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最新頭條.有趣資訊

北大的戴威,為何輸給了三本的胡瑋煒?

1991年,在安徽淮南,戴威出生。

父親為兒子取名戴威,一個“威”字,與自己蒸蒸日上的事業相配。

在享受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短暫輝煌後,時至今日,“棄子”、“老賴”成為這位27歲青年身上摘不掉的標簽,曾經的美名和傳說反倒映襯成了笑話。

戴威的人生,在過去三年內隨著共享單車這一樁生意起落浮沉,最終化作中國互聯網商業史上一個令人唏噓的存在。

01

風口上的豬

含著金鑰匙出生的戴威,對這個世界有很多單純美好的想象。

他喜歡騎行,在北大的時候就是重度騎行愛好者。2014年,結束一次體驗生活的支教後,戴威和朋友一起醞釀一份“自行車的事業”,他開始在校內征集車輛,北大學生可以共享這些車輛,這就是ofo小黃車的雛形。

北大學生素來活躍,愛折騰,校內的小黃車不溫不火地發展著,當時這只不過是北大學生眾多創業項目中的一個,並沒有那麽起眼。

直到2015年,一股洶湧的創業熱潮裹挾著野心與欲望而來,中國大陸的資本風暴開始刮起,投資人們如同嗜血的豺狼,狩獵一個個有利可圖的項目。

共享單車陷入了這場風暴的中心。

而戴威狂飆突進的人生,則從他認識朱嘯虎的那一刻開始了。

朱嘯虎是投資圈的一個“問題式”人物,說起朱嘯虎的能力,投資圈的人都豎起一個大拇指;但說起朱嘯虎的為人,大多默不作聲。10年以來,他累計投資了5個獨角獸企業,滴滴讓朱嘯虎一戰成名。

但作為一個純粹的投資人,朱嘯虎所有動作的終極目標只有一個:套現走人。至於企業如何發展,是否符合創業者的初衷則不是朱嘯虎所需要考慮的內容。

如果讓當時23歲的戴威重新選擇,也許朱嘯虎並不是最適合的搭檔。但從當時的局勢看,接受朱嘯虎,又是對ofo最有利的選擇。畢竟當時的ofo背著600萬的債務,急需投資人的幫助。

如今回頭來看,這位ofo的A輪投資人的做事風格,與戴威產生分裂是必然的。

朱嘯虎積極幫戴威做說客,並拉攏到王剛、真格基金,給ofo增加了彈藥,此外,還多次對外承擔ofo首席發言人的角色,鼓吹共享單車的風口到來。

朱嘯虎與他創造的風口終於還是攪動了創投圈。彼時,幾乎每個投資機構都會看一看共享單車的項目,ofo和摩拜的份額基本靠搶,如果機構的決策者沒有及時趕到北京,那就根本分不到額度。

錢一波波地爭先恐後湧進ofo的账戶,當數額達到天文數字時,足以讓人產生虛幻的沉迷。

那時候,全公司上下都覺得只要贏就行了,根本就不用考慮錢的事情。

充足的資金讓ofo如同一頭猛獸,在中國乃至世界的角落橫衝直撞。那時候,幾乎所有城市都能見到小黃車的身影,媒體上通稿滿天飛,鼓吹獨角獸的到來。2016年,ofo發起海外戰略,在美國舊金山、英國倫敦展開試運營。之後進入新加坡,大有席卷世界的氣勢。

以戴威為首的創始人們都是學生,之前也沒見過那麽多錢,對於怎樣花掉這些錢沒有任何概念,花錢的方式也是相當粗獷。

從2016年底至2017年,ofo花了1000萬元簽了鹿晗做代言人,2000萬元給一個衛星冠名,甚至給一家媒體做了一年3000萬元的廣告投放,僅花在市場推廣的費用就在數億元。那是ofo最不差錢的時候,小黃車的廣告幾乎席卷了北上廣的地鐵站和公車站牌。

在細節上,更沒有什麽規範可言。一批車鎖從北京郵到某一個地區,在根本沒有時間要求的情況下,本可以走郵政等相對便宜的快遞,但ofo絕對走順豐,從沒有節約的意識。

一個被資本迅速吹大的公司,不足之症在這場突進運動中已經顯露端倪,卻在眾人的呼喊和狂熱中被無視了。

2017年2月份的年會,是這場狂熱的頂點。

年會上,年輕的戴老闆在台上當著三千名ofo員工的面,突然對一名元老員工喊話:

“我記得你這個夢想,那麽我今天就告訴你,你的這個夢想實現了。”

然後現場送給這位元老員工一輛50萬元上下的牧馬人,台下先是鴉雀無聲,繼之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

緊接著,酒酣耳熱的戴威放出一另顆炸彈,授予另一位元老o-hero獎,並獎勵期權100萬。除了送牧馬人、送期權、送獎勵外,戴威還親自為十位優秀員工頒發了“優秀員工證書”,每人額外獎勵了四個月的工資。

在這天夜裡凌晨一兩點,開懷暢飲過後的戴威又在微信群、QQ群、釘釘群裡,輪番發紅包。

這種愉悅的文化氛圍,就像戴威在北大當學生會主席一樣,有著較濃厚的學生組織氣息,大家隨意、松散、快樂,卻沒了商業公司的章法、標準、規則。

被滿足和驕傲浸泡著,資本追捧著,戴威一時間也飄飄然。

2017年,僅26歲的戴威,登上富比士中國的30位30歲以下精英榜單。富比士在報導中提到:

“上榜者的故事精彩紛呈,這些年輕人都在用自己的力量改變世界。”

那一年,戴威成為了整個中國都在津津樂道的商業精英。

而聚光燈之下的陰影處,他身後的資本正在齜牙咧嘴,尋求變現的時刻。

02

性格決定命運

“滴滴的程維可以當老大,ofo的戴威為什麽就不可以?”

ofo一位前員工說。

這也是戴威自己的想法,2017年6月,有人問戴威:“你更在意事情本身能不能成功,還是誰把它做成功?”戴威回答:“不。我把這件事情做成,比什麽都重要。”

戴威一貫擅於扮演掌控者。小學是班長,念了北大,也“大權在握”——從學院組織部長,“升任”校學生會主席。種種訪談中,戴威的想法從來沒有變過。

相比公司的成功,他更在乎自己的成功,寧可讓ofo在自己手中死去,也不能在別人手裡大放光彩。這種執著、頑固與自我,讓ofo錯失了很多機會。

從一開始,戴威就想掌握公司的絕對控制權。這在他與資本們的幾次博弈中可見一斑。

朱嘯虎牽線,戴威和騰訊投資合夥人夏堯聊得頗為愉快,騰訊投資部也已經排了ofo的投委會,很大可能會在ofo B輪融資的時候進入。

但在ofo要不要入城的問題上,夏堯和戴威產生了分歧。夏堯曾三次勸說ofo入城,均被戴威秒拒。

因為這件事,戴威認為騰訊在投資ofo上有顧慮。此時ofo的校園模式基本跑通且開始盈利,這給了他足夠的自信,“要不然騰訊C輪再投吧,讓經緯先進我們的B輪。”

但是,戴威拒絕騰訊後,騰訊轉而參投了摩拜的C輪,此後領投了摩拜的D、E輪。

錯過騰訊投資,錯過進城的最佳時機,在競爭的關鍵節點,ofo把行業老大機會拱手讓給了競爭對手摩拜,從而陷入了被動境地。

此次失利之後,強勢且疑心深重的戴威,選擇相信了滴滴創始人程維。

從2016年9月開始至2017年7月,ofo接連接受了三輪來自滴滴參與的投資,滴滴在ofo的佔股比例不斷攀升至30%以上。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戴威都把程維當作自己的兄長,互相稱兄道弟。兩個人見面,戴威經常在程維辦公室一談就是幾個小時。

戴威覺得自己遇到了導師和知己,他認為自己與程維很多理念一致,ofo與滴滴也很像。

然而,兩人其實並沒有什麽相似之處。戴威含著金鑰匙出生,上的是北大,沒上過一天班,沒受過一天苦;程維是江西小鎮的鳳凰男,畢業於普通院校的冷門專業,畢業後賣過保險,在阿里乾過八年,嘗遍了社會的艱苦,鍛煉出了戴威沒有的決斷和老辣。

戴威聽了老大哥程維的意見,接受滴滴派駐高管來ofo,幫助ofo建立更健康的制度,以更好的成績來贏得軟銀的巨額投資。

滴滴高管的到來的確讓ofo的管理得到了改善,然而,戴威漸漸感覺到自己正在被架空,新的出行項目遭到滴滴的強烈反對,ofo的財政大權也被滴滴牢牢鉗製。

滴滴的一系列舉動,在戴威看來是要吃掉ofo。2017年11月,戴威對滴滴派來的高管付強直接發飆,“滴滴的人都給我離開ofo。”滴滴和ofo徹底撕破了臉皮。

在被程維“傷過心”以後,戴威更加不信任他人。他堅持自己的想法,也一直在堅持自己做主。

但是,91年出生的他還沒有成熟到完全一個人能拿主意的時候。

戴威帶領下的ofo,“朝令夕改”變成了常態。對於公司的決策上,常常是前幾天想好了要做某個項目,過幾天又說要做一個別的。有一次某產品負責人找到戴威想要提案一個新項目,但實際上企業內部已經有另一個項目組在運營該項目了,戴威也不知情,就認可了這個負責人來領頭。

沒幾天,之前在運作的項目組聽說了這件事,又跑去找戴威理論,這時候戴威就輕描淡寫地回復,“那你們就繼續負責吧。”

一般申請預算買車或者做市場活動,都需要層層報批,但在ofo這個層級特別簡單,那段時間打款也很快,報銷毫無難度。流程的不完善催生了巨大的灰色空間。有的城市主管用自己的朋友做供應商,把破車重組當作新車採購進來收取回扣。

人員的職責也不停地在變,甚至是聯合創始人都被調離過不同的崗位。

這些管理上的隱患,就像是潛伏這個巨人身上的蛀蟲,總有一天會令大廈坍塌。

而戴威依然一意孤行著,2017年,朱嘯虎向戴威提出將ofo和摩拜合並的建議。幾乎所有股東都支持合並,只有戴威不同意,一位投資人非常憤怒:

“他把自己的權益凌駕在所有投資人的權益之上。”

朱嘯虎見情勢不對,又見戴威並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匆匆拋售股份,套現離場。

戴威心裡一直有一個堅持:要把ofo做成和Google一樣可以改變世界的公司。

這份堅持最後變成了一份倔強,得到的資本的無情回應。

而一個人獨舞,沒有人會為你買單。

03

滿盤皆輸

2017年4月4日,美團成功收購摩拜的消息彌漫開來,迫使程維又重新和戴威坐下進行了一次談判。

程維提出了退讓一步的條件,戴威可以留下來,但是要去做單車的出海業務。但戴威當天下午提出的要求是要做ofo的董事長,並且保留創始團隊。

彼此之間的要求差異過高,戴威摔門而去。

事情再度陷入僵局。ofo缺錢了,戴威也隨即做出調整。2017年9月開始,ofo就開始停止盲目擴張和投放,公關部門幾乎沒有預算,擴張時期新增的成本部門幾乎寸步難行。

ofo開始先後爆出資金短缺問題,ofo挪用押金的資訊被媒體曝出用了超過30億元的押金支付供應鏈欠款。

再後來,大家都知道了,ofo估值一路下降,從最初的20億美元估值,到15億美元,14億美元,再到10億美元,欠的錢已經累計達到60多億美金,前幾天,法院對戴威作出了“限制消費令”,戴威不得選擇飛機、列車軟臥、輪船二等以上艙位;不能在星級賓館等場合消費,不能買房買車旅遊等。

負債累累的戴威已經徹底失去了大局。

當戴威成了一千萬用戶的追債人的時候,已經“嫁入豪門”的摩拜似乎過得很不錯,創始人胡瑋煒很是開心,公開表示:“過去七個月沒有投入新車,但訂單還是在漲。”前兩周,胡瑋煒發表內部信,宣布離任CEO,徹底離開了這個戰場。

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如果硬要給胡瑋煒和戴威做個區分,除了一個畢業於三本的獨立學院,一個畢業於名校北大外,二人在性格上的差異更加的明顯。胡瑋煒的柔和、委婉、順勢而為,戴威的剛毅、強勢、不屈不饒。或許,就是二人截然不同兩種性格,造就了兩種截然不同的結局。

很多人在談論ofo的近況時候,開始莫名地用一種慈悲地心態看著這個年輕的創始人,他們覺得這場鬧劇歸咎於他的年輕、懵懂、而不善於和資本博弈。

戴威確實年輕,但並不懵懂,也並無任何值得憐憫之處。本可以讓所有投資人和自己套現體面離場,用戶也不會遭受押金損失,而時至今日的一地雞毛,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27歲的戴威依舊年輕,但就像《中國合夥人》裡成東青一邊喝酒發傳單,一邊說的這句話:

“我覺得我的青春結束了,而且就埋葬在這。”

文章觀點僅代表作者觀點,不代表本公眾號立場;文中投資建議僅供參考。

獲得更多的PTT最新消息
按讚加入粉絲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