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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火》連載! 第二章第三節 碰瓷兒

劉長路當時的第一反應是,他突然間地刹車,肯定把這人嚇壞了。他趕緊拉開車門跑到車頭前面,邊伸手想攙扶起倒在地上的騎車男人邊說:“真對不起呀,你沒摔著吧,過路口的時候小心點兒……”

  躺在地上的中年男人瞪起母狗眼,使勁兒扒拉開他伸過來的手:“有你這麽開車的嗎?你撞著我了,哎喲……”

  劉長路聽話頭不對,忙解釋著:“真對不起,大哥,我看見你躥出來趕緊踩刹車啦,結果你還是摔著了……”

  “你說的這是人話嗎?什麽叫我躥出來啦,明明是你路口闖紅燈撞的我!你得給我看病,哎喲……”“母狗眼”大聲地叫喚著。

  劉長路一門心思急著趕到派出所,一聽“母狗眼”說話底氣這麽足,他脾氣也上來了:“你這人出門沒帶嘴是嗎?說話這麽難聽,你自己看看你躺的地方,我的車離你還有半米呢,我怎麽撞的你?”

  這句話剛出口,仿佛給“母狗眼”提了醒似的,他整個身子往前一滾,正好擋在車軲轆前面:“你撞完人還想打人呀,你有倆錢了不起啊,救命啊……”“母狗眼”話音還沒落呢,周圍立時就跑過來三四個人,異口同聲地討伐劉長路:“你開車怎麽也不注意點兒,把人撞了還這麽橫!”

  “這車開的,可真夠快的,眼看著就把騎自行車的給撞倒在地。”

  “應該趕緊給人家看病去啊!”

  “母狗眼”躺在地上,痛苦地抱著自己的腦袋,可眼神裡透出的卻是得意。

  這回劉長路明白了,他遇到碰瓷兒的了。

  想到這兒,他不由得仔細打量一下倒在地上的“母狗眼”,一件廉價的灰色襯衣扎在下身的黑褲子裡,腰間系著的皮帶比一般的腰帶寬出一指,腳上蹬雙千層底的布鞋,那輛鏽跡斑斑,扔馬路上都沒人偷的破自行車倒在一邊。再看他躺在地上的姿勢,南北大道東西臥,雙手抱頭側身躺,雙腿彎曲護住肚子。得,這回碰到專業人士啦。

  還是抓緊了斷,別找麻煩。這個念頭一出來,劉長路自覺地往口袋裡掏去,手伸進去才發現自己出來得匆忙,沒帶錢包,裡面零零散散的只有幾十塊錢,還是昨天晚上吃飯喝酒時找的零頭。他沒多想,一把都掏出來遞到“母狗眼”面前:“大哥,今天出門急了點兒,身上沒帶錢,這點兒你先拿著,回來我給你補上。”

  “母狗眼”抬一下眼皮把頭扭邊上去了:“老闆,你這是打發要飯的,就算是要飯的讓你撞了,這點兒也不夠賠的呀!”

  劉長路壓住火,把手朝前湊了湊:“大哥,我出門真是沒帶這麽多錢,你先拿著,要不然你在這等著我,我辦完事馬上回來!”

  “你騙誰呀,我在這兒等著你,你肯定蹽啦,你跑這兒騙弱智兒童來了?”“母狗眼”一臉的不屑。

  這個時候,旁邊圍觀的一堆人紛紛評頭論足,剛才幾個討伐劉長路的人又發言了:“越有錢心越黑,你看他開的這個車了嗎,這叫寶馬。”

  “開這麽牛的車才給人家幾十塊錢呀。”

  “要不說有錢人都財迷呢,跟他媽舊社會地主似的。”

  這麽一來,圍觀的人群中立即有人隨聲附和:“開寶馬的!你真不懂事兒,多給點兒不就結了嘛,等警察來了你賠得更多!”

  “撞了人還不趕緊了事,這可是路口,一會兒準堵車。”

  “還是打110叫警察來吧,看這意思不好辦。”

  看熱鬧的人們和被堵住的汽車,不停地議論加上鳴笛,把劉長路吵得火往上躥,他指著躺在地上的“母狗眼”,說了一句讓自己馬上就後悔的話:“我就在前面車站派出所工作,你現在上車跟我拿錢去。”

  “什麽?!你是警察就牛啊!警察就可以隨便開車撞人啊!”“母狗眼”這一口算是咬正地方了。

  劉長路鼻子差點兒沒氣歪了:“你真屬狗是嗎?怎麽胡咬呢,這和警察有什麽關係?”

  話一出口立即遭到圍觀群眾的抨擊:“怪不得這麽厲害呢,警察呀!”“警察怎麽啦,警察也得講理呀,哪本書上寫著警察撞完人白撞啊?”“一看他就是平時招搖慣了,就知道跟老百姓窮橫。”“不能讓他走,得把事兒說清楚啦。”劉長路立時陷入了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孤立無援地被包圍在寶馬車的旁邊。

  一個長頭髮的中年男人衝劉長路說:“哥們兒,你真不開面兒,多給他點兒錢看病不就得啦,別財迷啦,我給說個和。你拿兩千塊錢給他,趕緊走人。”

  他們明顯是一撥的,先來人施苦肉計,再有人獻連環計,然後出來個和事佬了事,拿我當戰船給燒啦。想到這兒劉長路再也壓不住火了,把手裡的錢往口袋裡一揣:“我早告訴你啦,我沒撞著你!別說我沒帶錢,就算有錢也不給你這樣的。”

  長頭髮直眼了:“打110,你們督察隊知道你就麻煩啦。”

  “隨便。今天我豁出去碰碰你們幾位!”

  “你真牛!”

  “你把嘴給我放乾淨點兒!別一嘴的零碎兒。”

  長頭髮怔了一下,隨即馬上又恢復了無賴本色:“你警察就厲害了,你警察就可以隨便罵街?”說著還動手推搡著劉長路。在他的帶動下又多出幾隻手,在劉長路的後背、肩膀上拍打著。

  劉長路終於爆發了。他看準長頭髮又一次出手的來路,一把捏住他的腕子,順勢往外一翻。“哎喲”,長頭髮邊喊叫著邊不由自主地歪下身子,隨著劉長路的再一次用力,他“撲通”一聲單腿跪在了地上。“大家都聽著!”劉長路把手一揮,“他們是一撥碰瓷兒訛人的狗爛兒,你們別上當。”

  “母狗眼”躺在地上也不停地喊:“警察打人啦,警察行凶啦,快打110啊!”

  劉長路轉過身來衝他就是一腳:“劉爺今天跟你們磕磕。”“母狗眼”被踢得“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不住地揉搓著大腿。劉長路這一腳是瞄準了胯骨節踢的,力量不輕不重,被踢上的人肯定大腿酸麻,不由自主地去活動酸麻部位。

  就在這個時候,兩輛警車閃著警燈,響著警笛開到了路口。

  車停穩後,一輛警車忙著疏導交通,理順汽車和人流,一輛警車裡面下來兩個交警直奔他們過來。年輕的交警走到劉長路跟前,一指他手裡掐著正跪在地上的長頭髮:“這位先生,您把功夫收了行嗎,別攥著他啦。”

  劉長路把手一松,長頭髮像得了特赦一樣趕緊抽回胳膊,不停地抖動著:“警察同志,你們可都看見啦,他打人!”

  年輕交警沒理他,衝劉長路說道:“先拿行車執照,然後開著你的車跟我們回隊裡解決。”“我就是前面車站派出所的,部門裡有急事兒,能不能先讓我回去,我保證辦完事兒馬上回來。”

  “不行!市局督察隊的同志一會兒就到我們隊裡。你恐怕得去那裡跟他們先說說。”年輕民警一臉的嚴肅。

  “他們是碰瓷兒的,我是受害人,你看不出來呀?”

  “我看不出來。”年輕民警還是一臉的嚴肅。

  劉長路一梗脖子剛要再說什麽,年長一些的民警拍了他一下,示意過來說話,劉長路跟著年長民警走到邊兒上。年長民警把頭衝他湊過去:“兄弟,我認識你,過年的時候我還找你買過車票呢。我也認識他們幾個,可這個場合你得配合我們一下,咱們回隊裡再說。”還沒等劉長路表態,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冀鋒打過來的。他只好先接通電話。

  “喂,長路嗎?你在哪兒?”

  “冀鋒,我遇到碰瓷兒的了,就在車站前面的路口。有人打110報警,現在交警來了,讓我先去他們隊裡解決事情。”

  “什麽!這還有一堆人都等著你呢。”

  “你說我怎麽辦呢?人家不叫我走,我現在飛過去嗎?”劉長路真有點兒焦頭爛額,“不就是我走火的事嗎,該怎麽處理我認。”說完“啪”的一聲合上手機鑽進車裡,坐穩後不住地嘬牙吸著涼氣,心裡罵道:“我這兩天可真他媽的夠充實!”年長民警上車前衝他一擺手,他發動著車跟在警車後面朝交通隊方向開去。

  張東平和幾位所長官聽完陳其嘉敘述的事情經過,剛要把許彬叫進來接著審,他的手機來電話了,接電話一聽聲音,又是肖海亮。這回肖海亮真是惱火了,在電話裡衝他一個勁兒地發泄著怨氣,說自己來平海所的半路上就接到市局督察隊的電話,說咱們處平海站派出所的一個民警先是交通肇事,然後又仗勢打人,到交通隊後還和市局督察隊的同志耍態度。我說別是搞錯了吧,我們的民警都挺老實的,沒有這樣的“精英分子”,可人家斬釘截鐵地說就是,連名字都說出來了,是劉長路。你看看,這就是你帶的隊伍,他劉長路剛剛惹的禍,屁股還沒擦乾淨呢,又來這麽一出。我現在馬上就去交通隊接人!一會兒帶著人回你們所。

  張東平聽完後衝屋裡的幾個人一咧嘴:“都等著吧,一會兒肖海亮帶著劉長路一起回所,咱們這位劉爺又惹禍啦。”

  韓建強扶了下眼鏡跟上一句:“他這樣的人出事兒我一點兒也不奇怪。”

  冀鋒和常子傑一對眼神,又馬上分開,誰也沒有搭茬兒。

  張東平對著門外喊:“許彬,你進來。”許彬拉開門走了進來,主動站在屋子中間,和被告一樣。張東平說:“許彬,你坐下,把你知道的事情經過詳細說一遍。”許彬像背課文一樣說了一遍,只是隱去了他和劉長路開玩笑的幾句。張東平聽完後問道:“許彬,你為什麽不向值班所長官報告呢?”

  許彬擦擦頭上的汗:“我是怕影響所裡的榮譽,出了這樣的事兒,肯定要影響所裡年終先進,我是出於這個目的,才同意陳其嘉不聲張的。還有一點,就是出於哥們兒義氣。幫他們隱瞞,我現在認識到了,這都是不對的。”

  韓建強一翻白眼:“你現在認識到了管個屁用呀,你早乾嗎去了?”

  許彬一臉的委屈:“韓教導,他們倆都不讓我說……”

  “你聽他們的,還是聽所長官的!我看你就是腦子裡缺根弦。”

  許彬沒再說話,可委屈的眼神告訴韓教導,他很冤。

  冀鋒此時心裡明鏡兒似的,他和劉長路是同年進的警察,又是一起分到平海所的。論職務自己現在是副所長,劉長路是民警;從感情上講,他們還算說得上來;論起業務來,劉長路的活兒他也是很佩服的。可這小子的狗脾氣壞了自己許多好事。平時嘴沒把門兒的胡說八道,和老婆離婚後又成自由人啦,因為對犯罪嫌疑人動手動腳又和教導員鬧得形同水火。現在好不容易有個入黨的機會又搞砸了。這次肯定是警長陳其嘉來了一回哥們兒義氣,順便想保住順利競聘副所長的機會。可誰知道又遇到一個知情人“點炮”,把這事兒給揭穿了。就憑剛才教導員說的話,連挖苦帶拱火,這小子這回就沒好兒。自己該怎麽說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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