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開偉：整治銀行保險市場亂象是一場持久戰

　　文/新浪財經意見領袖專欄（微信公眾號kopleader）作家 莫開偉

　　從此次銀保監會通報的處罰情況看，銀行保險業市場亂象遠未到完全根治之時，徹底整治銀行保險業市場亂象任重道遠。

　　近日，銀保監會召開電視電話會議，主要是部署了進一步深化市場亂象整治工作，要求不斷加強對互聯網金融，特別是涉及網絡借貸風險的專項整治工作；通報了對銀行保險機構監管處罰情況：今年1至7月共處罰銀行保險機構1483家次，罰沒合計16.4億元。同時，要求進一步完善差別化的房地產信貸政策，嚴禁“首付貸”和消費貸資金流入房地產市場等違規行為。

　　看到銀保監會處罰情況，讓人感到興奮，它表明監管當局今年仍將繼續保持金融嚴監管高壓態勢，銀行保險市場亂象得到進一步治理；更表明銀行保險業朝著服務實體經濟的目標邁出了堅定、積極的步伐。可見，嚴監管、嚴處罰是我國金融業穩定發展和防範金融風險的需要，更是保護廣大民眾利益不受損失的需要。

　　取得可喜的嚴監管成效，完全得益於監管當局確定的嚴監管目標和不斷掀起的嚴監管金融風暴。自2017年郭樹清上任銀監會主席以來，銀監會就展開了 “三三四十”等系列專項治理行動，即發動三違反（違反金融法律、違反監管規則、違反內部規章）、三套利（監管套利、空轉套利、關聯套利）、四不當（不當創新、不當交易、不當激勵、不當收費）等清查銀行業十個方面問題的嚴厲戰略攻勢，截至2017年12月底，銀監會共開出罰單2725張，罰款金額總計27.53億元，數量之多達到歷史之最。2017年保監會開出47張罰單，罰款總額1376萬元，有效打擊了保險業欺詐行為。

　　2018年銀監會繼續保持監管高壓態勢，銀監會1月份發布了《關於進一步深化整治銀行業市場亂象的通知》，明確2018年將重點整治公司治理不健全、違反巨集觀調控政策、影子銀行和交叉金融產品風險等八個方面的亂象，成了2018年監管綱領性檔案。尤其銀保監會成立之後，繼續將監管推向縱深，發布了系列加強銀行保險業監管的檔案，如銀保監會4月2日印發的《融資擔保公司監督管理條例》四項配套制度，要求融資擔保業務必須持牌經營，並明確ABS、債券等擔保業務的風險權重；5月4日銀保監會、警察部等四部門聯合發布《關於規範民間借貸行為維護經濟金融秩序有關事項的通知》，明確提出未經有權機構依法批準，任何部門和個人不得設立從事或者主要從事發放貸款業務的機構或以發放貸款為日常業務活動，並劃定四條監管“紅線”。同時，當日銀保監會還發布了《商業銀行大額風險暴露管理辦法》和《關於組織開展人身保險產品專項核查清理工作的通知》及《保險公司關聯交易管理辦法（征求意見稿）》，對推進銀行、保險業監管起到了重要作用。

　　這也正如此次會議通報上所說的：深入研究銀行業和保險業防範化解金融風險攻堅戰三年行動方案，提高對金融風險的規律性認識，形成更成熟的方針和政策；穩步推進降杠杆，抓住同業、理財和表外等重點，堅定不移拆解影子銀行，銀行業資金和保險業資金脫實向虛問題進一步緩解，金融體系自我循環空轉套利現象得到有力遏製。

　　即便如此，從此次銀保監會通報的處罰情況看，銀行保險業市場亂象遠未到完全根治之時，徹底整治銀行保險業市場亂象任重道遠。我們不能企望治理銀行保險業市場亂象一蹴而就、畢其攻於一役，應做好打持久戰的心裡準備，尤其要保持足夠的耐心和持續的治理毅力。

　　一則，當前銀行保險業進入到一個治理的關鍵時刻，在各種利益是非面前，不少銀行保險機構思想意識仍然難以徹底轉彎，回歸到完全按照監管當局製訂並頒布的監管政策法規進行經營自律上來。很顯然，這種監管與被監管之間的利益摩擦將是長久的，短期內很難達到一致，也很難融合；尤其讓銀行保險機構從根本上認識到嚴監管就是為將來更好的發展創造條件、嚴監管就是為確保銀行保險業始終運行在健康、可持續軌道的奠定基礎，難度更大，需要的時間更長。在這樣一種現實境況下，整治銀行保險業市場亂象是一項長期的監管與逃避監管的鬥爭，監管當局應直面現實，始終保持監管定力，做到自勵、自醒，樹立循序漸進的監管信念，消除急躁冒進和一勞永逸傾向，從監管制度層面把監管基礎工作夯實，讓監管基礎制度時刻與銀行保險業經營發展的現實同步。

　　二則，資管新規發布之後，非標資產並表，監管套利行為將被遏製，這對銀行保險業經營都將帶來較大的負面影響；一些銀行保險機構在執行資管新規中或將打折扣，或陽奉陰違，千方百計“開辟”各種新的監管套利通道在所難免。而且，銀行保險業違規違法經營具有反覆性和隱蔽性，一些問題的暴露需要較長的時間過程；尤其一些新的違規問題變換馬甲以創新的面目出現，也具有一定的迷惑性，比如消費貸，名為給居民個人發放消費貸款，實則貸款資金流向了樓市領域，加劇了樓市泡沫，也加大了信貸資金違規違法監管與查處的難度。由此，這將對監管機構提出了新的挑戰，監管唯有不斷創新才能不被銀行保險機構的“創新”活動所摧毀。這需要監管當局膽大心細，不斷深入銀行保險業經營實際，加大調查研究或明察暗訪，及時發現問題苗頭，根據新湧現的問題不斷調整和修改監管法規，對銀行保險業違規違法經營行為始終能夠給予嚴厲打擊。

　　三則，經濟金融形勢隨時處在變動與發展之中，銀行保險業也要不斷適應這種變化發展，這必然會產生一些多種業務的“集合”和各種錯綜複雜金融業務的融合生長或湧現，這也就對現在的金融監管法規產生衝突或摩擦。比如一些問題在過去可能算不上經營違規違法，頂多隻算是被監管部門打一打監管的“擦邊球”，而隨著淨化銀行保險業經營環境和防範化解金融風險呼聲的日益提高，必須將原有的一些“灰色”問題納入到正軌的監管範圍，比如影子銀行中的一些問題在過去適當允許，今後可能就要嚴格控制。顯然，監管永遠沒有休止符，它需要監管當局既要樹立嚴監管意識，又要樹立包容和與時俱進的監管作風，不斷針對銀行保險業領域的新問題製訂出新的監管制度，使監管手段、監管措施能始終緊跟銀行保險業發展的節拍，為銀行保險業發展保駕護航。

　　四則，社會各種新興金融業態不斷湧現，加上現在互聯網P2P平台清理仍沒有結束，其後續處理工作仍須時日；尤其最近一些P2P平台不斷爆雷，將全社會關注的矛盾焦點引向了社會金融監管領域；還有典當行、信託、擔保公司、小額貸款公司等領域也存在較多的問題。這些問題成了目前最頭痛的問題，一是因為這些問題過去一直處於灰色地帶，成為無人監管的盲點，現在要納入監管正軌不是一件容易之事。二是因為金融業處在高速發展變化之中，問題本身就不好把握，比如比特幣等監管就是如此。很明顯，這些問題都是下一階段監管當局需要處理的重點問題，解決好這些問題既需要時間，也需要精力，更會成為一場日曠日持久的戰爭。監管當局應始終肩負社會使命，加大對社會金融監管力度，培育高素質監管力量，適應新興金融業態不斷湧現的需要，不斷提高監管能力，將一切社會金融監管到位，不留死角，最大限度地保護民眾的利益不受損害。

　　五則，銀行保險業在服務實體經濟與脫實向虛方面還存在較大的矛盾，仍有不少問題需及時處理，在引導銀行業保險機構端正信貸經營指導思想上還須加大力度。同時，監管部門如何發力疏通貨幣政策機制、讓資金流向實體經濟等方面仍有許多監管工作要做，比如如何建立資金流向監測機制，如果激勵銀行保險機構加大對實體經濟的支持力度，如何嚴控“首付貸”和消費貸並避免讓更多的銀行信貸資金和保險資金流向樓市、股市等等，這絕非易事。對此，銀保監會需保持足夠的監管耐心，努力推出高超的監管藝術，顯現出高超的監管能力，使推出的監管措施能夠在激勵銀行保險資金流向實體經濟方面切實發揮督導作用。同時，加強與央行溝通與協作，建立央行降準釋放資金的科學動態監測機制和靈敏的信貸投放反饋機制，並以有效的激勵約束機制來推動銀行保險機構避免將資金投向資產泡沫領域或監管套利空轉領域，讓銀行保險業資金真正惠及我國實體經濟，夯實中國經濟增長的基石。

　　(本文作者介紹：知名財經評論人、獨立經濟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