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性情！齊白石的摳與不摳

關於藝術大師齊白石老人，坊間流傳著許多段子，說他如何如何摳門，這幾乎是除了齊白石的蝦之外，大家所樂談的第二件事兒了。

一、賣畫出了名的摳門

齊白石家的客廳裡，很少掛畫，牆上掛的全是潤格筆單：“四尺12元，五尺18元，六尺24元，八尺30元，冊頁折扇每件6元”；“題上款者加10元”；“花卉加蟲鳥，每隻加10元，藤蘿加蜜蜂，每隻加20元”。他還特別注明，減價者虧人利己，余不樂見。明碼標價，條框分明。

齊白石賣畫時特別摳門，對於價格他錙銖必較。有人來買草蟲畫，老人回答：“年紀老了，眼光不好，工筆草蟲不畫了，真是對不起價格，沒有了。”買畫人再次請求。老人看其有誠意，就半晌才說：“有是有一部，不過是太太藏起的，不知她肯不肯賣。”買畫人更急了，他就拉直嗓門：“有位貴客要看看你那部草蟲冊頁哩。”齊夫人在房中說：“這部冊頁是不賣的。”老人又大聲說：“貴客看中得意，能出大價錢哩。”價格就在這一問一答中被提高了。

不過如果你看了齊白石對徒弟如何，你就會了解齊白石對藝術是多麽敬重，在這方面他從不摳門！

二、將最珍貴的印泥贈與徒弟李可染

齊白石有上好印泥兩盒，六兩一盒，價值等金，乃珍愛之物，1957年，齊白石已是90多歲高齡，一天李可染去看老師，臨走時齊白石說：“可染，等一等，我有東西給你。”

老人打開櫃子，從裡面拿出一盒印泥，說：“你拿去吧！這是最好的西洋紅印泥。”李可染驚愕地說：“老師這麽好的印泥我不敢收，還是老師留著吧！”齊白石說：“一定要拿去，有一天老師不在了，你蓋印用印泥時還會想起老師……”

後來，李可染往往在畫出令自己很滿意的作品時才使用這盒印泥，他一直把這盒稀世印泥當作是恩師給予的獎勵，自認只有滿意的作品才對得起老師的重恩。

齊白石將晚年收弟子視為人生一大快事，對李可染十分推重。他曾畫《五蟹圖》送給李可染，上面題句：“昔司馬相如文章橫行天下，今可染弟書畫可以橫行也。”李可染畫一幅寫意人物《瓜架老人圖》，畫的是一位老人在瓜架下乘涼打盹，整幅畫超脫秀逸，卓爾不群。齊白石看後，連連稱讚，題句曰：“可染弟畫此幅，作為青藤圖可矣。若使青藤老人自為之，恐無此超逸也。”還在《耙草歇牛圖》上題：“心思手作，不愧乾嘉間以後繼起高手，八十七歲白石丁亥。”

李可染對老師有深厚的感情，他多次提及“我在齊白石老師家學畫10年，主要學他的創作態度和筆墨功夫”。

三、看中人品才藝，不拘於世俗禮儀

李可染很敬重齊白石，在齊白石答應收自己為徒弟後特別興奮，準備找幾個朋友，請客，給老人家正式行拜師禮！但因為家裡窮，想要攢些錢，等過一段時間再請，齊白石卻有點坐不住了，過了數日，見李可染還未前來拜師，便問徐悲鴻：“你說的那個李可染要拜師，他到底拜還是不拜？”

徐悲鴻轉達此事，李可染說：“齊白石早已是我的老師了。”齊白石卻誤解了他的話，心情鬱悶，不時對身邊人念叨。其三子齊子如找到李可染，說老人家生氣了：“李可染這個年輕人，他不會拜我做老師的，他的成就，將來會很高。”聽到這句話，李可染急忙去見齊白石，解釋原因：“我沒有什麽東西孝敬您老人家，不敢行拜師禮。”並言及拜師必得請郭（沫若）老和悲鴻先生在場主持，必得隆重。齊白石心直口快，連聲說：“什麽也不需要，不用你花錢，我有錢。”於是在李可染在齊子如陪同下執弟子禮。

四、李苦禪回憶恩師齊白石

一九一九年，我這個窮鄉下人來到北京，靠半工半讀、租拉“洋車”維持生計，很不容易進入國立藝專西畫系，但我更愛土生土長的國畫，很想拜一位國畫老師。可是，當時畫壇死氣沉沉，盛行臨攀“四王”，陳陳相因，悲鴻先生對我說：“唉，文止於八股，畫止於四王啊”。

當時我得知一位不太出名，卻很有創新精神的老畫師，就是齊白石先生。我貿然前去拜訪，一見到他就說 "我愛您的畫，想拜您為師，不知能不能收我，現在我是個窮學生，也沒什麽禮品孝敬您。等將來我做了事再好好孝敬您老人家吧。”

齊老欣然應允了，他知我窮，不收學費，那年我二十六歲。日後齊老師憶及此事，感慨良深，還贈我一首詩“憐君能不誤聰明，恥向邯鄲共學行。若使當年慕名學，槐堂今日有門生。”

其實，我不僅尊崇齊老師的畫品，更尊敬他的人品，他一生隻知硯田耕作，靠自食其力度日。那時因國家動蕩，鈔票驟然變成廢紙乃是常事，齊老師不知丟了多少血汗錢才想到要買黃金。他不瞞我，讓我看買來的黃金，我很吃驚“金子還有綠色的嗎”，老師明知又吃了虧，還不敢聲張，生怕惹禍，真是啞巴吃黃連，苦在肚裡。

記得有一次齊老師問我：“你從不問我要畫，你不喜歡我的畫了吧。”我連忙說：“不是，我看您一隻手養活一大家子人吃飯。您教我畫畫，讓我看您動筆，又不收我學費，已感激不盡了，哪忍得再向老師要畫。”老人很感動，當即送我一幅“不倒翁”精品。我在齊老師門下，齊老師主動贈我五件作品，還贈予李燕一幅 "世世太平圖" 。老師贈我的書畫、印章一直珍藏身邊，窮到什麽地步也沒有賣過一件。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用之有度。齊白石老人珍惜自己的畫作，錙銖必較，希望賣個好價錢，這種愛財，真實、清白、樸實，顯得富有人情味。相反，他對學生很大方，從不計較錢財，免學費，送印泥，送畫作，足見他對弟子的舐犢之情，惜才愛才之意。這樣的白石老人，可愛、可親、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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