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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正非自畫像:華為的成功,與我不自私有一點關係

作者:任正非

來源:藍血研究(lanxueyanjiu)

任正非:華為公司董事、CEO

華為官方介紹:出生於1944年10月25日,父母是鄉村中學教師,中、小學就讀於貴州邊遠山區的少數民族縣城,1963年就讀於重慶建築工程學院,畢業後就業於建築工程部門。1974年為建設從法國引進的遼陽化纖總廠,應征入伍加入承擔這項工程建設任務的基建工程兵,歷任技術員、工程師、副所長(技術副團級),無軍銜。在此期間,因作出重大貢獻,1978年出席過全國科學大會,1982年出席中共第十二次全國代表大會。1983年隨國家整建制撤銷基建工程兵,而複員轉業至深圳南海石油後勤服務基地,工作不順利,轉而在1987年集資21000元人民幣創立華為公司,1988年任華為公司總裁,至今。

我們用任正非在各種場合的講話,接受記者採訪,以及一些史料,不加任何猜測和推斷,真實地勾勒任正非,一個偉大的商業思想家,一個洞見的人性大師,一個頑強的奮鬥者。

一、工兵出身,人生路窄創立華為

我小時候生長在貴州的一個少數民族邊緣小鎮(鎮寧縣),在小鎮讀了小學和中學,隨父親工作變動,到了很小一個城市(都勻市)讀中學,然後考上大學。我父母都是中、小學教師,雖然他們沒有給我們寬鬆的物質生活條件,但在我們的教育上付出非常大。我考上大學後,學的是建築,在重慶建築工程學院。大學畢業後我是當兵了,當的是建築兵。中國改革開放後,鄧小平要裁減軍隊,要裁減非戰鬥部隊,比如鐵道兵和基建工程兵,我們就脫下軍裝了。脫下軍裝以後就要走向生活。其實那時我們很缺乏生活能力的,因為不熟悉市場經濟。中國當時正面臨著社會轉型,我們這種人在社會上,既不懂技術,又不懂商業交易,生存很困難,很邊緣化的。我轉業在南海石油深圳開發服務公司工作。我因為不適應市場經濟和管理方法,沒有乾好,人家也不要我了,我只好辭職找工作。

我是在生活所迫,人生路窄的時候,創立華為的。

如果我聰明的話,不走上電信,也許對我的人生意義會更大。如果我去養豬的話,這時可能是中國的養豬大王了。豬很聽話,豬的進步很慢,電信的進步速度太快,我實在累得跑不動了。不努力往前跑就是破產,我們沒有什麽退路,只有堅持到現在。我根本跟不上電信發展的速度。那個時候就是錯誤地以為電信產業大,好乾,就糊裡糊塗地進入電信了。進去後才知道電信最難乾,它的產品太標準了,對小公司是一種殘酷。但是我們退不出來了,因為一開業一點錢都沒有了。

那時最代表中國潮流的是大面積的出國留學,吸收外國的經驗,這對中國後來的經濟發展起到很大推動作用。我們那個時代沒有條件出國留學,只能看看書,從書中了解外國的經驗是什麽。(問:那您當時為什麽沒出國呢?)第一,我有老婆小孩,他們要吃飯、上學,總不能留學兩年不管他們吧!第二,我本人英文不好,我自學英文要花很長時間。又要掙錢又要補習英文對我來說是很困難的。因此我目光短淺一點,沒有出國。

二、衣服皺巴巴,內外矛盾交集

大約在2003年前的幾年時間,我累壞了,身體就是那時累垮的。身體有多項疾病,動過兩次癌症手術,但我樂觀……。那時,要出來多少文件才能指導,約束公司的運行,那時公司已有幾萬員工,而且每天還在不斷大量地湧入。你可以想象混亂到什麽樣子。我理解了,社會上那些承受不了的高管,為什麽選擇自殺。問題集中到你這一點,你不拿主意就無法運行,把你聚焦在太陽下烤,你才知道CEO不好當。每天十多個小時以上的工作,仍然是一頭霧水,衣服皺巴巴的,內外矛盾交集。我人生中並沒有合適的管理經歷,從學校,到軍隊,都沒有做過有行政權力的“官”,不可能有產生出有效文件的素質,左了改,右了又改過來,反覆烙餅,把多少優秀人才烙糊了,烙跑了……。這段時間的摸著石頭過河,險些被水淹死。2002年,公司差點崩潰了。IT泡沫的破滅,公司內外矛盾的交集,我卻無能為力控制這個公司,有半年時間都是噩夢,夢醒時常常哭。真的,不是公司的骨乾們,在茫茫黑暗中,點燃自己的心,來照亮前進的路程,現在公司早已沒有了。

我們除了比別人少喝咖啡,多乾活,其實不比別人有什麽長處。就是因為我們起步太晚,成長的年限太短,積累的東西太少,我們得比別人多吃點苦。所以我們有一隻芭蕾腳,一隻很爛的腳,我覺得就是華為的人,痛並快樂著。華為就是那麽一隻爛腳,它解釋了我們如何走向世界。(任正非說的這隻“爛腳”,其實是美國攝影家亨利•路特威勒(Henry Leutwyler)的攝影作品集“芭蕾舞”中的一張。路特威勒花了4年時間拍攝這組芭蕾舞照片,其中的這一張芭蕾腳照片榮獲大獎。任正非一看到這幅照片時怦然心動:這不正是當下華為“痛並快樂著”的真實寫照嗎?!在任正非的授意下,華為買斷了這幅照片的廣告播放權。)

三、華為今天的成功,與我不自私有一點關係

父、母的不自私,那時的處境可以明鑒。我那時14~15歲,是老大,其他一個比一個小,而且不懂事。他們完全可以偷偷地多吃一口,他們誰也沒有這麽做。爸爸有時還有機會參加會議,適當改善一下。而媽媽那麽卑微,不僅要同別的人一樣工作,而且還要負擔七個孩子的培養、生活。煮飯、洗衣、修煤灶……什麽都乾,消耗這麽大,自己卻從不多吃一口。我們家當時是每餐實行嚴格分飯製,控制所有人的欲望的配給製,保證人人都能活下來。不是這樣,總會有一個、二個弟妹活不到今天。我真正能理解“活下去”這句話的含義。

我高三快高考時,有時在家複習功課,實在餓得受不了了,用米糠和菜合一下,烙著吃,被爸爸碰上幾次,他們心疼了。其實那時我家窮得連一個可上鎖的櫃子都沒有,糧食是用瓦罐裝著,我也不敢去隨便抓一把,否則也有一、二個弟妹活不到今天。(我的不自私也是從父母身上看到的,華為今天這麽成功,與我不自私有一點關係。)後三個月,媽媽經常早上悄悄塞給我一個小小的玉米餅,使我安心複習功課,我能考上大學,小玉米餅起了巨大的功勞。如果不是這樣,也許我也進不了華為這樣的公司,社會上多了一名養豬能手、或街邊多了一名能工巧匠而已。這個小小的玉米餅,是從父、母與弟妹的口中摳出來的,我無以報答他們。

67年重慶武鬥激烈時,我扒火車回家。因為沒有票,還在火車上挨過上海造反隊的打,我說我補票,也不行,硬把我推下火車。也挨過車站人員的打。回家還不敢直接在父母工作的城市下車,而在前一站青太坡下車,步行十幾裡回去,半夜回到家,父、母見我回來了,來不及心疼,讓我明早一早就走,怕人知道,受牽連,影響我的前途。爸爸脫下他的一雙舊反毛皮鞋給我,第二天一早我就走了,又回到槍林彈雨的重慶。我當年穿走爸爸的皮鞋,今天是十分後悔的。我那時是一個學生,是自由人,不用泥裡水裡跑,而爸爸那時是被押著做苦工,泥裡、水裡、冰冷、潮濕、……,他才真正需要。我那時隻理解父母的溫暖,沒有理解他們的需要,太自私了。

四、思考的都是失敗,對成功視而不見

十年來我天天思考的都是失敗,對成功視而不見,也沒有什麽榮譽感、自豪感,而是危機感。也許是這樣才存活了十年。我們大家要一起來想,怎樣才能活下去,也許才能存活得久一些。失敗這一天是一定會到來,大家要準備迎接,這是我從不動搖的看法,這是歷史規律。

為什麽有這麽狹隘的榮譽感呢?不要總想到做領袖的光榮,不要去背上這個沉重的口號和包袱,榮譽對於我們來說是沒有用的。我們說未來要領導世界,是為了鼓舞大家信心,讓大家奮鬥去做得更好。其實我們都很笨,但是我們依托了一個大平台獲得了成功。我們這個成功,是為了自己給老婆多賺點錢,不是為了世界榮譽,不是為了當世界領袖。

五、我是個宅男,但我一貫不是一個低調的人

早上我一般起得比較早,八點到九點是精神比較好的,我就來公司改文件;九點以後,一般都參加會議,因為精神還比較好;下午精神狀況就要差一點,就找一些人來座談,聽聽大家的反映;晚上吃完飯以後散步,散步之後洗澡,洗完澡看郵件、回郵件;然後刷網看新聞,有時玩玩抖音……,大約一點,開始睡覺;睡覺之後就起床,有時候晚上還睡不著,睡不著就又上上網。

我實際上是個宅男,我沒有其他的生活愛好,下班就回家,不是讀書就是看電視,看紀錄片,看網絡。我閱讀速度非常快,書讀得很多,不知哪本書影響了我,哪件事影響了我,思想是怎麽生成的。我腦袋裡產生的想法我也找不到源頭在哪。

但我一貫不是一個低調的人,否則不可能鼓動十幾萬華為人。在家我平時都和小孩一起瘋。家裡讀書的小孩經常和我聊天,我很樂意誇誇其談。我並不是像外面媒體描述的低調的人。

業界老說我神秘、偉大,其實我知道自己,名實不符。我不是為了抬高自己,而隱起來,而是因害怕而低調的。真正聰明的是十幾萬員工,以及客戶的寬容與牽引,我只不過用利益分享的方式,將他們的才智粘合起來。

什麽叫低調?那是王者心態!既然都是王了,還要那麽高調幹什麽,大家都已經知道你吃的是肉,為什麽還把油抹到嘴上?

六、我的優勢是對邏輯及方向的理解,遠遠深刻於對語言的修煉

我在人生的路上自我感覺是什麽呢?就是充分發揮自己的優勢。比如說我英文不好,是現在不好,但是不等於說我外語能力不行,……當我走向新的事業的時候,雖然語言對我很有用處,但發現我的身上最主要的優勢是對邏輯及方向的理解,遠遠深刻於對語言的修煉。如果用很多精力去練語言,可能對邏輯的理解就很弱化。我放棄對語言的努力,集中發揮我的優勢,這個選擇是正確的。對於我來說,雖然英文好,可能我在人們面前會挺風光的,但是我對社會價值的貢獻完全不一樣了。我就放棄一些東西,集中精力充分發揮我的優點。我確實注重於重要東西的思維,可能忽略了小的東西。小的東西不等於不需要重視,但我確實沒有注意。

七、我唯一的優點是自己有錯能改,沒有面子觀

我個人對華為沒有做出巨大的貢獻,真正貢獻大的是中高層骨乾與全體員工。他們努力建立了各種制度、規範,研製、生產、銷售了不少產品……。不是我一個人推動公司前進,而是全體員工一起推動公司前進。我唯一的優點是自己有錯能改,沒有面子觀,善於反省、反思,像一塊海棉,善於將別人的優點、長處吸收進來,轉化成為自己的思想、邏輯、語言與行為。民主的時候比較多,願意傾聽大家的意見。

別人說我很了不起,其實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我個人既不懂技術,也不懂IT,甚至看不懂財務報表……,唯一的是,在大家共同研究好的文件上簽上我的名,是形式上的管理者。我在達沃斯有一個全球直播的講話,記者提問,我說首先我不懂技術,我不懂管理,也不懂財務,我手裡提著一桶漿糊。華爾街日報記者說我賣萌。其實這桶漿糊,在西方就是膠水,這粘結人與組織的膠水本質就是哲學。前面三十年我提著這桶膠水,澆在大家腦袋上,把十八萬員工團結起來了。這個哲學的核心就是價值創造、價值分享,共有共享,保護每一個貢獻者的合理利益,形成一個集群,這個戰鬥力是很強的,這個就是分享的哲學!這個哲學要粘結全世界優秀的人。

我相信由於我的不聰明,引出來的集體奮鬥與集體智慧,若能為公司的強大、為祖國、為世界作出一點貢獻,廿多年的辛苦就值得了。我知識的底蘊不夠,也並不夠聰明,但我容得了優秀的員工與我一起工作,與他們在一起,我也被熏陶得優秀了。他們出類拔萃,夾著我前進,我又沒有什麽退路,不得不被“綁”著,“架”著往前走,不小心就讓他們抬到了峨眉山頂。我也體會到團結合作的力量。這些年來進步最大的是我,從一個“土民”,被精英們抬成了一個體面的小老頭。因為我的性格像海綿一樣,善於吸取他們的營養,總結他們的精華,而且大膽地開放輸出。那些人中精英,在時代的大潮中,更會被眾人團結合作抬到喜馬拉雅山頂。

八、我若貪生怕死,何來讓你們去英勇奮鬥

去年年初,你們給我打電話。我說了,你們飛多高,我都會來看你們的。玻利維亞代表處,是我們全球最高的代表處(4000米)。為了來玻利維亞,我去年七月去西藏試了試,在海拔3700米我感覺還好,我就把交付代表叫過來,陪我去山上的站點看看。結果是站在公路上,看著山上的站點,望山興歎,爬不上去了。

這次有機會去了珠峰大本營看了看你們站點,到5200米,我真的不行了,得慢慢地走,不敢快,英雄不是當年。我想,你們把一根一根鐵塔部件背上山的艱難。十幾年前,公司在西藏墨脫開通“450”設備的一個站點時,王文征帶200名民工,背著拆開的各種部件,4天4夜翻過4座4000-5000米的雪山,風餐露宿,開通了墨脫的通信,為公司在中國保留了一個“450”設備西藏試驗區作出了貢獻。來回是8天8夜,都是野外啊,想想都流淚了。

我承諾,只要我還飛得動,就會到艱苦地區來看你們,到戰亂、瘟疫……地區來陪你們。我若貪生怕死,何來讓你們去英勇奮鬥。在阿富汗戰亂時,我去看望過員工。……。利比亞開戰前兩天,我在利比亞,我飛到伊拉克時,利比亞就開戰了。我飛到伊拉克不到兩天,伊拉克首富告訴我:“我今天必須將你送走,明天伊拉克就封路開戰了。我不能用專機送你,不安全,我派保鏢送你。”結果前後一個大車隊,十多名保鏢,連續奔馳一千多公里,把我送上了最後一架飛機。

九、我們是理想主義者,理想主義必定有未來

只有極少數人是擁有超我意識的使命主義者,賈伯斯是,我任正非大概也屬於這一類人。

我有信仰,就是信仰現在我們的國家。我們曾經認為資本主義社會是可以極大地解放生產力,但是我們發現,社會差距擴大以後,出現的問題,也使發展停滯。美國、歐洲、中國三大板塊誰先崛起,以前我們也想不清楚。現在想清楚了,中國一定會先崛起。中國最近遇到的是中短期轉型困難,長時間一定會解決的,後面會越來越發展強勁。

華為不是上市公司,不受資本市場的約束和綁架,我們可以為理想和目標“傻投入”,所以我們可以拒絕短視和機會主義,我們隻抓戰略機遇,非戰略機會或短期撈錢機會可以放棄,這是資本和股東做不到的,只有理想主義者可以做得到,為理想和遠大目標敢於加大技術、人才、管理體系和客戶服務的長期投入,看準了,捨得為未來的目標連續投、長期投,避免了短期行為,耐得住寂寞,忍受得了艱苦和磨難,華為就是一隻大烏龜,二十多年來,隻知爬呀爬,全然沒看見路兩旁的鮮花,不被所謂互聯網“風口”所左右,回歸商業精神的本質,堅定信心走自己的路。華為隨便抓一個機會就可以掙幾百億,但如果我們為短期利益所困,就會在非戰略機會上耽誤時間而喪失戰略機遇。

十、權力、名聲都是追隨者賦予你的

做老闆的人,一定要把最基本的東西想明白。第一,財富這個東西越散越多,第二,權力、名聲都是你的追隨者賦予你的,假使哪一天你的追隨者拋棄你,你的權力,你的所謂成就感,你的所謂聚光燈下的那些形象,乃至於財富,都會煙消雲散,乃至於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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