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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惠英紅:我還是當初那個惠英紅

文 | 江宇琦

編輯 | 吳燕雨

入行四十多年,惠英紅在表演這條道路上正走得越來越“大膽”。

三年前,她在《幸運是我》裡出演了患有阿茲海默症的芬姨,這個角色為她斬獲了人生中的第三座金像獎影后;兩年前在《血觀音》裡,她飾演了在政治舞台上穿梭的棠夫人,並首度摘獲金馬獎影后;去年,她出演了《翠絲》裡一位跨性別者的妻子,這一角色讓她獲得了今年金像獎最佳女配角的提名;而如今,她又在TVB的年度大劇《鐵探》裡,第一次飾演了一位亦正亦邪、性格複雜的女警司……

“我比較幸運,有這麽多題材的作品可以給我挑,這是上天給予的恩賜。”談到這幾年的突破,惠英紅在接受毒眸(微信ID:youhaoxifilm)的獨家專訪時感慨。

惠英紅

從職業生涯的成果來看,惠英紅的確是幸運的:出道不久,就成為了邵氏電影的招牌打女;年紀輕輕,就斬獲了金像獎歷史上第一座影后獎杯;武俠片衰落、大批同行失業後,她又能夠借助TVB東山再起,成為家庭觀眾喜愛的演員;而如今,她更是多個影后頭銜傍身,在多數同齡人無戲可演的情況下,仍然作為觀眾心中香港影視的代表人物,活躍在鏡頭前——似乎每一次行業巨變後,她都能順勢獲得機會。

然而在鎂光燈之下,很少有人能看到的,是幸運背後的不幸。從兒時家道中落到被人貼上“打女”的標簽無法轉型,從巔峰期驟然墜落到抑鬱自殺,她在長達四十多年的職業生涯裡,見證過香港電影的興衰起伏,也經歷過人生低谷時的人情冷暖。從最低潮的階段走回聚光燈前,過程中究竟經歷了多少,或許只有她才清楚。

“很多人說我變了,可說實在的,在演技上我有變很多嗎?也不是。早期我拍武打片拍了十幾年,公司和市場對我的要求就是把‘打’的部分演好,‘戲’的部分則不會關注。”惠英紅告訴毒眸。因此,即使在低谷時,她也相信自己還有機會“能紅”,“我很了解我自己,我知道我會演、我知道我能演,以前只是我沒機會。”

“電影圈沒有一個人覺得惠英紅會演”

在電視劇《鐵探》中,惠英紅飾演的角色是她此前很少嘗試的警察,但她告訴毒眸,對於警察的形象她並不感到陌生:“我從小是在紅燈區裡長大的,當時每天在街上乞討、賣口香糖,基本上隔一段時間就會被帶到警察局,所以我和警察們混得很熟,對他們的性格很了解。”

惠英紅在《鐵探》中飾演警察

因為家道中落,3歲那年惠英紅就被迫跟著母親上街,向美國水兵叫賣口香糖。12歲那年,偶然間在影院外看到了張明星的海報,讓她有了做電影明星的想法:“明星可是人上人,能夠賺大錢。”於是她選擇去常有星探出沒的美麗華夜總會裡,當中國舞藝員,希望有朝一日被星探相中,一夜之間飛黃騰達。

而與此同時,一股新的浪潮正在香港電影圈裡興起。

1967年,因邵氏電影的老闆邵逸夫對泛濫老套的武打片感到厭煩,決心要拍攝新類型的武打片,幾位香港武俠的泰鬥級人物劉家良、唐佳與張徹便合作拍攝了新派武俠電影《獨臂刀》。該片在當年豪取百萬港幣的同時,也讓兼具了“武俠、歷史、言情”等元素的新派武俠作品正式登上歷史舞台。到了70年代,新派武俠更是成為了香港電影的標簽與代表,邵氏出品的《天下第一拳》等影片甚至在北美上千家影院上映。

《獨臂刀》

而因為新式武俠包含了言情等元素,對於故事情節也更加重視,因此原本不被市場和行業所看好的女性武打演員(打女),開始越來越多為人所關注。也正是在這一過程中,14歲的惠英紅被香港傳奇演員午馬看中,介紹給了他的師父張徹,並順利成為了邵氏電影的基本演員。

惠英紅出演的第一個比較重要的角色,是《射雕英雄傳》裡的穆念慈。這部片子當中有一場哭戲,剛一開機惠英紅就進入了角色,哭得像個淚人。這讓張徹感到很驚訝:“你拍過很多戲嗎?怎麽能說哭就哭,還能哭得這麽慘。”事後聊起這段經歷時,惠英紅表示:“因為這些(苦難)我都經歷過。”

《射雕英雄傳》裡的穆念慈

除了自身閱歷比較豐富外,惠英紅能在武打行業立足,也是因為她“特別能挨打”。由於當時拍武俠片都是“真刀真槍”、拳打腳踢,所以幾乎沒有女性演員可以堅持下來。而抱著“我不能走,如果不熬過這一關,我就沒機會了”的想法,惠英紅堅持了下來,成為了那個時代為數不多能夠被觀眾所記住的打女。

1979年,劉家良拍攝武俠片《爛頭何》,可最初備選的幾位女主演,都因為吃不了打戲的苦而選擇退出,情急之下他想到了“那個不怕痛”的惠英紅,第一次演女主角的機會就這樣落在了她的頭上。《爛頭何》後,劉家良及很多業內大佬對惠英紅倍加賞識,這給了她越來越多的機會,光是1979-1981年三年之間,惠英紅就出演了近20部電影,在多部電影裡擔當了主角

《爛頭何》中的惠英紅

這一時期,香港電影已經發展到了一定的規模,在亞洲乃至全世界都佔有一席之地,但卻沒有針對香港電影所設立的電影節和官方組織。針對這一現狀,《電影雙周刊》組織了一群電影人進行年度優秀電影和影人的評選,並在1982年第一次頒布“香港電影金像獎”——而作為彼時香港最炙手可熱的女演員之一,惠英紅憑借劉家良執導的《長輩》成為首屆金像獎影后,而這也是史上唯一一個“打女”影后。

史上唯一一個“打女”影后惠英紅

成為影后以後,惠英紅的生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她一躍成為了邵氏的頭牌,並成為市場上最受歡迎的武打女星,戲約不斷;身價也隨之暴漲,獲獎前她每月只能拿到500港幣的工資,但是獲獎後的片酬直接躥升至5萬每部,家裡的生活也有了極大改善。

然而成為“人上人”帶給惠英紅的並不只有名利和喜悅,煩惱也隨之而來。“到了八十年代,剛好是我和鍾楚紅、張曼玉非常紅的時候,在香港影壇算是三足鼎立。可是她們一個的標簽是‘性感’,一個是‘玉女’,而我就只是‘會打’。來找我的都是打戲,電影圈沒有一個人覺得惠英紅會‘演’。為什麽我就不能有一個漂亮的角色?為什麽我就得每天大汗淋漓、還弄得滿身是傷?”

在意識到打女其實是吃青春飯的時候,惠英紅有了很強烈的轉型欲望。1982年,惠英紅一年之內拍了6部電影,但她卻仍舊在這之外主動聯繫各類導演、向導演介紹自己。1983年前後,她一度獲得了出演愛情電影《男與女》的機會,可是因為邵氏老闆的反對而未能如願。“大老闆找到我,說我是邵氏最賣座的動作演員,怎麽能去拍這種電影?會破壞我俠女形象的。”最終,《男與女》中的這個角色還是歸屬了鍾楚紅,而惠英紅只得繼續拍武打片。

而長年累月的武打生涯,不僅限制了她的發展空間,也讓她落下一身病根。2017年,在拍完最後一部動作片《Mrs K》後,舊傷複發的惠英紅宣布將永遠告別武打。她告訴毒眸:“‘打女’這個標簽成就了我,讓我走到了很高的位置;但它同時也束縛住了我,阻礙了我的發展。”

“我被打敗了,但我不應該被打敗”

1985年,出於對市場變化的考量,邵氏電影公司收縮電影業務、減少電影生產,邵逸夫決定將業務重心轉移當時因港劇錄影帶蓬勃發展而欣欣向榮的電視行業。等到1987年,作為武俠電影創作主陣地的邵氏電影,徹底停止了電影生產業務。因此惠英紅等人也不得不離開邵氏,去另尋出路。

掙脫了邵氏的約束,惠英紅並沒有因此而變得更加“自由”,直到那時,她才進一步意識到想要轉型是件多麽困難的事情:“離開之後我才知道世界有多大,帶著‘打女’的標簽,在香港電影圈裡我想要自己挑戲幾乎不太可能,只能是有片就接,因為我得生活嘛。”為了謀生存,惠英紅最終還是於1987年前後接拍了動作系列《霸王花》,雖然走出了武俠的世界,但她仍是打女。

《霸王花》中的惠英紅

彼時急於轉型的惠英紅一定不會想到,她的打女生涯其實會在不久之後告一段落,只不過並不是她主動爭取的結果,而是大環境下的“迫不得已”。

80年代末、90年代初,“前97時代”的香港社會被對未來的迷茫和焦慮所充斥著,於是無厘頭喜劇和更具本土色彩的文藝片,開始取代武打片、動作片成為主流。儘管徐克的《笑傲江湖》系列讓武俠片有過短暫的回春,但這股武俠熱也僅僅隻持續了兩三年。

面對武俠片、動作片的衰落,香港動作片的標誌性人物洪金寶曾感慨:“動作片已不是電影市場的重心,當拍個愛情片或者綜藝電影就可以輕輕鬆松拿高票房時,沒人再會費力氣拍動作片。”於是當時很多武行在當時紛紛選擇了解散,大批相關從業者因此而失業——縱使惠英紅是大明星,也難獨善其身。

惠英紅1997年的作品《大刺客之大唐聶隱娘》

“1989年年初的時候,我還同時在演著3部電影,都是主角,並且3部電影都很賣座。可是到了當年年底,突然就沒有什麽動作片開機了,全是喜劇片、文藝片。”惠英紅告訴毒眸,當時市場上沒有一個類型的電影是為她而準備的,幾乎看不到適合她的角色。“沒有人找我當主角了,大家都覺得我會演砸,最終肯定會被電影圈所淘汰。”

步入90年代後,來找惠英紅的角色慢慢變成了電視劇裡的媽媽、婆婆,有的角色甚至只有兩三天的戲要拍。巨大的落差讓惠英紅感到十分不適,好幾次遇到這種角色,她都會感到很鬱悶、很不開心:“為什麽要找我演這樣的角色?”

此後連續有好幾年的時間,惠英紅都在不停地推各種角色,再加上“咽不下這口氣”、“丟不了這個臉”,在最困難的時候她仍然不肯主動要角色。最終,她並沒有等到再度成為主演的機會,反而在一天天的消磨中日漸消沉。最頹靡時,她甚至不敢看家裡的鏡子,每次看鏡子就覺得自己老了、變醜了,“覺得自己是地球上的垃圾”。

“我是很好強、很要面子的人,沒法面對這樣的變化。”1999年,39歲的惠英紅因受到抑鬱症的折磨,選擇通過服用安眠藥的方式自殺,好在被家人及時發現,才最終撿回了一條命。清醒過來後,惠英紅意識到,自己被打敗了,但她同時又強烈地感覺到“我不應該被打敗”

後來,她在一位做抑鬱症公益事業的朋友幫忙下,花了九個月治療。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她告訴毒眸:“確診我是重度抑鬱症時我反倒如釋重負,我知道我是生病了,而不是一個垃圾。”

在家人和朋友的幫助下,惠英紅逐漸振作了起來。幾年之後,她有了重回影視圈的想法。只不過就在她封閉自己、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那幾年裡,香港電影行業又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1997年金融危機爆發,2003年非典爆發,這兩件事情都給香港電影產業帶來了重創,很多電影公司因此而倒閉,留下來的也被迫縮減產量。惠英紅復出時,香港全年開機的新片數量只有四十多部,不足她事業巔峰期時的十分之一

如此低下的產量下,人們更願意將資源、機會傾斜給知名度更高的演員,再加上離開圈子太久、對新出現的很多影片類型完全不熟悉,所以在復出初期惠英紅碰了不少壁。為了能有演出機會,曾經好面子的惠英紅開始主動打電話詢問當年的老友,是否有合適的機會,哪怕是配角也行。

後來,惠英紅得知當年合作過的一位導演在TVB工作,於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聯繫了他,希望能得到一個角色。雖然此前惠英紅很少出演電視劇,但她表示當時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如果角色不錯,演什麽都可以。”最終,淡出影視圈多年後惠英紅以一個“新人”的姿態,在TVB重新出道了

和當年出道拍武俠片一樣,此時的惠英紅又趕上了一個好時候。21世紀的頭七八年裡,由於成功拍攝出了《衝上雲霄》《金枝欲孽》等經典劇集,填補了華語劇集市場行業劇和宮鬥劇的空白,TVB在兩岸三地的影響力陡增,很多演員也因此為人所熟知。

放平了心態的惠英紅,靠著豐富的演出經驗逐漸成為了“TVB金牌綠葉”,接連在《巾幗梟雄》《宮心計》等經典港劇裡奉獻過十分出彩的表演。2009年,還憑借《巾幗梟雄》斬獲了萬千星輝頒獎典禮2009最佳女配角獎提名——這是自打1982年的影后以來,她第一次獲提電視獎項。

《傾世皇妃》中的惠英紅

2009年後,惠英紅開始將事業重心轉到了電影以及內地,但在她心裡,幫助她實現重生的香港電視劇觀眾,一直有著很重要的位置。她告訴毒眸:“現在選擇回TVB拍《鐵探》,也是因為真的很久沒回來了,很多香港家庭觀眾是不太看電影的,他們可能很久沒有看到我的表演了。看劇本的時候我就覺得這個故事很整齊,角色有挑戰性,是我重新回到家庭觀眾中間的好機會。如果能靠這部劇拿到視後、收獲職業生涯的大滿貫,可能會成為我一生中最難忘的時刻。”

“我不再害怕變老”

惠英紅在TVB重獲新生的那些年,行業的巨變再度襲來。2008年前後,伴隨著內地和香港文化交流上的越發頻繁,很多原本對於北上保持著觀望的香港影人在態度上有了極大的扭轉。短短數年之間,中港合拍片開始成為市場主流,包括嘉禾在內,很多香港影視公司都開始接受內地資本的進入,積極擁抱內地市場。

在講述中港電影互動關係的《政治、藝術抑或商業》一書中作者提到,這一時期香港電影的弱勢地位越加凸顯,純香港背景的商業大片越發少見,取而代之的是極具港式人文理念的小成本電影或者文藝片,如《志明與春嬌》《歲月俠盜》等。

這些變化的到來,讓演技逐漸被認可的惠英紅,重新獲得了不少電影角色。一方面,大量內地合拍片的出現,讓她再度有機會出演《武俠》《倩女幽魂》《北京遇上西雅圖之不二情書》等商業大片;另一方面,一些對演技、文化背景有要求的港式文藝片,也越來越多找上門來。

2009年,惠英紅在劇情片《心魔》中,出演了一位對兒子佔有欲極強、喜愛酗酒且邋遢的失婚母親。靠著精湛的演出,她接連斬獲了香港電影評論學會獎最佳女演員、金馬獎最佳女配角在內的多項大獎,並於2010年,時隔28年後再一次捧起了香港金像獎最佳女主角的獎杯。

《心魔》中的惠英紅

事實上,那一年獲得影后提名的演員裡,除了憑大熱作品《歲月俠盜》入圍的吳君如,還有靠《花木蘭》等大片入選的趙薇、舒淇幾位當紅演員,只是出演了一部小成本電影的惠英紅根本沒想過自己能拿獎,甚至連獲獎感言都沒有提前準備。獲獎後,惠英紅在台上泣不成聲:“我事先吃了藥才上台的,我怕我心髒跳得太快,承受不了,因為我很想拿這個獎。”

這些獎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又一次改變了惠英紅的人生。

和很多演員對獎項表示出的“無所謂”不同,惠英紅直言她其實很看重獎項,很需要得到獎項和行業的認可。“第一次拿影后時家裡太窮了,我腦子裡只有怎麽賺錢,沒法理解這個獎的意義,也可能是因為拿得太輕鬆了。但2010年那次獲獎,我能感受到有太多的酸甜苦辣在其中。對我來說《心魔》能獲獎還是挺重要的,我不怕再去拍動作片,因為我的演技已經被認可了。”

2016年前後,她接觸到了《幸運是我》的劇本,片中主角芬姐和自己母親一樣的遭遇(患有阿茲海默症)讓她大為觸動,有了想要出演的想法。不過在正式接下這個角色之前,惠英紅還是有些猶豫——演武俠片時的經歷讓她擔心,演老人“不夠美”,而一旦她發揮得還不錯,以後找上門的可能就都是這種角色了。後來,還是惠英紅的弟弟提醒了她:“你是個專業演員,如果劇本是好的那也一定要去拍。”

《幸運是我》

不出意外的,《幸運是我》在那些年讓惠英紅斬獲了多項重要大獎,而其中最重要的,或許是她人生中的第三座金像獎影后獎杯。而借由這個角色,曾經因擔心衰老而有所頹靡的惠英紅,也變得更加釋然,她甚至告訴過媒體,能夠變老其實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我不怕老,每隔十年我都能看到我比之前更好,我有很多方式來享受我的‘老’。”

祛除了自己“心魔”的惠英紅,逐漸開始不再去糾結於角色本身的“美醜”,越來越多地嘗試一些冒險的角色,於是便有了之後的《血觀音》《翠絲》,以及當下的《鐵探》等作品。而曾經二十多年與主流獎項無緣的她,近幾年也因此而接連被各種大獎提名,成了華語電影圈裡提名密度最高的女演員。

如今,再沒有人會質疑惠英紅不能夠演好打戲之外的角色,她甚至被看成是一個戲路多樣化的標杆。但她向毒眸表示,即使這樣她仍然會時常感到緊張:“我緊張的點在於時間對每個人來說都是有限的,所以我想要在有限的機會裡去嘗試更多的東西、角色,即使同樣是演警司,下次演類似角色時我希望能有不同的詮釋。人們總說人在離開人世的時候,會有幾秒鐘時間來回顧自己的一生,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希望我人生的歷史裡要寫得滿滿的。”

“我希望我人生的歷史裡要寫得滿滿的”

說完這句話,她停頓了一下,然後說道:“從這點來看,這兩年的我,其實還是當初的那個惠英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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