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迪又“逼走”一位央行行長，印度遭遇股匯雙殺

周一（10日），印度央行行長帕特爾（Urjit Patel）宣布因“個人原因”辭職，背後是政府與央行在政策獨立性和自主權等問題上的矛盾。受此影響，印度盧比對美元快速跳水1.8%，印度股指期貨開盤大跌近2%。截至第一財經記者發稿時，印度Sensex 30指數下跌0.98%，本周前兩天（10-11日）下跌超3%，印度盧比周一重挫1.6%，近一周貶值近4%。

野村證券印度首席經濟學家瓦爾瑪（Sonal Varma）告訴第一財經記者，印度今年第三季度國內生產總值（GDP）增速下滑，印證了經濟周期轉捩點的來臨，明年一季度可能進一步下滑至6.6%。主要原因包括工業生產下滑引起的市場供給不足、國際貿易形勢惡化造成的出口疲軟及國內消費不振。為了明年的大選，預計莫迪政府將采取擴大資本開支、投資基建等方式恢復經濟活力。

政府央行矛盾重重

今年以來，受國際貿易形勢惡化影響，印度經常項目赤字已經逼近佔GDP3%的警戒線，印度十年期國債收益率一度突破8%。當國際油價開始高位回落時，印度國內金融業爆發巨大風險引發流動性危機，加之政府財政狀況不佳，亟需寬鬆貨幣環境的印度總理莫迪與印度央行間的關係變得緊張起來。

雙方首先在利率問題上產生分歧，印度央行將主要任務放在控制通脹問題上。今年9月，隨著國際油價持續攀升，印度國內成品油價格一度刷新歷史新高，並將通脹率推升至5%的水準，印度政府當時承受了來自民眾的巨大壓力。

印度銀行業的壞账問題由來已久。多年來，他們一直在為鋼鐵、電力和基礎設施等部門項目提供資金，然而，這些項目中有些因在審批流程、發放對象以及事後追責等方面存在諸多漏洞， 項目承包方往往成為違約的主體。不良貸款大幅增長不但嚴重製約印度銀行的放貸能力，也影響著印度經濟的增長，而經濟增長放緩又會導致企業償債能力下滑，可能引發新一輪債務危機。印度央行年初推出“迅速糾正行動(PCA)”，嚴厲限制具有大額壞账的11家國有企業放貸。

印度影子銀行的代表之一印度基建租賃和金融服務有限公司（IL&FS)今年9月爆發債務危機，數筆到期票據出現違約。根據評級機構穆迪的統計，IL&FS已發行的債券和商業票據總額佔到印度國內企業債市場的1%和2%，其銀行貸款規模佔到印度銀行業的0.5%~0.7%。印度版“雷曼兄弟”危機讓這類以房地產融資企業為代表的非銀金融企業各期限債券票據的短期融資壓力開始顯現 ，並不斷推升市場資金的價格。印度銀行間同業拆借利率在十月初一度觸及7.2%，目前依然維持在6.8%的高位。

面對政府目前羸弱的財政狀況及明年即將開始的全國大選壓力，莫迪將目光轉向了印度央行的歷年盈余。政府希望從央行獲得資金填補財政赤字，並為後續基建計劃鋪路。為給明年的大選造勢 ，針對農村人口，莫迪還推出了提高農村工資，發放燃料補貼和以最低保證價格購買農作物等舉措。

莫迪步步為營，帕特爾無力回天

近一個多月來，莫迪政府一直敦促印度央行采取措施刺激經濟，如讓小企業更容易獲得貸款、為小企業降低借貸成本、為影子銀行提供更多流動性等。根據《印度央行法案》第七條，政府有權以公共利益為由對央行政策提出要求，印度政府曾以此為由試圖與央行溝通，卻遭到拒絕 。其原因在於，此前印度政府從未引用過該條款，因此印度央行認為政策自主權和獨立性遭到了挑戰，印度央行副行長阿查亞（Viral Acharya）10月26日的講話則讓雙方矛盾公開化，帕特爾當時就曾表達了辭職的想法。

面對央行的強硬態度，莫迪開始嘗試從架構上對其進行內部瓦解，以達到乾預貨幣政策的目的。政府首先從央行董事會入手，通過提名新的成員擴大在貨幣政策上的影響力。印度央行董事會已經逐漸從被動的谘詢角色轉變為可以對貨幣政策施加壓力的機構。另一方面，政府試圖通過為該國的支付系統設立新的監管機構來削減印度央行的監管權力。

莫迪的努力取得了成效。11月20日，印度央行董事會召開特別會議決定支持政府的部分要求，包括同意建立機制重組部分中小型企業的不良貸款問題；銀行業資本金要求維持在9%，放鬆資本留存緩衝要求期限一年至2020年3月31日；對“迅速糾正行動（PCA）”框架進行審查，由印度央行董事會下的金融監管委員會調整相關標準；建立聯合委員會討論歷年盈余轉移給政府財政的條款。

按照日程安排，本周五（14日）印度央行董事會將再次召開特別會議，對鬆綁貸款要求和貨幣政策等細節問題進行辯論。考慮到印度央行決策層已經事實上被“孤立”，無力回天的帕特爾只能無奈遞交辭呈。

需要看到的是，目前全球經濟放緩及國內影子銀行業危機正在傷害印度實體經濟，最新公布的數據顯示，印度三季度GDP增長7.1%，創年內新低，明顯低於上季度8.2%的增速，建築業和采掘業表現不佳。

對於莫迪而言，麻煩還不止這些。作為明年5月全國大選的前哨戰，印度五個地方邦選舉將在今天（ 11日）公布最終結果。執政黨印度人民黨（BJP）將在中央邦等三地陷入與反對黨國大黨（ Indian National Congress ）的苦戰，而這些地方過去都是人民黨的堅定支持者。最新出口民調顯示，人民黨在所有地區全線落後，可能失去議會多數黨的位置。

前任央行行長有話說

帕特爾是是印度在兩年內辭職的第二位央行行長：2016年9月4日，帕特爾接替拉詹（Raghuram Rajan）擔任印度央行行長一職。拉詹也曾與政府就央行的職權範圍產生了爭執。當時，莫迪政府拒絕讓這位IMF前首席經濟學家連任，隨後拉詹憤而辭職。

拉詹在接受採訪時表示，政府需要思考與央行間的相處之道，緩解矛盾和分歧是最重要的。政府官員辭職，表達的是對強加政策的異議，也是最後無奈的選擇。帕特爾的決定並非輕率之舉，政府應該注意到這一點。

在印度央行董事會權利問題上，拉詹認為央行自身的作用被明顯削弱。董事會如今已經開始對央行政策實施影響，而傳統意義上他們的職責僅僅是給央行官員提供建議，最後有關貨幣政策的決定還是由央行決策層貨幣委員會決定的。

印度央行過去幾個月的工作值得稱讚，例如在油價持續高漲、經常貿易赤字的壓力下，通脹率得到了很好控制。拉詹表示，像央行這樣官方機構為了可持續發展而提出關於經濟如何運行的建設性建議時，應該獲得政府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