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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孔子之勇談春秋時期的尚武精神:擇偶首選猛男,打仗必先單挑

孔子出身於貴族世家,他的祖上為殷商帝子微子啟之弟,姓殷名仲思。殷商末年,武王革命之後,分封紂王之子武庚繼續鎮守朝歌,繼承成湯血食,派管叔、蔡叔監政。武王死後,武庚同管蔡作亂,周公誅殺武庚、管叔,流放蔡叔,改任微子啟繼續繼承成湯血食鎮守朝歌,然遷殷人於外,充周人以內,改國號宋。微子啟死後,其弟仲思即位,號微仲。五服之後,親緣關係式微,同姓聚群而分,其中一支孔父嘉(也叫孔文嘉,估計是書誤),改殷姓為孔姓。(孔父嘉為當家人,帶頭人。)到了孔子父親孔叔梁紇這一代,殷商貴族的血液依然在他身上流淌著。

叔梁紇身高兩米,隆準方口,膀闊腰圓,是魯國一名武士。魯襄公十年(公元前563年),孔叔梁紇跟隨晉國為首的多國聯軍進攻逼陽國,逼陽國雖然城池不大,然而非常堅固,軍民保家衛國的熱情很高,聯軍久攻不下。此時魯國孟氏家臣秦堇父押送輜重來到逼陽城下。逼陽人打開城門樓上的懸門,企圖奪取輜重。秦堇父和魯國勇士狄虎彌見城門高懸,以為有機可乘,便率先揮軍向城內殺去,叔梁紇率部緊隨其後。眾軍蜂擁般衝到半路,忽然懸門如瀑布般落下,將衝鋒隊伍隔成兩段。眼看衝進去的聯軍士兵就要被關門打狗,在此千鈞一發之際,叔梁紇大喝一聲,將城門高高托起,一幫人亂哄哄地跑將出來,避免戰死沙場的命運。待到攻進城裡的魯軍全部退盡,叔梁紇雙手向上一掀,就勢撒開,那懸著的城門便轟然落下閘口。叔梁紇回到本營,對秦堇父和狄虎彌說:“二位將軍之命,懸於我之腕也!”

秦堇父和狄虎彌不甘心受此大辱,再次率軍攻城。狄虎彌取來一隻大車輪子,蒙上堅甲作為盾牌,拿在左手,右手拔出長戟,領兵單成一隊。孟獻子看到此情此景,讚歎道:“《詩經》有言:‘有力如虎’,說的就是狄虎彌吧!”逼陽城上守軍見二將施逞勇力,遂拿來一匹布剖開,沿城牆外放下,約二將來攻。秦堇父奮勇當先,以手牽布,左右交換,快速攀至城堞。方欲登城,城牆上的逼陽守軍揮刀割斷懸布,秦堇父從半空中重重摔落。須臾,城上懸布複又垂下。秦堇父翻身爬起,手抓懸布,再次奮力上攀。剛剛接近城堞,懸布又被割斷,秦堇父再次摔落,當時昏厥。當他剛剛甦醒,懸布再次垂下。秦堇父挽布如前,再次登城。逼陽守軍被秦堇父的勇猛折服,不再向下垂布,說了一些敬服之語退軍堅守(辭焉乃退)。秦堇父遂取來三截斷布披在身上,猶如奧林匹克競技賽上的冠軍一樣在諸侯之師的營地上巡回展示三天,以示其勇。

這種“單挑式”的決鬥是當時貴族之間戰鬥的主要形式,名之曰“致師”。《周禮·夏官》有“環人”之職,其首要任務便是“掌致師”。鄭玄注:“致師者,致其必戰之志。古者將戰,先使勇力之士犯敵焉。”致師者雖然風格各異,但皆欲突出一“勇”字為上。

魯宣公十二年(公元前597年),楚晉戰於兩棠(今河南鄭州北),“楚許伯禦樂伯,攝叔為右,以致晉師”。當時每輛戰車都是一個獨立的作戰部門,實際構成一個極其複雜龐大的戰鬥團隊,並非單純的一輛戰車而已。每輛戰車配備甲士三人:車左執弓主射,車右執戈主擊,禦者執轡主禦。在這輛戰車上,禦者為許伯,車左為樂伯,車右為攝叔。

三人在戰前根據自身職責制定了作戰目標。許伯說:“我聽說單車挑戰,駕車人疾馳而使旌旗斜倒,迫近敵營,然後回來。”樂伯說:“我聽說單車挑戰,車左用利箭射敵,代替禦者執掌馬韁,駕車人下車整齊馬匹,整理好馬脖子上的皮帶,然後回來。”攝叔說:“我聽說單車挑戰,車右進入敵營殺死敵人割取左耳,抓住俘虜然後回來。(許伯曰:“吾聞致師者,禦靡旌摩壘而還。”樂伯曰:“吾聞致師者,左射以菆,代禦執轡,禦下,兩馬掉鞅而還。”攝叔曰:“吾聞致師者,右入壘,折馘執俘而還”)。

三人各自實現了戰鬥目標後光榮返回,卻被晉軍分左中右三翼在後緊緊追趕。樂伯張弓搭箭,左邊射馬,右邊射人,將左右兩翼追兵射住,箭僅剩下一支,可是中間由晉軍將領鮑癸率領的一路卻越來越近。正在危急之時,一頭麋鹿從車邊跑過,樂伯眼疾手快,一箭將鹿射死,然後讓攝叔下車將這頭鹿獻給鮑癸,並且說道:“由於現在還不是打獵季節,因此沒什麽好禽獸獻給您,權且把這頭鹿帶回去給兄弟們搞點夥食吧”(以歲之非時,獻禽之未至,敢膳諸從者)。鮑癸揮手止住追兵,並且跟他們說:“(楚軍)車左善射,車右有辭,這是幾個真正的君子”。於是將他們一行三人放歸本陣。

但是這種一車三人的組合也有配合不力的情況,這就需要其中一位或者幾位超常發揮才能完成致師目標。魯襄公二十四年(公元前549年),晉楚戰於棘澤(今河南新鄭東南),晉軍派出張骼、輔躒兩位勇士挑戰楚軍,並向鄭國借了一位名叫宛射犬的禦者。臨戰,宛射犬的領導子大叔跟他交代:“大國之人,不好相處,你要收斂一點。”但是宛射犬並不聽勸:“不論大國小國,只要大家在同一輛戰車上,那麽只要各負其責就好啦。”子大叔還是告誡他:“你不要把我的話當做耳旁風。小山上是長不了松柏之類大樹的,我們鄭國就是一座小山。”

宛射犬去找二位合作者,二位爺正在帳篷裡吃飯,卻讓他在外面等著,吃完後才把他叫進來,讓他吃剩飯。上陣時,二人讓宛射犬駕禦廣車(橫陳之戰車,兼具攻防作用,主要用作防禦)走在前面,自己乘坐乘車(也叫安車,一種通常用一匹馬拉的、可以在車廂裡坐乘的休閑式車子。上古乘車一般都是站立在車廂裡,而安車則可以安坐,故名。)緩緩而行。將到楚軍陣前,二人才跳上戰車。跳上去之後也不做打仗準備,而是儀態優雅的鼓起琴瑟來。

到了楚軍陣前,宛射犬也不告訴他們做好戰鬥準備,快馬加鞭疾馳起來。二人不慌不忙,從袋子裡取出盔甲穿上,跳入楚軍營壘,抓了幾個楚軍士兵扔出陣地,或提在手裡,或夾在腋下,想跳上宛射犬的廣車得勝回營。不想宛射犬並不等他們,自己駕駛廣車早就跑遠了。二人只好跳上自己的安車,抽弓射箭,邊戰邊走,終於擺脫敵人追擊,回到安全地帶,重新盤腿而坐,彈奏起琴瑟來。並且把宛射犬叫到跟前,叫著他的名字說道:“公孫啊,咱們既然坐到同一輛戰車上,那麽就是兄弟了。可你為啥兩次駕車加速都不打個招呼呢(公孫!同乘,兄弟也。胡再不謀)?”宛射犬老實回答道:“開始我一心想衝入敵陣,可是後來害怕了。”兩位勇士一起笑了起來:“公孫,你害怕我們能理解,只是你跑得也有點太急了吧。”

致師者很多情況下其主要戰鬥目標並非僅僅耀武揚威或者抓獲對方幾個俘虜,而是鼓舞己方士氣,為隨之而來的兩軍決戰開個好頭。我國古代軍事家非常重視軍隊臨戰前的精神狀態,稱之為“士氣”。所謂“士氣”,就是指戰士們基於必勝的信念而激昂奮揚起來的那種敵愾情緒和求戰欲望。昂揚計程車氣在戰鬥中必將轉化為巨大的殲敵力量,故高誘注《呂覽·審時》篇時直接說;“氣,力也。”曹劌說的“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就是這個。當時的軍事著作《尉繚子》寫道:“氣實則鬥,氣奪則走,氣失而師散”。《孫臏兵法》也寫到:“臨境近敵,務在勵氣”。

魯成公二年(公元前589年),齊晉戰於鞍(今山東濟南西北)。列陣之後,齊頃公派武士高固衝入晉軍陣地,舉起石頭砸向晉軍,將被砸傷的晉軍擒獲後扔到自己戰車上,戰車後系著一根桑木根,在齊軍陣地前來回巡梭,鼓舞士氣,邊跑邊喊:“想要勇氣的人,就花錢來買我剩下的勇氣吧”(欲勇者,賈余余勇)。

通常情況下,如果一方致師者達成戰略目標,那麽他在返回途中就會相當危險,被抓獲或者戰死的幾率非常大。換言之,致師者目標達成全身而退的情況相當少,因此才被載入史冊。而且今天的我們也完全可以想象一車三人衝入敵陣的危險性有多麽高。下面說的這位,就是致師戰場上的失敗者。

魯文公二年(公元前625年),秦晉戰於彭衙(今陝西白水東北),雙方擺開陣勢,晉軍勇士狼瞫帶領自己的部下率先衝入敵陣,英勇戰死。晉軍隨後而進,大勝秦軍。狼瞫的戰死充分詮釋了孔子“見義不為,無勇也”這句話。兩年前的晉人抵抗狄人入侵的箕(今山西省榆社縣講堂村西南)之戰中,晉國大夫先軫臨戰換將,將自己戰車的車右狼瞫換掉。此舉對狼瞫是極大的侮辱,狼瞫因此很憤怒。他的朋友說:“受到如此大的侮辱,你為何不去死呢”。狼瞫說道:“我還沒有找到自己該死的地方”。朋友說:“我可以幫你一起殺死先軫”。狼瞫說:“如果一個人勇氣可嘉卻犯上作亂,那麽他死了之後也不能進入祖廟。死於不義之事,這不叫勇敢。當年我以勇氣求得車右的職位,現在因為沒有再次表現我的勇敢而被換掉,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我一定要在領導面前表現出我的勇敢,你等著看”。

狼瞫戰死後,君子們評價道;“狼瞫真是個合格的君子啊。《詩經》說,君子如果發怒,那麽禍亂很快就會止息(君子如怒,亂庶遄沮),一個人發怒了卻不犯上作亂,而是把這種怒氣用在戰場上,稱得上是一位真正的君子(怒不作亂而以從師,可謂君子矣)。”

這種“致師式”的戰鬥榮光最後一抹余暉映照在項羽身上。秦末楚漢爭雄,項羽與劉邦相持日久,丁壯苦軍旅,老弱疲轉漕。貴族出身的項羽無奈之下就想出“單挑”這一招來。與劉邦說:“天下洶洶,久戰未決,就是因為我倆其中一個還活著。我現在正式約你,我倆單挑一場,誰輸了甘拜下風,宣布戰爭結束”。面對項羽的找茬行為,平民出身的劉邦根本不拾這茬,他笑著拒絕道:“兄弟不約,我們不約。我這人寧願鬥智,不能鬥力”。項羽聽到這種無賴語言,氣的怒發衝冠,命令軍中壯士出陣挑戰。漢軍有一神射手樓煩,楚軍挑戰三次都被他射死。項羽大怒,親自披甲持戟上陣挑戰,大喊道:“有種來射我,我就在這裡,任你射”。樓煩被項羽的神武所攝,目不敢視,手不敢發,躲入壁中,不敢復出。

那時的勇士們耀武方式多種多樣。魯定公十年(公元前500年),晉國圍困衛國,晉國勇士邯鄲午帶領七十名步兵武士圍攻西門,與衛軍激烈交戰,殺死多名衛兵。另一勇士涉佗說道:“邯鄲午也算一個勇士了。可是如果我要是去,他們連城門都不敢開”。也帶領七十名步兵武士,一大早就去衛國西門,站成左右兩排,像種植的樹一樣。直到中午,衛軍也沒敢把城門打開,涉佗方才退去。

春秋時代是中國歷史上尚武精神最為濃鬱的時代,所謂“當今爭於氣力”(韓非子),“武勇者長,此天之道,人之情也”(管子)。那些爭雄稱霸的大國,個個強悍好戰,不僅陝西地區的秦人“尚氣概,先勇力,羞文學,忘生輕死(《詩經》注)”,至今尚有彪悍霸蠻之氣的楚人“卒民勇敢”(淮南子),素有慷慨悲歌之風的燕趙地區“好勇義”(吳子),“輕疾而易死”(左思《吳都賦》)。就是今天說著儂言軟語的吳越地區,也是一片氣質剛勁的土地:“其君皆勇,其民至今好用劍,輕死易發”(班固)。整個貴族階級都以披甲禦車為榮,視衝鋒陷陣為樂。秦國在選擇國君時,首要條件就是勇敢:“擇其勇猛者立之”。楚康王即位五年無戰事,即認為是自己的莫大失職。歷史學家雷海宗認為:“一般來說,春秋時代的人們大多毫無畏死的心理,他們認為死在戰場上是一個戰士最好的歸宿”。

這種尚勇之風彌漫在社會各個層面,人人好勇鬥狠。因此各國不得不專門制定嚴刑峻法制止“私鬥”,也就是為了私人恩怨而進行的單挑式決鬥。鼓勵“公戰”,也就是為了國家利益而上陣殺敵,避免內部消耗戰爭資源。體現在審美層面上,就是以高大健壯為美。《詩經》言莊薑之美,必先言“碩人其頎”,就是說,這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美女。寫魯莊公之美,也說他“頎而長兮”,也就是身姿挺拔的大高個。那時美男子的標誌就是大個子,卷頭髮,濃胡須,最好再帶點狐臭味(張宏傑《中國國民性演變歷程》)。

讚美一個獵人,就說他“其人美且仁,其人美且鬈,其人美且偲”。就是說,這是一個仁愛、卷發、鬍子拉碴的健壯男子。描寫一位讓一個女子相思到“寤寐無為,涕泗滂沱,中心悁悁,輾轉伏枕”的男子之美時如是說:“有美一人,碩大且卷。有美一人,碩大且儼”。還是高大,威猛,卷頭髮。

體現在女子擇偶取向上,那就是“重勇武而輕財利”(管子),高帥即可,富不在考慮之列。那時女孩擇偶標準,首選門當戶對,其次高大帥氣,再次人品穩實,父母健在,家有余財。簡言之,高富帥。男孩擇偶標準,首選年輕貌美,其次能生能養,再次家有余財。簡言之,白富美。

孔子和他的父親就是這樣高大威猛的男子。叔梁紇身高十尺,合現在兩米,孔子在這一點上完美遺傳其父,身高九尺,也就是一米八。曾有人問孔子,誰是世界上個子最高的人,他立刻想到了傳說中身高十尺的父親。孔子說:“世界上最矮的人叫焦僥氏,三尺高;最高的人不知其名,只知道他身高十尺(長者不過十,數之極也)”。不言自明,在他心裡,最高的人當然是他的父親叔梁紇。只是聖人比較謙虛,不會直接表達而已。

孔子長大後,毫無突出之能,就是個子高,因此人們叫他“長人”,也就是“孔大個”。功成名就後人們對他的評價是“威而不猛”,這從另一個角度說明他是一個很“猛”的人,只是他不去刻意體現這方面的優勢而已。孔子在勇力上也完全繼承了其父。《呂氏春秋》記載:“孔子之勁,能招國門之關”。關為持門之橫木,也就是門栓。春秋時諸侯的城門一般闊數丈,門栓有數十斤重。招通翹。當時“翹關”的方法為用一隻手握著門栓的一端將數十丈長的門栓舉起來。

魯定公十年(公元前500年),魯國國君曾跟齊國國君在夾谷(山東新泰)會面,談判領土問題。孔子當時因禮儀專家的身份被任命為會盟的賓相,即儀式的禮儀官。齊國想劫持魯國國君,於是找了一群小醜假裝表演節目,打算攪亂會場,伺機下手。孔子以這些小醜搗亂會場,“笑君者,罪當死”,將他們誅殺,借此威懾齊國,最終逼迫齊國簽訂了有利於魯國的領土協議。這個故事給我們展現了一個充滿勇氣的孔子,同時也反映出“勇”是這個時代的象徵(平勢隆郎《從城市國家到中華-殷周、春秋戰國》)。

叔梁紇去孔子母親嚴征在家提親的時候,由於年齡太大,顏老頭不得不給三個孩子做思想工作,主攻方向就是叔梁紇的高大勇猛和貴族出身:“孔家的叔梁紇上門求婚了,我也答應了下來。叔梁紇人才不錯,身高十尺,虎背熊腰,武力絕倫,我很看好這個準女婿(吾甚貪之)。當然,人無完人,金無足赤。叔梁紇就是年紀大了點,脾氣壞了點(年長性嚴),家裡窮了點。可人家也曾闊過,孔家祖上可是大名鼎鼎的宋王微子,殷商之後,血管裡流著純正高潔的貴族血。你們三個人考慮一下誰去?”老大沉默不語,老二躊躇不前,老三挺身而出:“父親,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你跟我們商量什麽,這於理不合吧。”老三可能是被叔梁紇的壯勇英武打動了心,叔梁紇的英雄事跡她曾有所耳聞,且在心裡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當時,魯國有一賈大夫長得比較醜陋,卻娶了個漂亮妻子。妻子對其很不滿意,三年不言不笑。可是賈大夫在一次射獵行動中獵獲一隻野雞後,事情有了轉機,漂亮妻子開始笑著跟他說話。賈大夫於是感慨:“一個人沒有點才能看來真的不行啊,我要是射箭技術不高的話,妻子都不跟我笑著說話。”賈大夫雖然貌醜,可是善於駕車射獵,依然博得了美人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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