕像烙印一樣刻在我的心裡。

這輩子估計都不會再懷孕了。

作者有話說

聽了她們的故事，作為一個媽媽，我才知道，自己能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來，有多幸運。

在現代醫學這麼發達的今天，全世界每天仍有約1000名婦女死於與懷孕或生產有關的併發症。

產後大出血、羊水栓塞、產褥感染、妊娠合併心臟病，被稱為「產科四大死神」。

即便如此，仍有那麼多的女人前仆後繼，哪怕身材變形，哪怕千難萬險，都要把孩子生下來。

每一對母子，都是生死之交；每個生完孩子的女人，都是從戰場歸來的戰士。

生孩子有多可怕？歡迎留言分享你的故事。

- 作 者 -

羅小朵朵

壹父母特邀作者

家庭攝影師、80後文藝女青年、前媒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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