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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房竄出個大馬猴:夏金桂被薛蟠休掉,是因為她不守婦道

讀過《紅樓夢》的人都知道,曹雪芹喜歡和讀者猜謎語,後面的故事情節,常常隱藏在前面的細節之中。或是人物對白,或是詩詞歌賦,甚至是酒令、燈謎、一個物件。

《紅樓夢》第二十八回,賈寶玉、薛蟠、馮紫英、蔣玉菡等人在一起喝花酒,席間,眾人為了取樂行酒令,以女兒為題,用悲悉喜樂四個字為韻。說四句酒令,說不出的便罰酒。賈寶玉行的酒令,暗示了寶釵將來的悲劇結局。蔣玉菡的酒令,暗示了將來他與襲人在一起的結局。而薛蟠行的酒令,雖然粗俗,也暗示了他將來悲催的婚姻。

薛蟠的酒令是:女兒悲,嫁個男人是烏龜。女兒愁,繡房攛出個大馬猴。女兒喜,洞房花燭朝慵起。女兒樂,一根XX往裡X。

正所謂什麽人說什麽樣的話,薛蟠人稱薛大傻子,不讀書不識字,卻淫於酒色,蠻橫粗俗,這四句酒令,正應了他的為人。也難為曹雪芹,是怎麽想出來的。可是,雖然粗俗,但在這五支令中,薛蟠的這支令,是最重要的。

薛蟠的這支酒令,不但暗示了自己將來的婚姻,也交待了四大家族之一薛家沒落的關鍵線索,在全書中有著承前啟後的重大作用。有人說,曹雪芹先生寫這支酒令,不過是為了刻畫薛蟠的愚昧無知。

其實,薛蟠愚蠢蠻橫霸道的形象,早已被曹雪芹刻畫得入木三分,他大可不必在此用無聊的語言畫蛇添足。薛蟠的這支酒令,內涵豐富。寶玉的酒令中,女兒是指寶釵,蔣玉菡的酒令中,女兒是指襲人,而薛蟠的酒令中,女兒便是指他將來娶的夫人夏金桂。

我們來逐句分析他這句酒令。女兒悲,嫁個男人是烏龜。這句話暗示,夏金桂嫁給薛蟠,給他戴了樹葉顏色的帽子,讓薛蟠成了名副其實的烏龜。夏金桂雖然也出自大戶人家,但是脾氣潑辣,不知書不達禮,言語粗俗,不但欺負香菱,還頂撞婆婆薛姨媽,與小姑子寶釵對罵。自打她嫁過來,薛家便一天安生都沒有。薛蟠娶了夏金桂,是薛家衰敗的轉折點,同時也與賈家的衰敗密切相關。

夏金桂是如何給薛蟠戴了樹葉顏色的帽子呢?《紅樓夢》第八十回,美香菱屈受貪夫棒,這一回中夏金桂夥同丫鬟寶蟾,已經把家鬧的翻了天,薛蟠覺得家裡實在呆下去了,便以做買賣為由,外出躲清靜。

八十一回起,曹雪芹就要了結薛家在賈府中的事,原因就在薛蟠、夏金桂二人的身上。薛蟠外出,夏金桂耐不得寂寞,苟且之事在所難免,這一點已經很明顯了,因為“女兒悲,嫁個男人是烏龜”嘛,這就是指夏金桂紅杏出牆的事。

第二句是承接第一句而說的,“女兒愁,繡房攛出個大馬猴”。大馬猴是中國民間俗語,形容淘氣的小孩子像猴子一樣,一刻也不得安靜。薛蟠外出做生意,長期不在家,夏金桂紅杏出牆,還懷了孕,在繡房中生了個小孩子,這也實在是夠夏金桂愁的了。

薛家發生了這樣的醜事,還能繼續在親戚家裡呆下去嗎?以薛蟠的脾氣,被戴了樹葉顏色的帽子,還生下了娃,他能接受嗎?所以,夏金桂被休,薛蟠的第一次婚姻結束,同時也完結了薛家在賈家的客居生活。

第三句“女兒喜,洞房花燭朝慵起”。之前是女兒悲、女兒喜,沒想到第三句畫風一轉,成了女兒喜。夫人紅杏出牆,親戚們笑話,外人恥笑,接下來怎麽辦?眾人肯定以為薛蟠的第二次婚姻也好不到哪裡去。

所以,在酒席上薛蟠說完第二句後,連一旁陪酒的雲兒都笑道:“下兩句越發難說了,我替你說罷。”沒想到薛大傻子偏偏不服氣,因此薛蟠道:“胡說,當真我就沒好的了!”沒文化的薛蟠竟然說出了一句“女兒喜,洞房花燭朝慵起”,令眾人驚訝不已。表面上眾人詫異的是薛蟠竟能說出這麽有文采的話,實際上,曹雪芹是在告訴讀者,他接下來的第二段婚姻卻是讓人驚訝美滿,所以席間眾人聽了,都詫異道:“這句何其太韻?”

最後一句,薛蟠又恢復了粗俗的風采,說出了“女兒樂,一根XX往裡X”這樣粗俗不堪的酒令。但這也從側面說明了薛蟠的第二次婚姻,美滿和諧,令人豔羨。

曹雪芹先生是位社會閱歷極其豐富的人,對人世上不如意十有八九,是極有心得的,才子、佳人、王八、綠豆,那當然是再好不過的了。但造化弄人,常常是“亂點鴛鴦譜”。人們為表達心中對理想婚姻的嚮往,派生出連理枝、比目魚的故事。曹雪芹讓薛大傻子先苦後甜,有了這樣一樁美滿的婚姻,也讓讀者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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