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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爾赫斯詩十首 選自《陰影頌》

豪爾赫?路易斯?博爾赫斯

(Jorges Luis Borges,1899.8.24-1986.6.14)

Elogio de la sombra

1969

陰影頌

約翰福音,I,14

這一頁的謎團之難解

不會遜於我的聖書

或是另外那些

無知的嘴所背誦的書籍,

它們被迷信為出自一人之手而非

聖靈的晦暗之鏡。

身為是,曾是和將是的我,

再一次屈就於語言,

即連續的時間與象徵。

誰和一個孩子玩耍誰就是在和某樣

鄰近而又神秘的事物玩耍;

我曾經希望與我的子民玩耍。

我曾懷著驚奇與溫柔在他們之間。

憑著一份魔法之力

我不可思議地出生於一個母腹。

我一生囿於魔障,被囚禁於一具肉身

和一個靈魂的卑微之中。

我曾經認識記憶,

那枚永不相同的錢幣。

我曾經認識希望和恐懼,

那兩張無常未來的臉。

我曾經認識醒覺,睡眠,夢幻,

無知,肉體,

理性的笨拙的迷宮,

人間的友情,

犬類的神秘的忠誠。

我曾被愛,被領悟,被崇拜並懸於一個十字架上。

我曾暢飲杯盞到酒渣。

我曾用我的雙眼見過從未得見的事物:

黑夜與它的星辰。

我曾經認識光潤之物,粗礪之物,崩散之物,鋒銳之物,

蜂蜜與蘋果的滋味,

喉中解渴的水,

掌心一枚金屬的重量,

人的嗓音,草地上走過幾步的悉嗦聲響,

加利利②的雨的氣息,

群鳥的高鳴。

我也曾經認識苦澀。

我已將這段文字托付給隨便一個人;

它將永遠不是我想要說出的事物,

它將一刻不停地成為它的反影。

從我的永恆之中落下這些符號。

但願另一個人,不是它此刻的謄寫者,寫下這首詩。

明天我將是一隻虎在虎群之中

將把我的律法布散到它們的叢林,

或是亞洲的一株大樹。

有時我會懷念

那間木工房的氣味。

①“道成了肉身,住在我們中間,滿有恩典和真理。我們見過他的榮光,正是從父而來的獨生子的榮光。”

②Galilea,今以色列北部地區。

新英格蘭,1967年

我夢想中的形體已經改變;

此刻它們是兩側紅磚的屋舍

和樹葉精致入微的古銅色

是純粹的冬季和虔誠的圓木。

就如同在第七日,大地

是好的。晨昏幽暝中持續著

未必存在的某物,魯莽而苦痛,

是聖經與戰爭的古老轟響。

很快(我們被告知)雪就會來

而美利堅在每個街角等候著我,

但我卻在暮色降臨之際感到

今天那麽慢而昨天又那麽短。

布宜諾斯艾利斯,我仍在走過

你的街角,不為什麽也不知何時。

劍橋,1967年

迷宮

永遠不會有一扇門。你置身其中

而這座城堡囊括的是宇宙

它沒有正面也沒有反面

沒有外牆也沒有秘密的中心。

不要指望你路線的艱險

執迷不悟地分岔到另一條,

執迷不悟地分岔到另一條,

會有盡頭。你的命運是鐵鑄的

如你的裁判。不要等待突襲

發自那頭人身的公牛,它外在的

複數的形體將恐怖播散在

由無盡石頭編織的羅網之上。

它不存在。什麽也別指望。哪怕是

黑色幽暝之中的那一頭猛獸。

物品

手杖一柄,錢幣幾枚,鑰匙圈,

溫馴的門鎖,被耽擱太久的

筆記,我所剩不多的日子

不會閱讀它們,紙牌和棋盤,

一本書和紙頁之間那朵破碎的

紫羅蘭,用以紀念一個黃昏

定然不可遺忘卻已被遺忘,

西方那面紅色的鏡子,燃燒著

一個虛幻的黎明。那麽多事物,

銼刀,門檻,地圖冊,酒杯,釘子,

像靜默的奴隸一般侍候著我們,

盲目而又奇怪地悄無聲息!

它們的留存必將遠超我們的遺忘;

它們永遠不會知道我們已離去。

以色列

一個被禁錮和著了魔的人,

一個被判決成為一條蛇

守衛一塊恥辱的黃金的人,

一個被判決成為夏洛克①的人,

一個俯身於塵世之上

知道自己曾身在天堂的人,

一個又老又盲,卻必會折斷

廟宇的柱梁的人,

一張被判決成為一副面具的臉,

一個不顧世上的眾人而成為

斯賓諾莎和巴珊②和神秘學者的人,

一個成為那部聖書的人,

一張從深淵之中讚頌

上天之正義的嘴,

一個行政官或一個牙醫

他曾在一座山上與上帝交談,

一個被判決成為笑柄,

仇恨,猶太人的人,

一個被投以石塊,被火焚燒

在死刑室裡窒息的人,

一個執念於成為不死者的人

此刻他已重歸他的戰鬥,

回到勝利的暴虐光芒之下,

俊美如一頭正午的獅子。

①Shylock,莎士比亞喜劇《威尼斯商人》(Merchant of Venice)中吝嗇的高利貸者。

②Baal Shem,在希伯來語中意為“名之大師”,指懂得用上帝之名行治愈,奇跡,驅魔,祝福等神秘法術的拉比。

書籍守衛者

就在那裡,所有的花園,廟堂和廟堂之義理,

豎的音樂與豎的文字,

六十四卦,

禮,上天予人的

唯一的學問,

那個皇帝的威儀

其仁德為世界,他的鏡子所映照,以令農田出產穀物

而洪水不犯河岸,

受傷的麟獸,逆行現末日之兆,

秘密的永恆律法,

天籟之和鳴;

那些事物或它們的記憶都在書籍裡面

由我在一座塔上守衛。

韃靼人從北方殺到

騎著鬃毛飛揚的小矮馬;

他們消滅了奉天子之命前來

征伐寇逆的大軍,

築起火的高台,割開咽喉,

殺死乖戾者與正義者,

殺死戴著枷鎖看守城門的奴隸,

將女人佔有並遺棄

又一路南下,

天真如捕獵的猛獸,

像刀一般殘忍。

在不確切的黎明

我父親的父親救出了這些書籍。

它們就在我坐鎮的這座塔樓之中,

回想著曾經屬於別人的日子,

遙遠而古老的日子。

我的眼中沒有日子。書架

極其高,不為我的歲月所及。

多少裡的塵埃和夢包圍著這座塔。

我又何必自欺?

其實我從來就不曾識字,

但給我慰藉的是念及

想象之物與往昔之物已全都是一樣

對於一個曾經存在的人而言

他凝望的景象一度是城市

而如今又複歸於荒漠。

有什麽妨礙我夢見自己在某時

曾經破解過那學問

曾經用勤勉的手描畫過那些字元?

我的名字叫項。我就是那個看守書籍的人,

它們或許是最後的殘存,

因為我們毫不知曉帝國

與天子的下落。

它們就在那裡,在高大的書架上,

對一個時間來說既遠且近,

隱秘而可見如星辰一般。

就在那裡,所有的花園,廟堂。

加烏喬

會有誰對他們說起過他們的祖輩是渡過一片大海到來的,會有誰對他們說起過一片大海和海水是什麽樣。

混雜了白種人的血,而視若無物,混雜了紅種人的血,而與之為敵。

想必很多人從來不曾聽到過加烏喬這個詞,或是把它聽成了一句咒罵。

他們認識星辰的路徑,空氣與鳥的習慣,南方的雲層和有一道暈光的月亮呈現的征兆。

他們曾是蠻荒農莊的牧人,騎穩了當天早上馴服的荒野駿馬,是套索的,打烙印的,驅牛的,監工的,警隊的人,還曾經做過逃犯;無論哪個,只要有人聽,都是吟遊的歌手。

他唱得不緊不慢,因為黎明亮得很晚,也並不抬高嗓音。

也有捕獵美洲虎的雇工;用鬥篷護著左臂,右手將刀子捅進飛撲上來的野獸的下腹。

慢條斯理的閑談,馬黛茶和紙牌是他們消磨時間的方式。

與別的鄉下人不同,他們懂得譏諷。

他們多難,純樸而又貧窮。款待賓客是他們的節日。

每每到了星期六的夜裡他們便沉入吵鬧不休的酒精之中。

他們懵懂無知地死去或殺戮。

他們不信教,除了某種晦暗的迷信,但堅忍的生命教會了他們對勇氣的崇拜。

城裡的人們為他們捏造出一種方言和一種比喻粗鄙的詩歌。

他們確然不會輕易冒險,但一群牲口就能領他們走得很遠,戰爭還能更遠。

他們不曾給歷史帶來一位領袖。他們曾是洛佩茲①的,拉米雷茲②的,阿蒂加斯③的,基羅加④的,布斯托斯⑤的,彼得?坎普貝爾⑥的,羅薩斯⑦的,烏爾基薩⑧的,那個殺死了烏爾基薩的裡卡爾多?洛佩斯?豪爾丹⑨的,佩尼亞洛薩⑩的和薩拉維亞11的人馬。

他們不為那抽象的東西,祖國而死,卻會為了一個偶然的主顧,一次暴怒或是為了一份危險的邀請而死。

他們的骨灰被散落在這大陸的遙遠地帶,在他們毫不了解其歷史的共和國裡,在如今已盡人皆知的戰役打響的平原。

伊拉裡奧?阿斯卡蘇比12曾經見過他們歌唱和戰鬥。

他們活過自己的命運就像做了一場夢,而不知道自己是何人或是何物。

也許同樣的事也發生在我們身上。

①EstanislaoLópez(1786-1838),阿根廷軍閥,1818-1838年為聖塔菲省總督。

②FranciscoRamírez(1786-1821),在阿根廷獨立戰爭期間任阿根廷中部省份恩特雷裡奧斯(Entre Ríos)總督。

③JoséGervasio Artigas(1764-1850),軍人,革命領袖,烏拉圭民族英雄。

④JuanFacundo Quiroga(1788-1835),阿根廷軍閥。

⑤JuanBautista Bustos(1779-1830),阿根廷政治家,軍人,科爾多瓦省第一任總督(1820-1829)。

⑥PedroCampbell(約1782-1832),愛爾蘭出生的海軍軍官,烏拉圭海軍的創建者。

⑦Juan Manuel de Rosas(1793-1877),阿根廷獨裁者。1829-1835年任布宜諾斯艾利斯省總督,1835-1852年任阿根廷聯邦總統。

⑧Justo José de Urquiza(1801-1870),阿根廷軍人,政治家,1854-60年任阿根廷總統,後被其政壇對手豪爾丹的追隨者刺殺。

⑨Ricardo Ramón López Jordán(1822-1889),阿根廷軍人,政治家,曾三次反叛布宜諾斯艾利斯政府而均以失敗告終。

⑩?ngel Vicente Pe?aloza(1796-1863),阿根廷軍人,政治家。

11Aparicio Saravia da Rosa(1856-1904),烏拉圭政治家,軍事首領。

12Hilario Ascasubi(1807-1875),阿根廷詩人。

呼喚喬伊斯

星散於星散的都城之中,

孤獨而又多不勝數,

我們扮演的是最初的亞當

那個為萬物命名的人。

沿著與曙光毗連的

浩大的夜之斜坡,

我們尋找(我仍記得)詞語

來指稱月亮,死亡,早晨

和人類的其他習俗。

我們曾是意象主義,立體主義,

那些圈子和宗派

被輕信的大學所尊崇。

我們發明了標點的缺失,

大寫字母的省略,

和形如亞歷山大的

圖書館員們的鴿子的詩節。

灰燼,我們雙手的勞作

而一團熾烈的火則是我們的信仰。

你,與這一切同時,卻始終

在流放的城市裡,

在那場流放之中,它曾是

被你厭憎又被你選中的工具,

你藝術的武器,

你建起一座座艱深的迷宮,

無限小而又無窮大,

令人稱奇地瑣碎,

人口之眾更甚於歷史。

也許我們將到死也望不見

那頭雙重的野獸或那朵玫瑰

它們正是你的迷津的中心,

但記憶卻擁有它的法寶,

它的維吉爾的回聲,

於是在夜晚的街道上便長存著

你輝煌奪目的地獄,

你如此之多的樂章和比喻,

你的陰影的黃金。

我們的卑怯算得了什麽,倘若在世上

唯獨存在一個勇敢的人,

悲傷又算得了什麽,倘若在時間裡

曾有過某個自詡為快樂的人,

我這失去的一代又算得了什麽,

這面模糊的鏡子,

倘若有你的書籍為它辯護。

我是別人。我是所有那些

曾經被你一意孤行的嚴苛所救贖的人。

我是你不認識而又被你拯救的人。

布宜諾斯艾利斯

布宜諾斯艾利斯會是什麽?

它是五月廣場,在這個大陸上征戰之後,疲憊與歡樂的人們都重回此地。

它是越來越大的燈火之迷宮,我們從飛機上望見它,下面是屋頂平台,步道,最深處的庭院,寂然無聲的事物。

它是裡科萊塔①的牆垣,我的一個祖先曾經在它面前被處死。

它是胡寧街的一株大樹,給予我們陰影與清涼而一無所知。

它是一條有低矮屋捨的長街,被夕陽所隱沒與轉變。

它是土星號和宇宙號②啟航的南碼頭。

它是金塔納的步道,我已經失明的父親曾在那裡流下淚水,因為他看見了古老的星辰。

它是一扇有號碼的門,在它的後面,在黑暗裡,我曾度過了十個白晝和十個夜晚,一動不動,在記憶裡只是一瞬間的晝與夜。

它是那個重金屬鑄成的騎手,從高處投下他的陰影循環的軌跡。

它是雨中的同一個騎手。

它是秘魯街的一個街角,胡利奧?塞薩爾?達波維③曾在那裡對我們說過一個人能夠犯下的最重的罪是生下一個兒子而判決他度過可怕的此生。

它是埃爾維拉?德?阿爾維亞爾④,在精心的筆記簿裡寫一部長篇小說,它一開始由詞語構成,到了結尾成為不可解讀的模糊字跡。

它是諾拉⑤的手,描畫著一個女友的面容,那也是一個天使的臉。

它是一把曾在戰爭中服役的劍,與其說是一件武器不如說是一段回憶。

它是一枚褪了色的勳章或一幅磨蝕了的銀板照相,屬於時間的事物。

它是我們離開一個女人的日子和一個女人離開我們的日子。

它是波利瓦爾街那個望得見圖書館的拱門。

它是圖書館裡的那個房間,在那裡,大約1957年,我們發現了粗礪的薩克森語言,勇氣與悲壯的語言。

它是隔壁的那一間,保羅?格魯薩克在那裡死去。

它是再現我父親的臉的最後一面鏡子。

它是我看見落在塵埃裡的基督的臉,被砸得粉碎,在仁悲聖母堂⑥的一間中庭裡。

它是南區一間高處的屋子,我妻子⑦和我曾在那裡翻譯惠特曼,但願他浩大的嗓音在這一頁裡回響。

它是盧貢內斯⑧,從火車的車窗裡看見消失的形體,想到他已不再背負將它們譯為永久的文字的責任,因為這將是最後的旅程。

它是,在闃無人跡的夜裡,十一日⑨的某個街角,馬塞多尼奧?費爾南德茲⑩,如今已死去,仍在向我解釋死亡是一個謬誤。

我不想再繼續下去了;這一切太過於個人,太過於是它們本身,以致無法也成為布宜諾斯艾利斯。

布宜諾斯艾利斯是另一條街,我從未踏足的那條,是街區秘密的中心,那些最深處的庭院,是門面所隱藏的,是我的敵人,假設我有的話,是那個不喜歡我的詩歌的人(我也不喜歡),是我們或許進去過而已被我們遺忘了的不起眼的圖書館,是那一段被口哨吹出來的米隆加,我們辨不出是哪首而依舊被它觸動,是已經湮滅和將會湮滅的一切,遙遠的,陌生的,偏僻的,不屬於你也不屬於我的街區,我們不知道而又愛著的一切。

①La Recoleta,位於布宜諾斯艾利斯同名街區的墓地,諸多名人安葬於此。

②El Saturno,el Cosmos,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在布宜諾斯艾利斯和蒙得維地亞之間擺渡的蒸汽船。

③Julio César Dabove,阿根廷物理學家,作家,生卒不詳。

④María Elvira deAlvear Cambaceres(1907-1959),阿根廷作家,名媛,據傳為博爾赫斯的資助人。

⑤Norah Borges(1901-1998),阿根廷造型藝術家,藝術批評家,博爾赫斯的妹妹,原名Leonor Fanny Borges Acevedo。

⑥La Piedad,位於布宜諾斯艾利斯的教堂,建於1895年。

⑦指埃爾莎?阿斯泰特?米楊(Elsa Astete Millán,1911-?),1967年與博爾赫斯結婚,1970年離婚。

⑧Leopoldo Lugones Argüello(1874-1938),阿根廷作家,詩人,新聞記者。

⑨Once,布宜諾斯艾利斯非正式郊區巴爾瓦內拉(Balvanera)的一個區域。其名字來源於這地區中心一個名叫九月十一日的車站(1852年9月11日為布宜諾斯艾利斯脫離阿根廷其余部分的日期)。

⑩Macedonio Fernández(1874-1952),阿根廷作家,哲學家。

陰影頌

老年(這就是別人起給它的名字)

可以是我們幸福的時間。

那動物已經死去或已近於死去。

那個人與他的靈魂還在。

我活在明亮與模糊的形體之間

它們尚未成為漆黑一團。

布宜諾斯艾利斯,

以往曾分散為多少個城郊

朝向無窮無盡的原野,

重又成為了裡科萊塔,萊蒂洛①,

十一日朦朧的街道

還有那些危險的舊房

我們依舊稱之為南區。

在我的生活裡始終有太多的事物;

阿布戴拉的德謨克利特②為思考而自摘雙眼;

時間已成為我的德謨克利特。

這幽暝來得遲緩而毫無痛苦;

它沿一道平緩的斜坡流淌

仿佛就是永恆。

我的友人沒有面孔,

女人們是多少年前曾經的樣子,

所有的街角都可能是別的,

書籍的冊頁裡沒有字母。

這一切本該令我驚恐,

但卻是一種甜蜜,一份回報。

世間無數世代的文本之中

我僅僅讀過少數幾篇,

這些書籍我仍在記憶中閱讀,

不停地閱讀,不停地蛻變。

從南方,從東方,從西方,從北方,

路線匯集起來,它們已將我載送

到我秘密的中心。

這些路線曾是回聲與腳步,

女人,男人,苦痛,重生,

白晝與黑夜,

半夢半醒與睡夢,

昨天和世界的全部往日的

每一個無限微小的瞬間,

丹麥人堅強的劍和波斯的月亮,

死者的行動,

被分享的愛,詞語,

愛默生和雪和這麽多事物。

此刻我可以忘卻它們。我抵達我的中心,

抵達我的代數和我的鑰匙,

抵達我的鏡子。

我很快就會知道我是誰。

①Retiro,布宜諾斯艾利斯一區名。

②Demócrito de Abdera(約公元前460-約公元前370),古希臘哲學家。

詩|博爾赫斯

譯|陳東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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