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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古代貴族的擇偶標準看古人的婚姻觀

本文系時拾史事獨家原創稿件,未經授權嚴禁轉載

文:大爽的飛刀

可能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一種怎麽樣的婚姻,擇偶在當下成為了難之又難的問題。在現代人的倫理中,婚姻和愛情之間總需要有一些相關性,可是愛情是什麽?那實在是琢磨不透的東西。但是對於古人來說,描摹出自己理想的婚姻可能沒那麽複雜,因為除了愛情之外,總有許多標準是可以被量化的。

位面之子劉秀還沒有發家的時候,住在南陽,愉快地過著自己漢室後裔的小地主生活。有一次,劉秀難得進京,在長安城裡,看到了皇家巡邏隊的軍官們,車騎甚盛,所以有了一句著名的感歎:“仕官當作執金吾”

執金吾是秦代的中尉,在西漢武帝年間改名,是掌管京城治安的官,金吾據說最早是一種可以辟邪的鳥,也有說是金色的武器,也有可能是一語雙關吧,總是,他們每人會有一根銅作的大棒,宛若金色一般,而且在棍棒兩頭,真的會塗以黃金,這大概是漢王朝從早期休養生息,樸素老實的狀態,慢慢進入到強盛的表現之一吧,所謂“漢官威儀”,大略如此。當時還是普通青年的劉秀見到這樣的場面自然心嚮往之,而這個故事的敘述模式,又和他祖上劉邦當年第一次見到皇帝出行,感慨道“大丈夫當如此”何其相似。

劉邦是後世所有追夢青年的代表,50多歲的他終於實現了自己的夢想。而他的子孫劉秀就比較慘了,一生都沒有實現自己的政治理想,30多歲便打下天下,光複漢室,沒有成為金吾衛卻成為了皇帝,大概也算是另類的夢想成真了吧。畢竟,當年的中二青年劉秀羨慕的是金吾衛的風光,再風光又哪裡有皇帝風光呢?當年劉秀終於攻入洛陽城,也是車騎翩翩,絳衣高冠,洛中父老對他第一印象非常好,感動得說“久已不見漢官威儀”。

世上看臉的人當然不只是洛中的父老。劉秀的人生理想,更有名的是後半句:“娶妻當得陰麗華”。陰麗華何許人也,是劉秀家南陽附近有名的美人。雖然劉秀後來為了獲得地方豪族的支持改娶了出身比較好的郭皇后,但是他與陰麗華相識於微,患難夫妻,又是自己少年夢想,心頭白月光,胸口朱砂痣,再加上陰後“雅性寬仁”,多年一直人設不崩,反觀郭皇后,本就不是劉秀心頭好,還總是發牢騷,所以最終,還是陰後笑到最後,並沒有變成蚊子血。

東漢皇帝的擇偶標準,是否繼承了光武帝一開始的看臉屬性並不確定,但是對於越來越注重文化和道德的東漢王朝來說,後來的皇后大多飽讀詩書,大部分都熟讀經典,有些還會天文算數。然而,自己老婆太能乾,嶽父太有權勢可能並不是好事。外戚問題,成為困擾東漢大半個時期,並且最終拖垮了它的惡性腫瘤。

而到了南北朝,高門大姓的婚姻宛如連連看,根本不用在才能德行模樣上多費腦子。如果你是琅琊王氏,便可以找陳郡謝氏的太太,你是范陽盧氏,就去向博陵崔氏提親,而且必須要“不逾矩”,決不能“從心所欲”,否則就叫做“失類”,是會被嘲笑的。

關於琅琊王氏的王獻之,有個著名的故事。王獻之的原配是郗夫人,高平郗氏與琅琊王氏一直保持的穩定的聯姻關係,所以郗夫人算得上是王獻之的表姐。後來皇帝一定要讓王獻之娶公主,所以王家被迫與郗家分手,獻之對此事一直大為遺憾,到他彌留之際,按照當時道教的治病習俗,他需要講出他以往人生中做錯的、後悔的事情,王獻之想了很久,講了頗為深情的一句話:“不覺有余事,唯憶與郗家離婚”

一直以來,大家都覺得這是個經典的愛情悲劇。但其實這個故事記載在《世說新語》的《德行》篇,六朝人雖講求“情之所鍾,正在我輩”,但是至少在《德行》這一章中,並不是收集情之所鍾的故事的。我並不是說王郗二人感情不好,而是這個經典故事之後另有深意。

史傳稱王獻之為人嚴謹,不與“異類”交談,你若不是高門士族,他是絕不與你講話的,這是嚴格遵守當時世家大族的行為規範。而與郗家離婚一事,卻是迫於皇權,這於琅琊王氏來說,豈不是奇恥大辱。對於六朝貴族而言,公主才根本不高貴,沒有什麽比門當戶對更加要緊的了。對於王獻之來說,與郗夫人離婚不一定後悔,但與高平郗氏斷了聯姻,被迫娶公主,才是畢生冤罪殺機之事。

當然,王獻之這個例子本身就代表了貴族規則的松動。事實上,因為高門大姓往往子孫眾多,沒有辦法保證每個琅琊王、陳郡謝、汝南袁的成員都可以有權有錢有閑,所以就出現了貧寒的高門和有錢的“低門”聯姻,兩廂方便的事情。南朝時候有個東海王氏的成員——如果熟讀諸葛亮怒斥王朗的那一段,對這個姓氏不會陌生的——這個人叫做王源……然後他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一個富陽當地的土豪富商。這件事情被沈約聽說了,竟然專門寫了一封長文叫做《奏彈王源》上呈皇帝,要求對其永不錄用,開除士籍。沈約不止是個減肥愛好者(沈約瘦腰),還是個大忙人,又要搞政治又要搞歷史又要搞文學,這樣多管閑事,無非是為了士族社會的純潔操碎了心。

可是,中古貴族製的崩潰像車輪一樣滾滾向前攔不住,士族們的心酸,各種滋味如人飲水。和沈約齊名的謝朓,即使出身陳郡謝氏,但是因為家道中落,也不得不與寒門王敬則聯姻,最後與嶽父翻臉鬧得夫妻反目。

另一邊“寒門”商人也著急找個高門的女兒,以提高自己的門第。至於對方美醜貧富賢愚都沒所謂,要多少彩禮更是不在話下——高門,是唯一的標準。所以在《幽冥錄》裡記載了這麽一個故事,一個商人到廟中求好姻緣,廟祝給了他一隻枕頭,商人恍惚之間便娶了太尉之女,生七子,皆為秘書郎。一朝夢醒,皆為虛幻,大為歎惋。沒錯,這就是我們熟悉的黃粱一夢的故事原型。其中暗藏玄機,因為“七子皆為秘書郎”,代表著商人的家族已經飛黃騰達了。秘書郎是南朝一等一的起家官,只有最一流高門子弟,才能做這樣的“清”官。

這個故事發展到唐代,“枕中記”那個在旅店店主煮黃粱時睡著的男主角,依然夢想著自己娶了清河崔氏的女兒。因為娶五姓(崔盧李鄭王)女是全體唐朝男人的夢,一些飛黃騰達的故事,都從娶妻成功開始。

門當戶對的婚姻一定會幸福嗎?王獻之和郗夫人似乎還不錯,但是江湖上尚且流傳著王獻之送其愛妾到桃葉渡的傳說,而他的嫂子,嫁給琅琊王氏的才女謝道韞有一天回娘家吐槽說:為什麽我家生出的兒子都芝蘭玉樹,王家生出的卻蠢笨如豬啊!

而元稹終於也拋棄了待月西廂下的鶯鶯,因為《鶯鶯傳》裡的姑娘姓崔是假,他的韋氏太太“城南韋杜,去天尺五”卻是真,只是唐人筆墨太容易動人,當他寫下“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的時候,我們便什麽都原諒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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